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他怎麼能接受(4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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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不見,表哥一切可好?」

  馬氏問。

  程明還是不說話。

  馬氏微微皺眉:「表哥?」

  看她如小時候一般地皺眉動作,程明終於回神,激動得伸手一把抓住了她:「月兒,我……」

  馬氏微微掙扯一下,沒有掙脫開,眉頭皺得更深了,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了下去:「表哥自重,男女授受不親,我已是顧家婦,如與你拉拉扯扯,恐有損我相公的名聲。」

  她這一番話,猶如一盆涼水寒冬臘月從程明頭上澆下,澆得他冰冷徹骨,身體晃了一晃,鬆開了抓住她的手。

  馬氏後退了一步,離他遠了一些,正要開口說話。

  程明卻先她一步開了口,聲音沙啞,蘊含著無盡的痛苦:「月兒,你可是怨我當年沒有及時趕過去找你?」

  馬氏抬眼看著他,眼裡沒有一絲波瀾:「表哥說的哪裡話,趨吉避凶,人之常情,我不會怨恨任何人。」

  程明卻沒有聽出她的話外之音,赤紅著眼睛,自顧自的說:「當年,我一聽聞你家中出事,便和父親,母親匆忙趕了過去。可我們到了以後,看到的只是一片廢墟,一草一木都沒有留下,我瘋了一般的抓住人就打聽,從他們口中知道你平安無事,我激動如狂,不顧眾人異樣的眼光跪地磕頭,感謝老天讓你還活著……」

  馬氏平靜的眼裡有了一絲動容,但也僅僅是有一瞬,很快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程明沒看見,依然自顧自的說著:「我來不及去祭拜姨父姨母,便四處去打聽著找你。我怕你身無分文,吃不上飯,沒有地方棲身,可我幾乎將南寧城的每一寸都找了個遍,卻沒有找到你的任何痕跡,我以為你去了京城找我,我便又馬不停蹄的回了京城,我期盼著、祈求著,你能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可二十多年過去了,我依然沒有盼到你。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為什麼?」

  說到此處,程明的情緒又忽然激動起來,猛然抓住馬氏的胳膊,聲聲質問。

  馬氏擰眉:「表哥,你抓疼我了。」

  程明這次沒有放手,搖晃著她的身體,幾乎在吶喊,仿佛失去理智一般重複著質問:「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十多年青梅竹馬,二十年的相思,全在此刻爆發了出來。

  看著他幾乎陷入癲狂,馬氏沉靜開口,「表哥可還記得你們是何時得到了消息,又是何時去的南寧城?」

  程明的動作頓住,愣愣的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何突然問這個問題。

  「表哥可記得?」

  馬氏看著他的眼睛問,從裡面能清楚看到到她平靜無波的表情。

  「六月十五日,我記得清清楚楚,因為再過十天便是你的生辰之日,我滿心歡喜的為你挑選好了禮物,想著再過兩日便啟程回南寧城去為你過生辰。」

  程明沙啞著聲音說。

  「那表哥可知我家是何時被大火燒為灰燼,片甲未剩?」

  「我當時處於極大的恐慌之中,又急著尋找你,沒有打聽清楚。」

  不知為什麼,程明的心裡隱隱升起來不安,但還是如實說道。

  「五月二十八日。」

  馬氏平靜的告訴他,眼裡閃過痛苦。

  程明愣住。

  馬氏不願看到他此刻的表情,低垂下了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許是從工人房回家的路上走得太急,鞋尖上沾了不少的泥土。二十年前,父母還在人世,家裡生活優渥,她也是南寧城裡有名的大家閨秀,那時的她別說腳尖上有泥土,就是塵土也不會有的。可自從那場火災以後,她不但知道了人情冷暖,也知道了世態炎涼,哪怕是曾經以為很親很親的人也是一樣。

  苦笑了一下,抬起頭,看著依舊在發愣的程明:「表哥,往事已過去,你又何必……」

  「你這話什麼意思?」

  程明似乎沒有聽明白她話里的意思,直愣愣的問。

  馬氏沒有回答,長嘆了一口氣,側身繞過他,做去了一邊的椅子上,岔開話題:「表哥,我一路走來口渴了,讓你的人給我上杯茶吧?」

  「我問你,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程明突然暴怒,聲音猛然提高。

  樓下的顧雅箬聽到了,抬腳就要往樓上走。

  掌柜的和柳娘同時伸出手攔住她。

  顧雅箬凌厲的眼神看向兩人。

  兩人心裡同時一緊。

  柳娘急忙說道:「箬兒姑娘,請相信我,主子是不會傷害表小姐的。」

  他苦苦尋找了二十年,心疼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傷害她?當然這話柳娘實在心裡說的,沒敢對著顧雅箬說出來。

  顧雅箬眯起了眼睛。

  兩人垂下頭,不敢再看她。

  樓上,程明喊完,頓覺後悔,急忙慌亂的道歉:「月兒,我……」

  「表哥命人給我倒杯茶吧。」

  馬氏重複說了一句。

  「哦,好!」

  程明愣愣的應著,愣愣的打開門,吩咐:「送茶上來!」

  然後又將門關上。

  愣愣的去了馬氏身邊的在椅子上坐下。

  柳娘親自端著茶上來,一人面前放了一杯,又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馬氏端起茶盞,微微側翻著蓋子,輕輕的撥弄開上面漂浮的茶葉,端到嘴邊,小心的啜飲了兩口,蓋好蓋子,放下:「上好的碧螺春,表哥的口味還是沒有變,一如二十年前一樣。」

  程明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

  馬氏卻又接著說道:「可我已經變了,不喜歡喝這滿口生香的茶水,反倒偏愛那白開水。」

  「月兒,我……」

  程明眼裡閃過痛苦,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當年那個嗜茶如命,即使生病了吃藥,也要用茶水漱口的丫頭,現在卻說不喜歡她鍾情了十幾年的上好茶水,而是偏愛白開水。這話里意喻著什麼,他明白。

  可他不心甘,這二十年來,他從未有一日不想她。下雨了,想著她在哪兒,會不會挨淋;下雪了,想著她是不是會挨凍;天熱了,擔心她受不住潮熱;天寒了,擔心她受不住寒冷。

  如今人就在眼前,卻告訴他,她捨棄了幾乎是印在骨子裡的東西。

  這讓他怎麼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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