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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昀邊吃邊笑道:「煙燻火燎的,阿娘是別老辛苦著做了!不過——」她轉頭對丈夫說:「這可是侍奉先帝的手藝!你今兒撿著大便宜了!」

  李蓋笑道:「不過今日吃一頓,明日是要戒葷腥了。宮裡剛剛傳出來的消息:皇帝陛下,薨逝了。」

  謝蘭修眼瞼一跳,驀然抬頭問道:「怎麼回事?」

  李蓋平常值守宮禁,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稍稍猶豫了片刻,揮手吩咐身邊服侍的侍女們都走開,才低聲道:「宗愛弒君。昨天的事。消息一直封鎖著,但封不久,大約這一兩天就要為陛下發喪了。」

  阿昀咋舌道:「他一個沒根系的宦官,怎麼有那麼大的膽子——連弒兩位君王?」

  李蓋的臉色肅穆起來,他一直幾乎是垂著眼睛,此刻稍微一瞟岳母的神色,卻見她目光灼灼,仿佛見到獵物的神俊蒼鷹,凝視著炭火上一塊炙肉,卻渾然不覺炙肉已經烤焦了。

  謝蘭修突然抬眼道:「這次,宗愛準備立誰呢?」

  「他現在權勢熏天,沒有辦不到的事。大約……」李蓋仰起頭想了想,「他之前攛掇陛下將四五兩位皇子奪爵發到遠地,現在大約只有從先帝的侄子裡選了。」

  謝蘭修冷冷笑道:「侄子?他不知道先帝不光有嫡子,還有嫡孫呢?!」卻也沒有多說,伸手用長長的鐵箸把那塊焦糊的肉挑出來,毫不憐惜地扔在一邊。其他肉似乎也不準備燒了,因為她閒閒地把鐵箸擱置在一旁,用手巾擦了擦油膩的手指,才氣定神閒對拓跋昀和李蓋道:「阿昀,有一個秘密,我要告訴你。」

  她未等阿昀說話,已然挺直了腰板,坦蕩蕩直視著阿昀的眼睛,雲淡風輕地說:「我不是你的親娘。」

  作者有話要說:

  ☆、撥亂反正

  謝蘭修以異常平靜的語調將拓跋燾當年偷梁換柱的事告訴了阿昀和李蓋。李蓋緊緊攬著妻子,怕懷裡戰慄的小人兒會暈厥過去。阿昀卻比他想像的堅強得多,冷冷問:「阿娘今日告訴我這些,是為什麼?」

  謝蘭修眼瞼低垂了一瞬間,旋即又抬起來,她儘量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如水,壓制著那股冰冷的暗流:「不為什麼。我今日收拾收拾,明日回宮。」

  阿昀的嘴唇顫抖著:「阿娘是嫌我不孝?供奉不周?」

  「不是……」謝蘭修咬牙忍住悲酸,「阿昀,是我奪走了你母親的命,我沒有臉再住在你這裡。」她站起身,一步一步堅定地離開。

  「太妃!」李蓋道,「這是多事之秋!太妃還是先……」阿昀卻大喝道:「阿娘!我知道你為什麼要走!」

  謝蘭修頓了頓步子。少頃,拓跋昀聽見她低沉的聲音:「阿昀,不入虎穴不得虎子。不管怎樣,阿析總歸是我親生的。你父皇……總歸是……和我……」她仰起臉來,讓淚水不至於流下來,努力地把每一個字吐清楚了:「有過『死生契闊,執子之手』的約定!」

  她絕然地離開武威公主的府邸,皇宮之中,已經沒有她的住處。好在謝蘭修與當權的宗愛關係甚好,因而她回宮,也沒有被懷疑,一路通暢,就來到了後宮裡。飛靈宮早已賞賜給拓跋余的嬪妃居住,如今拓跋余死了,他的后妃亦被驅趕到後面的大院子裡,空空如也的飛靈宮連那株已經長到兩握粗細的梅樹,也被連根刨起了。謝蘭修看了看萎頓在地上的死樹,什麼都沒說,對跟從的幾員宮中黃門道:「我去瞧瞧馮氏太妃——當年我們關係最好。」

  西苑供奉先朝妃嬪的地方雖然也算「宮裡」,條件已經差了很多。謝蘭修到馮清歌那裡時,恰見馮清歌手裡拈著針線,細細補綴著一件男孩子的布袍。

  「這……是皇孫的?」

  馮清歌冷漠地抬頭看了謝蘭修一眼,便垂下眼帘,把針在頭皮上擦了擦,好半天方道:「皇孫?這是什麼輩分?如今外頭瞬息萬變的,我竟鬧不清了,謝太妃倒是要指教指教我才是。」

  謝蘭修默默地看著她又飛針縫補了起來,但也沒有離開的意思,這天日頭有些大,陪伴她來的黃門宦官們都不耐煩立在太陽底下曬,謝蘭修也很體諒地讓他們在陰涼處喝酪漿。好容易一件衣服的綻口縫好,馮清歌揚聲對屋裡喊:「阿雁,還有一件昨兒個掛破了的,拿出來讓我補好吧。」

  裡頭走出來一個小姑娘,比拓跋濬略大些,眉目清俊,一臉的靈氣,雖則是宮女打扮,但氣宇軒昂卻不似宮女。她見外人也不怯,笑眯眯對謝蘭修道:「這位娘娘,見著面善。」

  馮清歌斥道:「你那麼多話做什麼?」

  阿雁吐了吐舌頭,笑道:「皇孫今兒寫字寫得累了,也想出來玩會兒,不知姑母批准不批准?」

  原來這就是馮雁——馮清歌之兄馮朗的女兒。謝蘭修上前撫了撫馮雁的頭髮,笑問道:「你每日隨皇孫一起讀書寫字?」馮雁閃閃眼睛望著謝蘭修,帶著三分試探說:「我一個微賤的宮人,哪有資格隨皇孫讀書寫字?」她見謝蘭修拉起她的手,輕輕搓了搓中指側邊的薄繭,才不好意思地笑著說:「皇孫又沒有陪讀,只得有時候我愣充罷了。南人的詩書,寫得也確實好,讀著齒頰生香。」

  謝蘭修笑道:「你對皇孫好,又愛讀書,自然是好的。將來,你嫁給他做新婦好不好?」

  馮雁臉一紅,卻沒有忸怩的樣子,斜著嫵媚的眸子笑道:「我哪有那個福氣?」

  謝蘭修拉著她的手說:「福氣原是自家找的,不靠人家給的。」她突然轉臉對不屑一顧的馮清歌說:「皇孫承蒙妹妹照顧。老話說:『馬不伏櫪,不可以趨道;士不素養,不可以重國。』如今皇孫伏櫪已久,妹妹可曾做好讓他趨道的準備了?」

  馮清歌警覺地問:「你想做什麼?」

  謝蘭修盈盈一拜,壓低聲音說:「你放心。我只有有萬全把握,才敢勞動妹妹。只是這事情,需得先和妹妹招呼好,免得臨了亂心慌神,便為不妙了。」她撂下這樣莫名其妙的半截子話,轉身翩然走了。馮雁盯著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了,才附在馮清歌耳邊說:「姑母,她長得好像阿濬啊!」

  「胡說什麼!」

  馮雁有些委屈地抬起眼睛,既似在看姑母的神色,又似在回憶謝蘭修的模樣,最後輕聲咕噥著:「真的像啊!」

  謝蘭修這日最後,才來到皇太后赫連琬寧住的宮中。其時郁久閭太后和兒子一道被殺了,宮中來自柔然的禁衛被宗愛一步步血洗,也正是騷動不安的時候。謝蘭修在四處無人的清淨的佛堂,看著赫連琬寧念了半天的地藏經,才突兀道:「他弒二君,外間馬上會有動作。」

  敲擊木魚的聲音頓了頓,隨後又響了起來。謝蘭修跪在赫連琬寧身後的蒲團上,輕聲道:「我今日和阿昀說了一段往事。這個秘密,也該叫太后知曉才是。」赫連琬寧卻道:「不必說了。我懂。」

  這次輪到謝蘭修吃驚了,赫連琬寧淡笑道:「陛下在冷宮,不料隔牆有耳。阿修,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我們區區婦道人家,能夠做什麼?」

  謝蘭修平了平心思,才說:「君子見機。我今日回來,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我就是抱著破釜沉舟,和宗愛同歸於盡的想法來的。但是,必須來見太后,萬一我失敗了,請拿這個秘密來保全阿昀——她不是謝氏的女兒,不應受牽連。」<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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