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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以來堅持認為是正確的事,竟成了錯誤的選擇。

  正確和錯誤,如何再界定呢?

  殷蒔穿越十餘年,頭一次竟產生了迷茫和困惑,失去了方向。

  第二日,向北送她出宮。

  待要別時,殷蒔忽然喊住向北:「向北公公。」

  向北看向她。

  殷蒔道:「四民和長生,公公都認識的吧?」

  向北道:「自然。」

  「他們兩個,與大娘的夫婿素來不睦,若落入那個人手裡,我擔心他們沒有好收場。」殷蒔道,「公公好人做到底吧,能不能把他們兩個放走?」

  向北用一種奇特的目光看著她。

  殷蒔不能理解那目光的含義。

  向北頷首:「好。」

  又道:「他們也無處可去的,讓他們兩個以後都跟著你吧。」

  殷蒔答應:「好。」

  殷蒔走出了宮門,仿佛從死處走到了生地,重回陽間。

  連陽光都帶著拯救感,她閉上眼仰起臉沐浴太陽。

  「娘子!娘子!」

  殷蒔聞聲望去,卻是王保貴何米堆幾個人在遠處又跳又揮手。只宮門附近有羽林衛,大家不敢靠近。

  殷蒔走過去,他們帶了馬車來接她。

  王保貴道:「可謝天謝地,嚇死我們了。」

  坐上車,王保貴問:「可要去趟沈家說一聲?」

  以殷蒔的性子,重要的事都會與沈大人報備一下。

  但這次殷蒔把身體往車廂上一靠,感覺太累了:「不去了,回家吧。」

  馬車一路駛出城,回到了西郊。

  下午,正式的諭旨來了。

  說正式,其實也沒那么正式。

  因為這個事就沒那麼合規矩,純是皇帝在自我紓解情緒。

  所以沒有書面的旨意,只有口諭。

  命令殷蒔為趙禁城守三年。作為對她的補償或者說嘉獎,皇帝賜給了她一個田莊。

  一個田莊比殷蒔如今手裡全部的田產加起來都多。

  擁有一個田莊,殷蒔就不能算是小地主了。算是非常殷實的地主了。

  王保貴都不懂這事情是怎麼發展的——

  沒名沒分的三年守孝。

  一個田莊。

  殷蒔默然。

  皇帝不高興,便可以讓她死。

  皇帝高興,便可以賜她財富。

  皇權。

  天使先來。

  沈緹後至。

  「學士!」

  「學士!」

  大家看到他,都覺得比以往親近。

  趙統領那麼大一個活人,忽然就沒了,實在讓人心裡發慌。

  殷蒔又突然被召進宮裡,雖可以說算是沒什麼事,還得了賞賜,可在當時也是嚇人的。

  殷蒔雖然利落能幹,但在權力的面前什麼也不是。

  她在這個世界,終究是得倚靠些什麼。

  「她呢?」沈緹問。

  「這就去通稟。」

  通稟回來請沈緹:「在園子裡。」

  沈緹去了,殷蒔在敞軒。她不像平時那樣側坐在廊凳扭身向外看水裡的魚。

  她坐在廊凳上,她的腿是垂在外面的,鞋子一晃一晃,有時鞋底便在水面上點出了漣漪。

  她手裡有酒盞。

  石桌上有酒盅。

  她在獨酌。

  沈緹過去,輕聲道:「你還好嗎?」

  殷蒔問:「你希望我不好嗎?」

  「自然不是。」沈緹嘆息。

  殷蒔問:「那你來幹什麼?」

  「來看你。」沈緹說,「來陪你。」

  殷蒔飲盡盞中酒,扭身回頭斜看他。

  眉梢眼角帶著譏諷。

  沈緹凝眸。

  「孤雁失偶,必有悲鳴。「殷蒔蜷起腿,把身體轉了過來,踩到地磚,站了起來。

  「人也一樣,若失了伴侶,必定悲傷。」殷蒔把酒盞放在石桌上,向沈緹跨出一步,「這個時候,不管男女,這個人都會是很軟弱的。」

  敞軒沒有多大,她這一步已經到了沈緹的跟前。

  她沒停,又跨出一步:「這時候,她的內心是空洞的,這時候她最需要別人來安慰她、陪伴她、保護她,是不是?」

  沈緹若不退,她就要撞上他。

  沈緹只能退一步。

  殷蒔又上一步:「這時候來到我身邊,讓我覺得我不孤獨。」

  「這世上還有一個人不僅關心我,還懂我,理解我,寬容我,是不是?」

  沈緹不得不再退一步,退一步身後就是石鼓凳,他被殷蒔逼得跌坐在凳上。

  殷蒔自己也踉蹌了一步,扶住石桌。

  沈緹想伸手扶她,她卻伸出手,鉗住了他的下頜,很用力。

  看著他的眼睛。

  「小孩兒。」她說,「別把我對付你的手段用在我身上。」

  「需要人懂,需要人陪,需要人來安慰理解。」

  「那是你們這種小孩兒才需要的東西。」

  她的面孔低下去,與他的鼻尖幾乎貼上:「你得活到一定的年紀的才會懂。」

  「人這一輩子,到最後……」

  「就是獨行。」

  她身上有酒氣。

  她的眼睛裡沒有悲傷。

  並不是一個女人失去了心愛的男人的悲痛。

  相反,她的眸光冷極了。

  這一刻,沈緹覺得她陌生。

  他一向自認為是世間最了解她的人,卻仍然覺得她陌生極了。

  像是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

  撕開了一層偽裝。

  又撕開了一層偽裝。

  再撕開一層偽裝。

  她巧笑倩兮,善解人意,八面玲瓏,甚至離經叛道,膽大妄為……全都撕開了。

  人要在什麼情況下,才不再偽裝了?

  沈緹攥住她的手腕,使她放開了他。

  沈緹站了起來。但他沒有放開她,他緊緊攥著她的手腕,低頭看著她的眸子,想尋求答案。

  「蒔娘你……」他問,「因何迷茫?」

  是的,她迷茫了。

  她一直是一個那麼堅定有主見的人,哪怕所思所想與世人認知皆不同,也不曾動搖分毫過。

  如今,她竟動搖了,迷茫了。

  殷蒔緊抿嘴唇。

  許久,她道:「皇帝讓我為衛章守三年。」

  沈緹道:「我知道了。」

  她看他。他解釋:「向北公公專門去與我說了。」

  原來如此。

  沈緹低聲道:「陛下與趙統領相伴十餘年,感情頗深。趙統領又是為救陛下身亡……」

  「皇帝想拿我殉了趙禁城。」

  空氣驟然凝固。

  沈緹悚然望著殷蒔。

  向北沒有告訴他這件事,只告訴了他:「陛下讓殷娘子為衛章守三年。衛章沒有兒子摔盆,再沒個人給他守孝,陛下心裡不痛快。」

  「你讓殷娘子好好的,老實三年,不嫁人就行。陛下一時之氣而已,其實沒人管她。」

  「待三年後,陛下根本不會記得她這號人。」

  但向北沒有告訴他,皇帝原來是想拿她給趙禁城殉葬。

  雖現在知道危機已經化解了,沈緹依然冷汗涔涔,後怕不已。<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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