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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雪越來越大,服侍謝蘭儀的宮女文綺再三地勸:「娘娘,不差這兩天工夫!等這雪停下來再走吧。不然,道路上泥濘不好走不說,這又冷又濕的也甚是受罪呢!……」

  謝蘭儀淚光朦朧,道:「泥濘再甚,沒有人心骯髒;路上再受罪,也沒有這裡受罪!……」話沒說完,突然看見門口探出一個小腦袋,層層的烏髮梳成薄雲般的發片,而覆額的劉海下面,露出兩隻圓滾滾的、驚怯的大眼睛來。

  謝蘭儀不由咽下了剛剛的話,頓了頓才對那個小女孩柔聲道:「英媚,到阿母這裡來。」

  劉英媚這才小鳥似的飛過來,撲在母親懷裡,把整個腦袋都埋了進去,瓮瓮地說:「阿母……你這就要走了?為什麼不多陪我兩天呢?」

  那個在瓜步行宮表現得異常鎮定高貴的小姑娘,其實在母親面前也還沒有長大,她輕輕地搖著身子,說話帶著吳儂軟調,水做的一般,聞者心都要化了。謝蘭儀心酸不已,攬著女兒說:「阿母當然捨不得你,可是……」兒子和女兒,哪個都是她的心尖尖兒,還有劉義恭府里已經出嫁的劉玉秀,她在夢中也常常會看見,可是模模糊糊地從來沒有看清楚過。

  小公主抬頭說:「阿母,你別走吧!我今天好害怕,宮裡的人都不對勁。」

  「怎麼呢?」謝蘭儀摸著她的後背問。

  劉英媚還是一副驚怯的樣子,加著些茫然無措:「我也不知道。今日去顯陽殿給淑妃請安,她的模樣好可怕,眼睛裡都是血絲,瞪得又圓又大,眼皮子一直在抽搐。我說了半天話,她卻問:『你說了什麼?』……阿母,她是不是瘋了?」

  「她……」謝蘭儀心道:大約劉義隆打算廢太子而賜死劉濬的事也叫她知道了,多年蠅營狗苟的希望全然破滅,就算不是骨肉親生,也未必沒有幻滅感。潘紉佩大約是離發瘋不遠了。可是,她又陡然驚覺:劉義隆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廢立太子、賜死皇子,這樣的大事——君不密則失國,言語不慎,不避近人,亂之所生也!

  她猶豫著不知該不該去請求覲見皇帝,一時恨自己的懦弱,一時又恨自己的絕情,怔怔然坐在窗戶邊,撫著小英媚花瓣般嬌嫩的臉蛋,思緒卻亂成一團苧麻,剪不斷、理還亂。天色漸漸暗了,文綺過來問晚膳用什麼,謝蘭儀才突然問:「陛下在玉燭殿麼?」

  「許是在吧?」文綺說,「摒絕一切侍衛宦官,又傳的兩位大臣議事,說是晚膳都沒有用呢。不知是怎麼樣的大事要這樣沒日沒夜地商議!」

  謝蘭儀張了張嘴,對文綺說:「我們這裡備下的晚膳里,可有些精緻些的熱湯水?拿個提盒來,我給陛下送過去。」

  文綺不由粲然道:「這才對嘛!娘娘不知道,從潘淑妃起,後宮那些娘娘們哪個不是卯足了勁討陛下的歡心?娘娘和陛下,以奴奴拙眼旁觀,實在是靈犀相通得很,若是稍下些功夫,哪裡不比那些娘娘們紅火?……」

  謝蘭儀苦笑著聽這個小妮子「出謀劃策」瞎白話,自己神思不屬地整理著提盒。雨雪的天氣中,連暗夜都來得格外沉重,壓得一地黯沉,連宮中的燭光都被黑暗吞噬得只剩下一點點微芒。

  突然,謝蘭儀聽見一些異樣的嘈雜聲——晚來宮禁里素來安靜祥和,劉義隆又不喜歡歌舞鼓吹之類,這樣的聲音從何而來?她吩咐文綺出門看看,文綺出去不過片刻就慌慌張張奔回來了:「娘娘!外面甬道上影影綽綽都是人!我們還是鎖了門好好待在這裡吧!」

  謝蘭儀目光一懍:文綺的表情駭懼得異常,大約不僅是有「人」這麼簡單的事了。她突然覺得一股勇氣自足底而生,便要往外奔,文綺在後頭牢牢地抱住她:「娘娘!娘娘!為了公主!」

  謝蘭儀只覺得自己呼吸艱難,這樣一個小小的宮苑,若是事出,什麼人都搪不住!可是,想著英媚可能會害怕的模樣,她那剛剛油然而生的勇敢瞬間就飄散掉了。此刻,外面亂晃晃的火光和喧囂的聲音已經是宮牆都擋不住了,謝蘭儀抱著英媚,瞠然望著滋畹苑的矮牆上方,一道又一道移動的光影,忽明忽暗,卻映出半邊天空都成了血紅色。

  天明,滋畹苑的宮門被踹了開來,身著青衣的東宮將士提著血晃晃的刀槍劍戟,猙獰地望著這座偏僻宮室里的人。謝蘭儀臉色青白,神色卻比他們見到的每一個後宮妃嬪都鎮定。在那樣凝重肅殺的氣氛中,謝蘭儀緩緩開口問道:「陛下如何?」

  為首的一名猶豫了片刻,道:「被徐湛之弒了。太子命我們入宮勤王。」

  謝蘭儀緊了緊懷裡的瑟瑟發抖的劉英媚,巨大的悲慟並沒有衝垮她,她淡淡說:「那麼,我可以去見一見先帝麼?」

  劉劭得手,命令手下心腹血洗後宮,稍有反抗的便行處死。可是謝蘭儀巍然不屈的儀態,卻讓那個將領不知該不該下手,他向左右低聲徵詢了兩聲,道:「好,後宮諸人,齊集玉燭殿,太子殿下要查找弒君元兇徐湛之的同謀。」

  作者有話要說:  病患再見!

  大家對有點小血腥的內容有木有抵抗力?還是柔和側面點?

  ☆、血色阿鼻

  雨雪已久的宮苑,日日清掃的地面也免不了泥濘,謝蘭儀帶著劉英媚,深一腳淺一腳地被推搡著來到玉燭殿外。四處氣氛極其肅殺,東宮的武士和皇帝的禁衛,臉色都異常難看,但是拿著武器,各各都不說話。而殿外隨處可見的斑斑血跡,被那不會凝結的江南濕雪打過,淡淡地漫散開來,在磨平的青石地面上形成一個又一個淺紅色圓暈。

  漸漸齊聚來的後宮嬪妃們,壓抑著的嚶嚶哭聲匯成一片,夾雜著驚疑的交頭接耳:「陛下真的被弒了?」「陛下真的歿了?」……

  劉劭身著朝服,正皺著眉頭看下裳擺處很小的一團血漬,看得兩嘴角下撇,好像嫌棄血跡的腌臢。俄而,他見劉濬匆匆趕來,目光便從襟擺轉向弟弟,似笑不笑地對他招招手道:「虎頭,徐湛之把父皇殺了,我的人便入宮相救,把徐湛之、江湛這幾個佞臣給殺了。」他謊言說得連掩飾都懶得,笑意和猜疑蔓延在嘴角,見劉濬竟然比他還要狂妄,竟然勾唇笑了笑,說:「那麼,太子為國家大計,應當迅速繼位才是——天下豈可一日無主?!」

  劉劭懶洋洋地點點頭「嗯」了一聲,突然乜著劉濬又說:「還有件事忘了說呢!潘淑妃是徐湛之的合謀者,我叫人到顯陽殿把她也殺了。而且,剖了她的心看看是正是邪。你猜怎麼的?」

  劉濬笑道:「邪佞之人,心必然是邪的!」

  「虎頭,」劉劭似有深意一般,斜著眼睛看弟弟,「你不難過?」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劉濬的高興似乎不是偽裝出來的,嘴都咧開了,小聲嘀咕著,「她還以為她是我親娘,還以為我感念她呢!」

  「嗯,既然我們兄弟同心同德。」劉劭深為滿意,道,「那就拿那賤女人的心肝,在顯陽殿祭我的先母元皇后吧!」他目光又掃視著殿外一片人,見劉義隆的嬪妃們無不是心膽俱裂的模樣,心裡尤為熨帖,指指這個,又指指那個,問:「這些怎麼辦?要不一概從父皇於地下吧?」<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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