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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少這樣,只在極少數的情況下會這麼說話。錄音筆里他,不是因為醫生做了什麼,才覺得不快。

  他並不是對醫生生氣。

  「醫生,我看到你襯衫上的褶皺了,上次見面的時候,你試圖用外套遮蓋衣邊焦掉的部分。看來你的妻子並不負責家務,也沒請人幫你做這些,而你自己又做不成。醫生,你在家裡就像是被忽視的存在,兩個孩子是誰管,其實你很清楚吧,你妻子生活的重心已經不是你。而你現在坐在這裡,剖析我和婚姻生活,想要解開別人的一團亂麻,卻沒法照顧好自己的生活?我聽說心理諮詢師都需要另一個心理諮詢師的幫助,醫生,你也有嗎?」

  錄音戛然而止。

  緊接著,傳來了一個新的聲音。

  「八月二十二日,我是新的醫生安道。之前的記錄我聽過了——」

  他在錄音筆中留下了對闕昀的間斷分析,確定闕昀擁有雙相障礙。

  在先前醫生的第一次記錄中,闕昀極為彬彬有禮,教養良好,除了能在細枝末節中判斷出他擁有些許憂鬱,沒有其他明顯的症狀。

  闕昀倒在床上,沉默地聽著他的第三次看診。

  不同於第二次,這次他的情緒平靜,但說他最近又開始拉琴了,因為他發現孩子聽到琴音後會很高興。

  巫雲逸在他的描述中,是一個很忙的人。

  「但我敢保證,」錄音筆中,闕昀說這話時笑出了聲,「就算他在下一刻倒下,不會有一個人在乎。」

  「你呢?你怎麼想?」醫生問道。

  「我不知道。」這次的闕昀很坦率:「是我向他求的婚,他答應了。在看戒指的時候,他突然臨時有事,我只能一個人進了店裡。店員帶我進了VIP室,跑前跑後,拿來圖冊和各種實物,當我問價格的時候,店員說我不用考慮這些,我先生是SVIP之類的……你知道那種眼神吧,羨慕中帶著嫉妒,我被迫一個人暴露在這種視線下。我並不是說人不可以有這種感情,但我希望他們不要這樣看我。我沒做什麼。」

  「你不想被用羨慕和嫉妒。」

  「是,我失去了父母,我想和他一起合奏的人離開了我,我是這個世界的異類。不過因為求婚對象恰好也喜歡我,我就要承受根本不應該加諸在我身上的感情……」

  「你不想成為被矚目的人?但你是大提琴演奏者,在舞台上的時候,是怎麼想的?」

  「我不是為了被注視才登上舞台。我想要成為大提琴演奏,但這和成名與被注視是兩碼事……在演奏的時候,只有我和我的樂器。無論在哪裡,我都可以發出音樂生,確認我自己的存在……但是近來,我卻覺得音樂好像沒那麼重要了……自從他們出了車禍後。」

  闕昀胸口發堵。

  無論說話的人是誰,他都能和對方共情,更別說是他自己。

  他失去了太多,卻要因再次擁有的不得不站在被審視的舞台前。

  他本以為大提琴對他最重要,但但若能他用全部換來和家人在一起的時光,他一定立馬交換。

  命運就像是在和他開玩笑。

  這麼說來,闕昀抬手按在額頭上,輕聲道:「我都不知道,你為什麼會答應我的求婚?」

  愛為藝術增添色彩,闕昀並不想尋求原因,但從錄音筆中的內容聽來,他卻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自己能夠理解,若即若離,有時像是將你放在心上,有時像是將你當成空氣,或者說你感到自己被忽視了。

  因為不管怎麼看,比起闕昀,巫雲逸好像都覺得工作更重要。

  他竟也陷入了感情的漩渦中,這般不安的境況,只有深陷過其中的人才知道。

  所以他的確是……愛著巫雲逸。

  「在更早之間。」

  巫雲逸的聲音傳到耳旁,在黑暗中緩緩響起:「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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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預收換新封面了(轉圈

  第29章

  巫雲逸少對闕昀提起自己過去的事。

  一來,他卻是覺得沒有說出口的必要,餘下的原因——他自認為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是每當想起過去,他覺得那一塊地方還沒能結痂。

  或許有一天能好起來,他這麼想著,被母親這邊的親戚接到英國。

  或許有一天能好起來,他這麼想著,就邁過了十歲的時光,來到二十歲,接近三十歲的此時此刻。

  每當回憶過去,在他的腦海中,痛苦其實選勝過幸福。

  而在後者之中,除了母親的存在,還有一個小小的男孩。

  母親去世後,巫雲逸輾轉多次來到雲家,經歷了任何人看來都覺得是地獄的日子。

  人們待他冷漠,並非憎惡,而是徹底的冷漠,好似這個孩子是一個不完全的人。

  巫雲逸也隱隱感到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因此想盡辦法削弱自己的存在,能不說話就不說話。

  他也會跟著雲家請來的家教上課。

  小課堂里十幾個雲家本家分家的同齡人,與忽視他的大人不同,將巫雲逸當成嘲諷的對象。

  其中,雲璟是唯一會護著他的人,但也點到為止,極有分寸。雲璟永不捅破那層網,不將巫雲逸當成和自己有血緣的弟弟,不許他人做得太過分。

  那時,巫雲逸就知道,雲璟對他的維護,不過是樹立自己地位的手段之一。

  巫雲逸在雲家唯一的朋友,或許只有那隻剛出生的小狗。那是一窩裡最虛弱的一隻,從一出生起被它的兄弟姐妹們排擠。

  別人叫這隻小狗「球球」,巫雲逸叫它「翅膀」。因為他希望自己能夠擁有翅膀,飛出將他困住這片地方。

  雲家不大,但那時他的世界更小。

  巫雲逸彈琴彈得極好,說是天才也不為過。雲家當時也請了老師教雲璟,巫雲逸不過是順便帶上,但老師偏是看中了他。

  雲家沒法忍受這種情況,辭退了老師,不再讓巫雲逸碰琴。

  雲璟沒有直接參與此事,但對於自己少了競爭對手,他可以說是鬆了口氣。

  一切都在暗自涌動,不過恐怕也掀不起什麼波瀾,直到有一天,雲家分家的一人說了巫雲逸母親的壞話。

  那天是巫雲逸母親的祭日,他兀自別了一朵白花在身上。

  一切都在這時爆發。

  被打掉了牙的孩子害怕得縮成一團,想要向誰求助。而巫雲逸像是發了瘋的小豹,幾個大人才將他拉住,制服在地。

  至始至終,雲璟都在一旁看著,沒有說話。

  當晚有場宴會,巫雲逸被關進了庫房。

  外界無人知道他的存在,雲家的人也不會讓他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宴會上。

  那場宴會,闕昀也去了。

  他同雲璟私下見過幾次,只覺得雲家長子的眼睛很好看,所以喜歡和他親近。

  小孩子也總喜歡和大孩子玩。

  大人們談論著世界上各種虛無縹緲的事,孩子們將雲家當成了遊樂場,玩起了捉迷藏。

  巫雲逸在倉庫中,隔著窗戶看到遠處的燈火通明,想起了母親。

  母親因病去世,而最後的瞬間,自己就在她的身旁。母親說讓他彈琴給他聽,熱愛音樂的母親,臨終前想聽的,是勃拉姆斯。<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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