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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天他做了噩夢,夢到裴煦死去,幾年之後姬元徽也隨之而去。他驚慌的大哭著,然後被一股力道搖醒。

  「醒了?嘴裡一直念叨什么爹爹不要父皇不要,做噩夢了嗎?」

  姬元徽將他抱起來,輕輕拍著背,「我和你爹爹都好好的,他現在在接見外邦使臣,一會就帶好玩的異域玩意回來給你。餓不餓?讓你周二叔給你拿些點心過來……」

  「嗚……嗚……」昇兒伏在他肩頭,余驚未定的打著哭嗝,但不一會兒就被輕輕搖著又睡著了。

  裴煦回來時,就看到姬元徽還抱著孩子輕輕晃著。

  裴煦走上前,輕聲問:「怎麼了?」

  「做噩夢醒過來了,一直哭。」姬元徽見他睡熟了,才將他放回去蓋上被子,「這會兒剛又睡著。」

  裴煦點頭,又問:「今日陛下還有旁的事嗎?」

  「沒有。」姬元徽笑著看他,「想做什麼?」

  「今日是元宵,要不要趁昇兒還睡著,一起去看燈會?」

  「好。」

  大概是哭累了,昇兒這一覺睡得很沉,再次醒來已經是次日清晨。

  父親和爹爹都還睡著,他被擠在中間。他看看左邊的人,又看看右邊的人,不知道他們背著他偷偷做什麼去了,累得現在還不醒。

  昇兒費力的爬起來坐著,就看到床頭放著三個小燈籠。

  小老虎在左邊,小兔子在中間,小蛇在右邊。

  看起來就像他們一家三口。

  一張紙條壓在下面,昇兒拿起來看,卻一個字也看不懂。

  他一時沒拿住,紙條輕飄飄落在了地上,是相似的字跡,實際卻來自兩個人。

  淡淡的晨光灑落,攏在上面,仿佛也給這墨跡鍍了一層金邊,上面寫著:

  此後寒來暑往,地久天長,永歲終朝常若此時。

  第51章

  雖然姬栩生在帝王家, 但很難得的,他的父母很是恩愛。

  他是他們成婚不久,情意正濃時生下的孩子……這麼說似乎不對, 他們就沒有情意不濃的時候, 換成他是他們年少新婚時生下的孩子可能更為妥當。

  也有人喜歡把事往壞的方向歪曲, 覺得這對帝後其實沒有太多感情, 更多是在相互利用。尚在潛邸時裴煦就在姬元徽背後為他出謀劃策,不止是夫妻,更是利益休戚相關的盟友。

  姬元徽帶他入朝堂,助他後來一路高升漸漸穩住腳。裴煦則在姬元徽外出征戰時穩住京中風向, 好讓他沒有後顧之憂。相互之間牽絆太多, 到姬元徽登基時,他們之間的利益早就糾纏在一起沒法分割了。

  更何況現在裴煦權力越來越大,就連遞上去的摺子也要先從他手裡過一遍才呈到御案上。這樣大的權力, 想糾結朋黨何其容易?只怕就算姬元徽想動他也難。

  他們說的頭頭是道, 姬栩卻嗤之以鼻。

  如果不是真的全然信任, 姬元徽怎麼可能任命裴煦為尚書令,怎麼可能將尚方劍相贈。

  要知道尚書令這一職務,放在前朝從來都是給太子留的。就算是太子, 通常也當不了幾天, 一般皇帝只有在退位前才會任命太子為尚書令,讓其歷練些時日, 再將國家交給他。

  當然, 這都是前朝的事了。大周雖名義上也有這一職位, 但在裴煦之前卻沒人擔任過。就算是在前朝,二十歲的尚書令也未曾有過。

  只能說姬元徽信任裴煦要比從前那些皇帝信任自己的親兒子要多得多……

  姬栩見過無數次他們對視時的眼神,見過姬元徽撥弄裴煦頭髮時下意識流露出的柔軟神情。

  姬元徽看向裴煦的目光總是充滿欣賞和愛意的, 而裴煦那種溫柔天真的神色也只在姬元徽面前才會顯現。

  父母在他面前最親近的動作僅止於牽手擁抱,偶爾親吻臉頰裴煦也會有些赧然的說,昇兒還在呢。

  在自己的孩子面前似乎有些難為情。

  年幼時他一直喊裴煦爹爹,等長大一些,明白了母親的含義之後,他開始喊裴煦母親。只要裴煦不出聲糾正,他就一直喊。

  是孕育他出生的那一個。

  不知道朝中那些老頭為什麼那麼怕他的母親,明明是那麼溫柔的一個人,是撫摸他臉頰頭髮最多的那個人,哪怕他做錯了什麼,裴煦也不生氣,只是輕聲細語的和他講道理。

  小時候調皮,他會在裴煦辦公時跑過去抱住他的胳膊搖著撒嬌,裴煦就會停下手頭的事回過頭來眉眼彎彎的微笑著問他怎麼了,抬起手來摸摸他的臉頰,衣袖拂過來時香香的,浮著些沉香的味道。

  姬元徽說他性子和裴煦年幼時相像,一樣愛哭愛鬧愛纏著人片刻不消停。

  姬栩覺得他在胡說,母親分明是很沉靜的人,若是說哥哥像他還差不多。

  姬元徽總是很忙,但陪他的時間也不少,有時就連議事也會帶著他,把他放在膝上讓他一起聽。他年幼時,這兩個人就算再忙也總有一個陪著他。

  兒時習以為常,後來他才意識到或許這在帝王家是不常見的,養大一個孩子要耗費多少時間心力,那兩個人明明都很忙,但卻並不願把他交給旁人照顧,一定要親手撫育他長大。

  或許是因為這兩個人都是在不怎么正常的家庭環境裡成長起來的,所以格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從小幸福。

  姬元徽時常會潛移默化的教他些東西。

  比如在他因為什麼事很難做成而萌生退意想要放棄時,姬元徽會告訴他不要隨便說算了,不多試幾次怎麼知道下次得不到呢。

  「想要就去爭,去搶,沒人比你自己更懂你想要什麼,拿到手裡的才是自己的。」

  「明里搶顯得難看的話,那就暗裡搶,為了讓自己好好活著有點心機手段不是壞事。」

  姬栩以為裴煦那樣寧和溫良的性格,聽了這樣的話會不讚許,他懵懵懂懂的將目光投向裴煦。

  見孩子用不太確定的目光望著自己,裴煦摸摸他的頭髮,面上的神情溫柔疼愛,給了他肯定的答覆:「只要不做違背良知的事,有些心機手段也沒關係。」

  姬栩似懂非懂,他隱約意識到了什麼。

  母親似乎不是一直以來他認為的那樣淡泊的性格。

  御花園栽種著許多花,姬元徽不愛種花,卻愛折花。

  親手挑選修剪,仔細去除掉花梗上的小刺,然後將最漂亮的送給裴煦。

  五六歲的姬栩踮著腳捧著籃子,等姬元徽把剪下的花放進來。他問:「為什麼父皇只對爹爹的事這麼上心?」

  「因為只有他是最重要的人。」姬元徽說完,又看向他,「你第二重要。」

  「哦。」姬栩仰起臉來,面露驕傲,「可是爹爹最重要的人是我哦。」

  姬元徽笑了笑:「他這樣說過?」

  「沒有。」姬栩篤定道,「但是你親他他就躲,我親他他就很高興。」

  「那是因為你是孩子,被漂亮的小孩親一口誰都會高興。」姬元徽半點不懷疑自己在裴煦心中的地位,他表情高深莫測的說,「不一定就代表你最重要。」

  姬栩不信,回去向裴煦求證:「爹爹,我和父皇對你來說哪個更重要?」

  裴煦有些詫異,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於是回答:「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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