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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記得簡知是在……哪裡上學來著?」

  「不去那個學校了。」老人說,「我給他安排了國外的一個學校,直接讓他去外面念書,念完了再回來。」

  曲音筷子沒拿住,噹啷掉在桌上,吸引了幾人的目光。

  曲音低著頭說了聲抱歉,將筷子撿起來。

  唐吟插嘴:「爸,我怎麼不知道這事?好端端的讓簡知去國外幹什麼?」

  老人冷聲道:「幹什麼?國外清淨,沒有亂七八糟的人來打擾。」

  曲音不會笨到聽不出來他口中『亂七八糟的人』指的就是自己。

  老人道:「等簡知在外面念完了書回來,到時我再給他挑個門當戶對的姑娘,只要他早早成家立業,我的心愿就算了了。」

  「省得一些不三不四的傢伙拎不清,厚著臉皮硬要往我們家裡擠。」

  哐啷。

  盤子摔在地上,瓷片渣子炸裂在腳邊。

  曲音扭著頭,懵然地去看身邊的聞簡知。

  一屋子嘈雜聲倏地歸於寂靜,無數雙眼睛不約而同都落在了聞簡知身上。

  聞簡知收回摔盤子的手,端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靜地直視著老人,沉聲說:「我哪裡都不去。」

  第50章 我真為你高興

  他長這麼大是頭一次反駁他爺爺的話,老人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他剛才說了什麼,氣得臉都紅了:「你說什麼!」

  聞簡知又重複了一遍:「我哪裡都不去,我也不會和什麼姑娘在一起,我成不了家,立不了業,您的心愿我完成不了。」

  寂靜的屋子裡響起了壓不住的竊竊私語。

  老人面色鐵青,唐吟也表情怪異,看看聞簡知,又看看老人,想打圓場時,老人突然抬手,將面前的酒杯狠狠砸向聞簡知。

  聞簡知可以躲,但他沒有。

  酒杯砸在聞簡知肩頭,裡面的紅酒潑灑出來,一半潑在聞簡知的脖子上,一半似紛飛的細細血雨,猙獰地濺在他的半張臉上。

  曲音見狀瞳孔大睜,趕忙去找餐巾紙想給他擦,越急越找不著,擔心聞簡知的臉會出什麼岔子,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自己的袖子去擦他臉上的紅酒。

  他慌慌張張是有無法言說的原因,可是老人看到他倆這『親密』的舉動頓時氣又不打一處來,怒吼道:「你還不給我滾!」

  曲音被他吼懵住,動作停了,怔怔地看向老人。老人氣得額頭上滿是青筋,他指著曲音的鼻子毫無形象地破口大罵:「都是因為你這個小雜種!你要把他害成什麼樣子你才甘心!你還賴在這裡不走是嗎!滾!立刻滾出這個大門!!」

  他怒意上頭喘不過氣,聞簡知父親也終於回過神,趕忙替他順背讓他消消氣,他給唐吟悄悄使了個眼色,唐吟立刻扯過曲音和聞簡知讓他倆上樓,自己去面對那一地的腥風血雨。

  一場『家宴』在老人的怒吼聲下不歡而散。

  曲音暫時壓下那些煩人的事,將聞簡知拉到自己房間,去找干毛巾給他擦臉。

  從浴室拿著毛巾回來的時候,聞簡知就坐在床邊上,正面無表情地將手裡一團濕噠噠的東西隨意往地上一扔。

  曲音手裡的毛巾啪嗒摔在地上。

  他凝視著聞簡知現在只剩下半張臉皮的臉,口舌干苦,不是滋味。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聞簡知這個模樣,以前他往聞簡知身上潑水,聞簡知也是自己將濕透的皮撕了下來,那個時候的他樣子比現在還要悽慘,可不管哪次,他始終都像個沒事人一樣,所以曲音一直以為他對這些傷害沒有感覺。

  直到自己後來也記起那種滋味,體驗過了,才知道,原是很痛很痛的。

  曲音覺得後悔。

  他好像再也不能看見聞簡知頂著這樣的一張臉了。

  撕毀的臉皮很快開始癒合,曲音蹲在他面前,用毛巾給他擦拭衣服上的紅酒。

  是擦不乾淨的。曲音知道,但除了幫他做這些,其他的他好像什麼都做不了。

  聞簡知沒有說話,他解開扣子,將自己被紅酒染透的上衣一併脫去扔在地上。

  曲音沒了接觸他的理由,愣愣站在原地,像根木頭。

  聞簡知抬頭看他,曲音和他對視,兩秒後移開目光。

  他聽見聞簡知笑了一聲,似乎是嘲諷。不知道是在嘲諷他,還是嘲諷自己。

  聞簡知起身離開了。

  門哐當重重關上。

  曲音原地踟躕半晌,將手裡的毛巾翻來覆去地絞著,隨後下定決心急急追出去,在迷宮一樣的二樓轉了許久,都沒找到聞簡知的蹤影。

  他追得太遲,聞簡知已經不見了。

  沮喪著回房間時,他聽到樓下傳來並未壓抑的談話聲,或者說是爭執。

  樓下大廳,客人都已散去,唐吟端來一杯水遞給老人,老人努力平息著自己的怒火,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抿了口水,唐吟忽然輕聲問:「你這是幹什麼?」

  老人反問:「什麼叫我幹什麼?」

  「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簡知下不來台。」

  「我讓他下不來台?你瘋了是嗎!是誰讓誰下不來台?!」老人指著樓上的某個方向,「自從那小子和簡知在一起之後,簡知都被他帶壞了!你沒看見嗎!他現在都敢在那麼多人面前和我頂嘴了!」

  「你為什麼這麼看不慣曲音那孩子?」

  老人驚愕不已:「叫的這麼親切,你腦袋燒壞了嗎?」他咆哮著:「他是個男人,兩個男的在一起惡不噁心啊!我就簡知這麼一個孫子,從小到大,我好不容易把他培養成才,我將他教的那麼優秀,他的未來本是一片光明,可那從中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傢伙幹了什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看看那傢伙都將簡知帶成什麼樣了!摔碟子砸碗的,還有沒有點家教!你現在還來問我為什麼?有你這麼當媽的嗎!」

  曲音聽到這裡就知道他們的爭執是因為自己。他對這場圍繞著他而產生的註定不好聽的話題沒有興趣,也不想繼續聽,便轉身離開回了自己房間。

  樓下的兩人對曲音的到來和離去皆渾然不知,依舊爭論著。

  唐吟道:「那不應該是簡知自己的功勞嗎?」

  「什麼?」

  「書房裡的那一堆獎盃,你將那些東西小心翼翼地保管起來,將那些死物視為他的榮譽,視為你教導有方的勳章。」唐吟紅了眼睛,聲帶哽咽,「可曲音那孩子卻在看見那滿屋子的獎盃時,擔心小時候的簡知活得累不累。」

  老人一怔。

  唐吟道:「和您認為無比重要的榮譽比起來,他更在乎簡知這個人本身。」

  唐吟點起煙,含在嘴裡:「我們將簡知留在他那裡的那段時間,都是他在照顧簡知,不管怎麼樣,他都是簡知的恩人。我昨天明明求您,不要對他那種態度,不要寒了他的心,可你今天卻……」

  她啞聲道:「簡知是我的孩子,是您的孫兒,他是人,你卻在桌上說那種話。就只是因為厭惡曲音,就自說自話地將他送出去,還武斷地安排好他的一生。」

  「不徵求我們作為父母的意見,也不徵求孩子自己的意見。」

  老人兩眼漫出血絲:「你現在是在怪我了?你們這倆父母從小有關心過他幾次,把他丟在家裡不聞不問,還不都是我一手把他教大的!我知道怎麼做對他最好!難道我還會害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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