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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是打西風來的,是從開始泛黃的樹葉尖兒來的,也是從夜間驟降的氣溫開始滲進這片土地的。

  辛梁星還沒徹底動身,在這期間他又去了趟城裡,這次不止是踩點,他進了工廠,把流程都摸了一遍,心裡有了底,不再像初來時那般茫然無措了。

  白硯不來找他了,辛梁星躺在開始冒涼氣的屋頂上,轉那顆狗尾巴草,穗子都被搖下隨風帶到天涯海角去了,辛梁星還沒想好要不要帶白硯走。粘人精這會兒也不說來粘人了,辛梁星仰面數著天上浩瀚的星子,好像看到了一條銀河。

  不然把人抓過來數星星吧,辛梁星丟掉狗尾巴草,有了去找他的理由。

  秋夜不如夏夜喧鬧,蟬聲沉落,街邊只剩零星狗吠,走在石板路上都覺得硌腳。辛梁星沿著那條主幹道,在路口拐角處抬眼,遇上了熟人。

  是蔣芸。

  蔣芸也瞧見他了,這鎮子就那麼大,真要誠心躲著一個人,還是能避開的,只是不在雙方都沒準備的情況下。

  「好久不見。」辛梁星率先打破僵局。

  蔣芸眼神朝下壓,跟著說了句:「好久不見。」

  「我還有事,先走了。」辛梁星打完招呼就要同她道別,乾脆利落的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蔣芸張張嘴巴,還是沖他背影說道:「辛梁星,晚上出門注意安全!我也走了,再見!」

  辛梁星走了百來步,停了,他轉身,借著朦朧月色看蔣芸漸行漸遠的背影,這深深的一眼才同他在造紙廠的全部生活一起道了別。再見即為再也不見。

  辛梁星步子快了些,白硯家門是反鎖的,他這次連門也不敲了,就著一旁的院牆就要往裡翻,牆上撒了玻璃碴,為了防賊。夜太濃,辛梁星避不開,右手像攮進針裡面,不是他被針扎,而是他去扎針。滿手的血,留在玻璃上,晶瑩到像是黑夜裡的露珠。

  他動作輕盈的落地,翻牆到底是付出了代價,血淋淋的右手讓他皺緊眉頭,臉色有些難看。

  白硯在燈泡底下讀書,摞滿的書籍讓他看上去像陷進溫床的兔子,茸茸發頂在光影中翻翹起幾捋亂發,正咬著筆,猝不及防看到門口的辛梁星,驚到魂兒狠狠顫了一番。

  誰也沒說話,辛梁星用幽暗的眼神裹他,目光委實算不上坦蕩。

  白硯躲他,把頭埋進書里,眼珠子左右轉著想心事。有點開心,又有點自嘲,開心辛梁星來找他,自嘲他一看見辛梁星就走不動路的沒出息勁兒,恨不得再到辛梁星跟前求一求,求辛梁星帶他一起走。

  辛梁星沒動,看他掩耳盜鈴的樣兒,覺得呆。

  白硯趴了好一會兒,不聽動靜,怕他走了,抬起頭揚長脖子往外看,被窗戶外頭的辛梁星抓住後脖子,隔著窗,中間還擋著牆壁和一張單薄的書桌,就要無法無天的親嘴。

  好深又好濕的一個吻。辛梁星把白硯拽的,爬上桌子跪著接吻。書掉到地上,稀里嘩啦的像砍斷了一棵樹,頁面翻回到第一頁,啪的一下合上。

  「是不是要帶我走?」白硯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也亮晶晶。辛梁星去擦他的嘴巴,搖搖頭沒說話。

  白硯泄氣的塌了肩膀,跪坐在書桌上,好似水泥鑄就的雕像,灰濛濛,死板,又暗無生機。

  「不帶我走還來做甚?」

  辛梁星依舊不言語,他的語言應該是壞掉了,近來總是沉默到不行。

  「又不說,又站著那裡。」白硯抓了抓頭髮,糾結到不行,想叫他走,又想把他拽進來,心要頂到嗓子眼兒了。

  「來看你。」辛梁星又親了親他柔軟的嘴巴,帶血的右手指尖在他額心點了一點,紅豆般的相思就烙下了。

  白硯瞥見他受傷的右手,忙拉過他手腕問咋了,急的從窗台就跳出去了,一整個跳進辛梁星懷裡。辛梁星單手抱著他轉了兩個圈,夜色啊,光華啊,還有耳畔響起的風聲啊,都變作一種浪漫。

  「走,跟我去數星星。」

  第42章 答應了

  辛梁星真是這麼打算的,連手都不準備管了,哪怕血還在流……

  白硯拽著他,怎麼說都不讓走,一邊囉嗦著:「手,手。」一邊把人拽到水盆旁,舀乾淨的水沖手。「你進來,叫我開門不行嗎?」

  辛梁星看月色下白硯的臉,好專注的為他清理的神情,眉梢記掛著他,眼角也記掛著他。辛梁星想他才不敲門,敲了門要看白硯跟他賭氣,倒不如直接叫這人心疼他的好。

  白硯嘟囔了兩句,聽不著辛梁星講話,剛抬頭要問他疼不疼,就看見他膠著的視線了。白硯一愣,辛梁星的眼神怎麼能不算多情呢?若不是夜色太深,就是他眼神太款款情深,哪樣都讓白硯覺得今晚掉進了陷阱。

  「看我做什麼?」辛梁星把目光契在白硯臉上,明明他才是盯的最肆無忌憚的那個人,卻反過來說白硯。

  白硯拿棉簽給他上碘酒,纖密睫毛飛速煽動,避躲掉他攻擊性十足的視線,然後撅起嘴巴吹他掌心,還是說道:「要叫我開門,別…翻牆。」

  辛梁星動動手指,猛然抽手,歪過腦袋,彎腰彎的厲害,對準那雙唇,吻了上去。

  他今晚好像有些上癮,白硯抱著他脖子,連眼睛都來不及閉。

  「會喝酒嗎?」辛梁星問。

  白硯搖頭,想起什麼反悔似的又頻頻點頭,看他這樣,辛梁星理所當然的認為他不會喝酒。手都沒包紮,說是晾晾好得快,兩人就出門買啤酒去了。

  挑的白的,這酒裡頭就沒有不兌水的,辛梁星拿酒的時候看見啤酒了,非是不拿,就要拿白的。白硯盯著那扁扁的玻璃酒瓶,什麼都沒說,叮里咣鐺的提著酒瓶子回家了。

  爬上屋頂,風已經變了樣兒,旋里透著涼意了。

  啪嗒,酒蓋子墜地,辛梁星灌了口酒,沒讓白硯喝,他仰頭看了眼天上的星星,忽明忽暗的星子,鑽石一樣。

  「我明天要走了。」辛梁星在酒下了一半後開口。

  白硯正轉著酒蓋玩兒呢,聽見他的話,手下動作一頓,鋁蓋骨碌著滾老遠,消失在不知名的犄角旮旯。原來是為了道別,白硯指頭扣了扣地,粗糙不平的小石子剌的指甲縫疼。「哦。」

  辛梁星側頭看他,白硯顫巍巍的伸手,要拿那剩了一半的酒。辛梁星遞過去,見他昂著頭憋了口氣,像要把僅剩二分之一的酒全都喝完。

  「咳,咳。」白硯扯著嗓子咳,被辣到也被嗆到,咳到肺管都疼了。辛梁星用手拍他後背,幫他順氣。

  白硯又去拿新酒,作踐自己的樣子,沒頭沒腦的要把自己灌醉。

  辛梁星按下他的手,低聲說:「好了。」

  「哦。」白硯這回也不說了,要說的早說過了,他往後一仰,倒在竹蓆上,一睜眼就是漫天的星星,數不勝數。他有些俗氣的想,這些星星沒有一顆屬於他。

  辛梁星也隨他躺下,看那浩瀚的星空,保持了緘默。

  詭異的靜謐,並未維持太久,就被窸窸窣窣的聲響打破了。辛梁星身上一沉,熱源覆上來,殷勤又雜亂的觸碰,溫熱的口腔,刮著風的秋夜,充斥著酒氣。

  辛梁星被他磕到牙齒,嘴巴閉上了,白硯有些著急,發出細碎的嗚咽,催促道:「張嘴,你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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