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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潮生停下,微微蹙眉,看著她說,「他叫江歸帆。」

  他繼續走,淡淡道:「沒怎麼回事,就跟正常情侶一樣,日久生情,我表白追求他,他考慮很久才同意,就是擔心『您』會反對。」

  許文心擰眉,面帶質問:「我難道不該反對嗎?我好好的兒子變成同性戀,難道我應該支持?」

  「媽。」姜潮生側身停下,眼眸帶著些不易察覺的希翼,他說:「如果我說……我希望得到你的支持和祝福呢。」

  許文心怔愣片刻,眼裡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正色道:「潮生,我們現實一點好不好。」

  「不好。」姜潮生看向遠方,平淡中帶著一些倔強的語氣,「現實就是我喜歡他。」

  許文心張了張嘴,知道輕易勸不動他,沒吭聲了。

  兩人走到墓地,雪下大了些,許文心放上鮮花,說了幾句場面話,姜潮生半蹲下,默不作聲的點燃紙錢。

  末了,許文心道:「去看看你爸爸吧,他只有你一個孩子。」

  姜潮生仿佛知道她要說什麼,並未回話。

  「你跟一個男人在一起,你們是沒有未來的,你們要不了孩子,老了誰照顧你們?」許文心無奈又生氣,又道:「你是想讓你爸這一代到你這裡絕後嗎?」

  姜潮生面無表情的說:「他比我大,老了我能照顧他,他死了我也就不用活了。」

  「絕後就絕後吧,我的基因沒什麼好遺傳的,我也不一定有財產,有得話就留給你兒子。」

  許文心猛得抬起頭,胸口起伏著,用手指著他,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你、你你……」

  許文心突然顫巍巍的放下手,神情痛苦的彎腰握住心口,姜潮生眉心一蹙,上前去扶她,被許文心甩開,她喘著氣說:「我說不過你……我一個人也管不住你,這世上還有能管住你的人嗎?你簡直是無法無天……」

  許文心板著臉,慢慢站直,不再找他搭話,一直到回去。

  晚上是最後一次宴席,他們回去的時候,已經來了不少人,姜凌雲還跑過來問他跑哪裡去了,姜潮生回來就自覺忙碌起來,許文心找了個邊緣的位置,靜靜坐著。

  宴席散了,許文心也一直沒走,她本來的打算,就是看能不能帶姜潮生離開,不行就多留幾天,她很久沒陪他過年了,今年總歸不一樣,所以哪怕不合規矩,她也顧不上了,何況現在還得知了下午那件事,她更不能走了。

  天色已晚,她幫著一起收拾東西,叔叔姑姑都挺疑惑,但沒多說什麼。

  姜潮生一句話都沒有,沉默著做自己的事情,收拾完也沒有休息,仿佛感受不到身體的疲憊,坐在房檐下,仰頭靜靜看著夜晚的天空。

  外面紛紛揚揚的雪花,在燈光下飛舞,有逐漸增大的趨勢,是新年最好的助興,與升騰的煙花呈相反的趨勢。

  屋裡熱鬧起來,在激烈商論著什麼,大概是許文心在和叔叔姑姑聊他同性戀的事,沒特意避諱他,也沒特意讓他進來。

  姜潮生不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麼,無非是討論怎麼拆散他們,才能讓他走入『正軌』。

  姜潮生的眼神沒有聚焦,只剩下死寂和空洞,原本這個年,這個時間,他應該是和江歸帆、奶奶一起度過,他應該已經送過奶奶去醫院,和江歸帆在縣城、在老家玩幾天後,送他坐上回去的火車。

  然而現在,奶奶不在人世,江歸帆有家沒回去,在過年這樣闔家歡樂的日子,流落他鄉。

  「你談男朋友的事,好像被他們知道了,他們在屋裡商量讓你之後去哪裡……」姜凌雲搬了個凳子,坐在姜潮生旁邊,滿是擔憂的看著他。

  姜潮生一動不動,皮膚在燈光和雪花的反襯下,蒼白到透明,看不出屬於活人的生氣,像耗盡了所有情緒,空餘一具麻木的軀殼。

  姜凌雲猶豫一會兒,緩緩道:「你男朋友是跟你一起回來了吧,我今天晚上,好像看到他了……黑色的長款羽絨服,帶著帽子,我不確定是不是他,就在我剛剛關大門的時候……」

  姜潮生終於有了一些反應,他睫毛動了動,遲緩的轉頭,看向姜凌雲。

  「你知道的啊,我不認識他,不過今天中午、晚上我都在門口遠遠看見過他,我感覺他挺奇怪的,面生的很,光站著看,現在想想,可不就是你男朋友……」

  江歸帆晚上沒回去?可他們收拾完,關大門的時候,都差不多十一點了,意識到這一點的姜潮生,猛得站起來,朝著院門走去。

  「潮生,潮生……你去哪裡,你過來一下。」屋裡,姑姑走出門,對著他的背影在喊。

  姜潮生恍若未聞,他的雙手急迫到發抖,像是不能忍受晚上一秒鐘,沉重的院門吱呀一聲,姜潮生邁開步子,衝出囚籠一般跑到馬路上。

  他焦急的看向道路兩邊,試圖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夜色很黑,寒氣逼人,唯有一盞路燈,散發出幽幽的白光,可周圍空無一人。

  「哥……江歸帆。」姜潮生輕輕喊了一聲,像是知道不會再有人聽到,他逐漸放慢步子,迷茫的打開手機,原來已經十二點了。

  他握緊拳頭,痛苦的閉上眼睛,他其實還有一些話想說,還有一些問題想問……

  「哥,今年我沒有家了,害你也沒回成家……今天有沒有吃飯,剛才在外面冷不冷,現在有沒有回去……哥,我又想奶奶了,也很想你。」

  雪還沒停,路面上,下滿一地的銀白,家家戶戶都關上了門,滅燈的也不在少數,遠處還有一些炮響,殘餘著硝煙味。

  江歸帆停在一個岔路口,往兩個路口都看了看,他對這個地方不算熟悉,雖然白天能記住路線,不過晚上看不清標誌性建築,便有些不確定路。

  周圍很陌生,準確來說,這裡只有姜潮生是他熟悉的。

  因為不確定姜潮生晚上會經歷什麼,他就多留了一段時間,等到宴席結束,所有送禮的人都走了,一牆之隔,靜靜站在外面,推測姜潮生的動向。

  裡面是小他十歲的愛人,剛剛失去一個親人,又將面對其他親人的施壓,他無法感同身受姜潮生的痛苦,只能選擇離他近一些。

  他沒有低估過和姜潮生在一起的困難,不止是他會面對,姜潮生同樣,他無法替代姜潮生去面對,只能選擇陪他長一點。

  夜晚的氣溫低到零下,雪花飄在臉上,涼的透徹心扉,江歸帆抬起臉,睫毛上附著了一層透明的冰霜,或許他早就走錯路了,所以每一個路口都在徘徊。

  這天晚上,江歸帆在雪夜中走了四個小時,一度失溫。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聯繫不上姜潮生了。

  第66章

  當天晚上,姑姑從屋裡出來,喊了姜潮生一聲,其實他們就已經商量出結果。

  在這件事情上,三個大人意見出奇的一致,都覺得荒唐。

  而讓他們分開,自然就需要姜潮生辭去那份工作,所以他們沒有問姜潮生的想法,就開始商議他辭職之後的去向。

  許文心和叔叔都表示可以帶姜潮生離開,姜偉光那邊在經營一個飯店,雖然店裡不缺人,但他在那邊朋友多,交際圈廣,找份工作不成問題,許文心這邊,出發之前她就和現任丈夫提過,丈夫的態度還算溫和,沒表現出反對的意思,不過她還沒想好有什麼合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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