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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蓁不知要做什麼樣的反應,抓在文件邊緣的五指收緊,幾乎要將紙張捏破。

  她要說什麼呢,原諒還是憎恨?

  誠如陳朝清說的,他們有什麼錯呢?南振國要求他們保密,他們只是照做。

  儘管這讓南蓁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很痛苦,她無法相信自己深愛的父親也會成為一個罪犯。她掙扎過,也懷疑過,更求證過。可到頭來,這一切竟然都沒有意義。

  她是到了國外之後才明白的。或許南振國就是怕她會有這樣的感受,潛意識裡才會寧願一死了之。

  他也沒有錯。

  無論如何,他都是她最愛的父親。

  憎恨嗎?

  更談不上了。

  起碼一直到那次他將付白薇的照片放在她眼前之前,陳朝清對她實在算是不錯。

  至於章俊良,不管他那時處於什麼目的,她能順利出國留學,他功不可沒。

  南蓁回顧一圈,發現這些人或去或留,每個人都有理由,有苦衷,包括她自己。

  她沒有怪過誰,也不會去恨誰。

  恨是一件太消耗生命的事情。

  她不願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思緒幾度翻湧反覆,南蓁眼裡的光亮明明滅滅,最終還是淡然。

  夜過了一半。

  她憐憫地看著面前生命即將走向盡頭的老人,「陳伯,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陳朝清平靜地閉了閉眼,仿佛下一秒不會再醒過來。

  南蓁將文件放回床頭,替他掖了掖被角,「有什麼話要我帶給他麼。」

  病房裡陷入一段冗長的沉默。

  陳朝清一直閉著眼,灰敗的臉色已經等同於一個死人。

  南蓁心尖倏地一縮,想起身去喊醫生,床上的人黯啞地開口。

  「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陳朝清緩緩睜開雙眼,這大約是他生命中最後一次的清明,他把另一份文件交到她手裡,重重地握著她,他還不捨得就這樣死,可所謂命中注定的力量是這樣強大,他無能為力。

  他頭一次害怕命運這兩個字。

  「蓁蓁,你陪著他吧。他媽媽把他交給了你。」

  南蓁喉間酸得厲害,眼淚奪眶而出。

  「好,我答應你們。」

  ……

  -

  凌晨五點,天還沒亮。

  微微的灰白在天邊鋪開一片沉沉的憂鬱。

  醫護們進了病房,儀器聲短暫噪雜了這個清晨。

  南蓁接到陳厭打來的電話。

  誰說父子間沒有心靈感應,疏離如他們,陳朝清臨走前,陳厭到底隔著電話送了他一程。

  「什麼時候回來。」

  他沒問南蓁的去向,沒問她去見誰,一切都這麼自然,仿佛這個晚上他一直都在。

  南蓁抹掉臉頰邊的淚痕,輕聲說:「兩個小時後。」

  「我去接你。」

  他聲音太冷靜,冷靜到南蓁心都痛:「好。」

  掛電話前,有一段很長時間的空白。

  南蓁說,「陳…陳伯伯把朝日給了你。」

  電話那頭,陳厭頓了很久。

  再開口,他聲音有幾不可察的啞,「我在機場等你。」

  第60章

  飛機九點落地。

  美術館十點半開展。

  九點半, 南蓁走出機場,見到陳厭。

  他換了車,黑色的奔馳S。穩重而嚴肅。與他往日的風格不太相稱。

  他倚在副駕駛的門邊, 黑色襯衣和西褲將他身形襯得修長。臉上的墨鏡也是黑色。領口邊沿一行白色仿佛某種警示標誌, 墨鏡下, 他臉色很冷, 幾近漠然。

  機場外是藍天白雲,入了秋的天空高的好像怎麼望也望不到頭。

  人來車往的喧囂世界裡, 他與他的車獨立在另一個維度。

  他們尖銳而孤獨地相依。

  南蓁心頭泛開緊密的酸澀, 她走上前去。

  陳厭摘下墨鏡, 露出那雙淡漠的眼。

  他伸手和她擁抱。

  很緊。

  南蓁的腰肢落在他強悍的臂彎里, 她不覺得痛。

  可能痛得地方不在那裡。

  「陳厭...」

  她想說什麼,他偏頭在她耳邊吻了吻。

  「辛苦了。」

  就三個字。

  這三個字托住了南蓁這一路回來的所有情緒。

  她心酸得更厲害。

  抬起頭,她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臉,眼角有氤氳的水光流轉, 「你也是。」

  陳厭的呼吸有瞬間的停滯。

  他看她的眼神又深又濃, 「先上車。」

  南蓁一夜未眠。

  陳厭也是。

  她在B市待了多久,他就在她樓下等了多久。

  南蓁只從他車裡隱約的煙味就知道, 他大概整夜都待在車裡。

  她沒有責怪他的失約,事實上,她根本無法責怪他任何。

  陳厭他, 只讓她心疼。

  從機場去美術館的路程不算遠,陳厭問她要不要先回去換身衣服。

  南蓁說不用,她在機場換過了。

  隨後車裡便一直沉默。

  陳厭沒有過問B市的情況。

  一個小時前,他已經接到過電話。

  陳朝清死了。

  死在今天日出的時候。

  他名義上的父親, 折磨了他與游靜雲一輩子的人,終於死了。

  解脫來得太過意外和驚喜, 他一時有些失落。

  本來想把朝日一點點肢解在他面前,想看看他這輩子唯一在意的,他一手打造的商業帝國,就這樣毀在他面前,他會有什麼表情?

  可惜,再也看不見了。

  陳厭單手撐著方向盤,黑眸微微眯起,高架上流雲不斷從他眼中飛馳而過,每一寸陽光即將落進他眼眸的瞬間又在眨眼間消失。

  可能是車上空調溫度開的太低,南蓁覺得冷。

  轉眼,驀地望見他眉眼間的那片陰沉,她心底一沉。

  「不問我點什麼嗎?」

  南蓁開口,聲音很輕。

  陳厭神色不變,「今天幾點結束?」

  南蓁:「不知道。」

  「美術館五點閉館,但巡展第一天,結束後肯定還會有其他事。」

  陳厭說:「我送你過去,五點再去接你。」

  南蓁沒有問他中途要去哪裡,「除了這個,還有別的要問嗎?」

  「你晚上沒怎麼睡吧,中午要不要我幫你找個位置休息一下?」陳厭嗓音帶著柔。

  「陳厭。」

  「嗯?」

  「他是你父親。」

  前方要經過一段不長的隧道,車身滑進黑暗裡,陳厭黑沉沉的眼瞳看起來有些陰翳,「所以?」

  南蓁眉心微蹙,「所以,你起碼可以問一下他最後都說了什麼。」

  他沉默片刻,「沒有必要。」

  「為什麼?」南蓁看得出來,無論過去如何,至少他們是承認彼此父子的身份的,但到了最後,他們卻都沒有任何話留給對方。

  她明白有些傷害積壓已久,並不是幾句話就能改變的,可人生的遺憾已經那麼多了,她不想讓陳厭往後人生的某一時刻想起這件事再去後悔。

  「陳厭,陳…他……」<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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