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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手握住她手腕,大掌粗糙而禁錮。

  黑眸抬起,盯著站在側的莊蝶。

  「我不介意同其他人一同陪伴你。只要你開心。但編發這件事,你只能對我做,不能對其他人做。你答應我我就跟你走。」

  就這麼簡單嗎?

  莊蝶想問。可她沒問出。

  也許就這麼簡單。沈瀾向來是想什麼,做什麼。

  「好。」

  沈瀾坐了一陣,往湖水中扔石子,忽然扭頭看她:「這麼久不見,你瘦了。但又白了點。看來他們把你養的不錯。」

  他伸手攥著她,粗糙的大拇指指腹按壓著她的手心,抬頭:「我願意做你的定心石。」這一生都用來保護你,照顧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

  和沈瀾說好後,他們一塊兒回了皇城。

  沈瀾還是穿著異族服裝首飾,加之當初「瀾將軍」聲名響亮,真正見過他的人不多。

  就算見過,也不可能把莊蝶身側這個「溫和有禮」的人跟之前的沈瀾結合起來。

  再者,沈瀾之死,深入人心。

  這一路暢行無阻。

  到皇宮後,沈瀾去了莊蝶之前跟小黃住的山洞,同時跟舊部聯絡,讓小黃過來。

  莊蝶進宮。

  彼時,徐慕白的傷已好了大半。

  莊蝶坐在床邊,望著徐慕白:「我把沈瀾帶回來了。」

  徐慕白點頭,垂眸沉思一陣,稍後抬眸:「怎麼,你這樣看著我,怕我殺他?」

  「是。」

  「他是前朝皇室血脈,我確實想殺他。不過,我也知道,我要是這次動手了,如若不是讓你完全找不出痕跡的萬全之策,那麼你肯定是要恨我一輩子的,對麼?」

  徐慕白半靠床頭,莊蝶接過太監的軟墊遞過去。

  「你知道我擅長權衡,風險太大、代價太高的事情我不會做。況且現如今,我也學會了享受失控。控制有時是控制不住的。我父王對長公主,他以為控制了她,可人終究有尋死一途。一個人想死那真是防不住。」

  徐慕白經常直呼洛青帝為洛青帝,今日稱呼是「父王」。

  對長公主倒一直喊的是長公主。

  莊蝶敏銳注意到他身側疊著的兩大疊奏章。顯然他在病中也沒有休息安穩。

  他揉揉眉間:「現如今我才知道當一個帝王有多少事。我恐怕分不出神來對付沈瀾了。更何況沈瀾也不生孩子。只要他不召喚舊部想要做點什麼,早死晚死對我區別不大。放任事態自然發展,對我利益最大。現如今大家還有點忠義,我若再殺反招矛盾。等過幾年,他那些部下都娶妻生子,他想召也召不起來了。」

  徐慕白想得真多,這才是他經常頭痛的原因吧。

  莊蝶道:「路上我想了一副治療偏頭痛的方子,或許對症,你試試。」

  徐慕白意外,眼眸中又有一絲欣喜。

  之前的莊蝶就是這樣,會無微不至地照顧他。他貪戀這股溫柔,想要全部據為己有。

  可如今朝政雖算是穩定下來,也還有明爭暗鬥。

  後宮中她是待不住的。

  「莊蝶。」徐慕白拿起她的手在手上慢慢地摸著,好一陣才道,「你扶我起來吧。」

  徐慕白傷到的是肺上方,不過要是天冷,他雙腿偶爾會舊疾復發,僵硬不能走路。

  是莊蝶走後金針和藥浴未續上的緣故。

  明明當時金針和藥浴之法她都盡數謄寫留了下來。

  她不明白為何他不讓別人做,明明他身為帝王,又有野心想要平定社稷,最應該保護好自己的身體。

  也許人的理性是一回事,身體又是另一回事……

  徐慕白執拗地,想等著莊蝶回來做。

  這也才是送入宮之後,莊蝶聽到太醫說徐慕白竟然一直沒有再救治雙腿,讓她真正心軟的地方。

  她以為她走後,他會被別人照顧得很好,尤其洛青帝又認回了他,有權有勢。

  讓她想到了以前在家鄉見過的一個小孩。

  因早晨要糖吃被父母責罵,坐在家門口哭。

  那麼多人,他的爺爺奶奶姑婆舅母,乃至鄰里鄰居都送他糖吃。

  許多許多糖。

  比那好的,比那大的,比那甜的。

  可他只哭不要。

  直到田間勞作回來的父母,再給他一顆糖,他才破涕為笑。

  輪椅都還是當初在徐府的。

  莊蝶推他出去。

  朝著徐慕白寢宮窗口的方向院中,有一顆槐樹,依然是徐府的那棵。

  「它移植了過來。有些水土不適。不過我讓人照你的法子,應該過不久又能長高。也許明年就能見到槐花。」

  徐慕白從腰帶中掏出莊蝶送給他的木製人偶,再次遞還給她:「我不是無心,你也不是木心。」

  「過幾日是中秋佳節。我也放了率遲出來跟親人團聚。我不會把他徹底放出來,因為他知道太多的隱秘。」

  他像是在解釋。

  莊蝶理解他的做法。

  如小桃。

  徐慕白放率遲自由,日後有人抓住率遲的親人要挾他,他又該如何自處?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風吹過槐樹。

  莊蝶走到宮女身側低語一陣。

  沒多久,宮女尋來薄毯。

  她接過,打開,放平在徐慕白的雙腿上壓實:「還是得保暖,否則冷了容易犯病。以後我會時常進宮來繼續為你針灸和藥浴。直到你的雙腿徹底好全。」

  頓了頓,她又道:「我以前想過要待到你能走路的。我想見到你走路的樣子。」

  徐慕白伸手,掌心貼著,拇指指腹輕摸她的臉。

  莊蝶往下眨動睫毛,再道:「這次等你徹底好起來了,我再走。」

  徐慕白指腹依然輕蹭她的臉。

  他垂眸,良久。

  依然不希望莊蝶要走。

  可他也知道,愈控制只會把對方推得越遠。

  莊蝶蹲身給他揉腿,兩側長發頭髮掉落,像一道小小簾帳。

  徐慕白靜靜注視她的眉眼,每一個神情。

  權勢上,他足以俯視任何人,而在感情中——

  她會是很多人的莊蝶。

  至少此刻,是他一個人的姜姜。

  全心全意,不受任何人逼迫,不被算計地,沒有任何利益的,全然地照顧溫柔和疼惜。

  在此之前,他貪戀的不就是這些麼?

  是啊,從一開始他貪戀的,便是這個。

  哪怕少一些,也想得到。

  第117章 秉燭游。

  #醫女(29)

  秋高氣爽, 陳沐陽坐在山上的醫堂主屋中,正用一個狗尾巴草抵著桌面玩。

  屋內晾滿藥材,四處透風, 氣味甘清。

  屋位於山高處, 能將山坡一覽無餘,陳沐陽玩了一陣狗尾巴草,抬頭, 見到莊蝶和沈瀾到山坡的田地中採藥。

  一個小孩猛地跑了上來,先是撲倒莊蝶懷裡, 兩個人親昵一陣。

  之後他停在沈瀾面前, 忽然脆生生喊了聲:「爹!」

  聲音大得, 陳沐陽配合口型都看明白了。

  「……」陳沐陽拿起狗尾巴草,坐直身。<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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