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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一用勁,那道束縛著奴隸的鐵牢籠,便被斷出一道裂口。

  “跟我走吧。”

  15年前她看著他墜入黑暗,15年後他歸來時成了令人聞風喪膽的海上惡魔,然後一把將她從地獄裡拉了出來。

  [12]

  殺人這件事,對唐吉訶德·多弗朗明哥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他喜歡將所有事情都牢牢掌控在手裡,看著那些蠢貨像跳樑小丑一樣在死亡的邊緣徘徊掙扎。

  結果都是一樣的。

  像是一場精心編制的舞台劇。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軌道在行走。

  “那個監獄長和他的部下手頭有我們要的所有資料——”

  “資料拿來,人全給我宰了。”

  “少主,那女人的手……”

  迪亞曼蒂提醒他的時候,他才注意到她護在小女孩身前的那隻胳膊內側,一道又一道觸目驚心的猩紅血痂。

  “留幾個活的醫生。”

  多弗朗明哥聽見了自己懶洋洋的低啞聲音。

  算一算時間,上次遇見這個女人,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情。

  才幾個月時間,就狼狽成了這幅樣子。

  就連眼睛裡他曾經十分厭惡的光亮都沒了蹤影。

  那雙黑眼睛空洞洞的,沉悶又無趣。

  阿洛耶娃看到多弗朗明哥扯了下嘴角,冷冷地嘖了一聲。

  身體騰空,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瘦得像紙片一樣,傷痕累累的軀體,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被扛起來,架在他寬厚的肩膀上。

  一瞬間驚慌,她本能地要去拉奧蘿拉的手。戴著面具的小女孩伸手在空中劃拉著,和她的指尖擦過。

  托雷波爾提溜起小女孩後衣領的時候,小姑娘立刻僵直了身體,沒了聲音——表面上看是幾個月監獄生活養成的眼力見兒,但妹妹無意識顫抖的瘦小軀體還是讓阿洛耶娃心臟狠狠一抽。她忽然就來了力氣,扒著多弗朗明哥的肩膀掙扎。

  奧蘿拉一定非常害怕。

  可她根本抵不過多弗朗明哥的力氣。

  金髮男人慢悠悠地啊了一聲,“你妹妹?”

  肩上的女人沒有回音。餘光瞥見她緊抿著的蒼白無血色的唇時,他冷笑一聲,微微俯身,湊到那個被拎在半空的小女孩身前。

  感知到危險視線的時候,小姑娘本能地瑟縮了一下,但卻又努力挺直背脊,即使黑眼睛已經被恐懼的情緒占據,但也沒有避開多弗朗明哥那足以威懾整個瓦倫丁王軍的犀利視線。

  “呵,這才有那麼一丁點像是你的妹妹。”

  [13]

  北海,唐吉訶德家族總部。

  “只要你不傷害奧蘿拉,我什麼都可以做。”

  坐在深紅色座椅里的多弗朗明哥身體前傾,胳膊搭在屈起膝蓋上,視線掃過阿洛耶娃被藥膏和繃帶包紮完畢的右手。

  他眼裡划過暗光,對她的話回以一個諷刺的笑,“這就是你向那群窩囊廢屈服低頭的理由?”

  比起幾個月前,眼前的女人現在真是瘦的驚人。

  先前扛起她,幾乎就相當於扛起了一副骨架。

  還是特別脆弱的那種。好像一碰就會碎。

  多弗朗明哥扯了扯嘴角,直起身子靠在椅背上,微昂著下巴,眯起眼看她,試圖在那張還算漂亮的臉上找到一絲和從前相似的驕傲的痕跡。

  但沒有了。

  瓦倫丁的奴隸監獄,粉碎了帕希米亞·阿洛耶娃的所有尊嚴和驕傲。

  那張沒有表情的蒼白的臉,讓人看著一陣心煩。

  昏暗的房間內,一張鋒利的紙牌從女人白皙的臉側划過。

  臉側被劃開一道血紅的口子。

  鮮血就這麼猝不及防地淌了下來。

  阿洛耶娃好像感覺不到痛一樣,就那麼靜靜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直到一張柔軟的濕巾砸到她的臉上。

  她低垂下眼眸,抬起手默默地用五指按住傷口止血。

  頭頂上傳來一道陰冷慍怒的聲線——

  “你不是挺厲害的嗎?怎麼在監獄裡呆了幾個月,連躲都不知道——”

  阿洛耶娃倏然抬起頭,蒼白的臉上浮現一個無力的笑容,“你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她飄忽的視線直直的落進多弗朗明哥的眼睛裡。

  男人一皺眉,先前臉上所有的情緒都隨著這個細微表情變化消失了——

  地下世界的人都知道,要是Joker面帶冷笑的看著你,可能你還有一絲活路。

  但如果是面無表情的Joker——

  “你是個精明的生意人,不會平白無故地救我。”

  “所以,你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就直說。”

  阿洛耶娃明顯覺察到了面前多弗朗明哥的氣勢變化,但她依舊面無表情,平淡得像個失去靈魂的傀儡。

  房間裡陰鬱沉悶的氣氛倏然被她沙啞平淡的嗓音打破,多弗朗明哥突然縱聲大笑起來,好像阿洛耶娃講了一個天大的荒謬笑話一樣。

  他高大的身軀,將她瘦弱的影子襯得格外孤寂可憐。

  “你能給我什麼?”多弗朗明哥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以為現在的你,能給出什麼對我來說足夠誘人的條件?”

  多諷刺的事情啊。

  她手中所剩無幾的交換籌碼,在他眼中全都一文不值。

  “如果你想看到的是15年前的帕希米亞·阿洛耶娃。那你恐怕得失望了。”

  她臉上扯出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不知是在嘲諷面前的人,還是在嘲諷自己。

  尊嚴,驕傲,自信——

  如果在那座殘忍的奴隸監獄裡,她還死死守著這些在那些魔鬼看來可笑又無聊的東西——那麼在多弗朗明哥屠殺瓦倫丁前,她和奧蘿拉就應該成為屍體堆中的一員,最後成為飢腸轆轆的野狗都嫌棄的食物。

  多弗朗明哥臉色一沉,一把鉗住她的下巴。

  手指狠狠地使勁,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他大費周章把她從那鬼地方弄出來,再治好她的手,可不是為了看她這一副招人心煩的樣子。

  “只有軟弱的傢伙才會被所謂的過去牽絆住腳步。阿洛耶娃,你最好拿出15年前對我的霸王色毫無反應的那股傲氣。”

  他冷笑一聲,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像從前那樣不躲閃地和自己對視——

  她的語氣淡淡的,“我已經沒有了驕傲的資本。你讓我拿什麼——”

  “閉嘴。”

  他另一手越過了她的身子,兩根手指捏起方才割傷她臉頰的那張撲克牌。

  豎在她眼前的黑桃Queen撲克牌上,是接近乾涸的血跡。

  “既然你沒有——”

  “那我就給你一個。”

  “從今天起,你不必再向任何人低頭。”

  他摔門離開。

  而她站在原地,捏著紙牌的指節泛了白。

  酸澀感從心口衝到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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