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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觀雲險些被她逗笑了,她睡覺有多死旁人或是不知,江觀雲哪能不曉,多少回了,雷打不動,怕是半夜被人抱走了也不知道。

  「隨我來吧。」唐薏將手裡的傘又舉高了些,不巧傘骨被竹枝勾纏住,傘上殘水似倒豆子似的灑下來。

  江觀雲自她手中接過傘,輕輕朝上一抬傘便脫枝,將傘大部分朝唐薏傾斜,二人並肩回房。

  表面大義,實則轉過身唐薏便有些後悔自己亂做好人。

  可轉念一想,兩個人都抱在一起睡那麼久了,是她不對在先,加上他現在病歪歪的模樣的確是因著兄長以毒攻毒,多方糾結不下,最終得出個結論:反正二人有夫妻之名,外人也不會在清白之事上做文章,只要她行得端正便無懈可擊。

  況且......自己惡名在外,這般貴公子眼中哪裡容得下她這種人。

  該當是會為他的心上的守身如玉的。

  再回房中,唐薏立即回到內室去,在外折騰了一圈兒,身上都涼透了。

  江觀雲則是老老實實規規距距坐到羅漢榻上,表面上瞧這兩個人井水不犯河水。

  乍一安靜,唐薏體味出有些不自在來。

  在這張架子床上睡了許久,她已經習慣了睡在外側,翻側過身,瞧見裡面空空如也,不免想到當初二人夜夜宿在同一處的場面。

  她素來怕冷,寒冬時節還是那人似碳爐一般抱著溫熱。

  從前覺著再自然不過的事,如今再回想臉上也不免滾燙。

  還好還好,他什麼都不知道,這件事可以一直爛在肚子裡,唐薏如是想。

  以軟巾擦乾了發上的水珠,江觀雲隔著珠簾朝里望了望,卻什麼都看不見,隨而輕聲道:「二姑娘能不能幫我遞床被子?」

  不多時便聽著裡面腳步聲動,唐薏撩開珠簾將被子和軟枕抱給他,話也沒說一句便又轉身回床上去了。

  將軟枕放於羅漢榻上,江觀雲只脫了外衣這才熄燈躺下。

  隨著燭光熄滅,天地頓即捲入無邊靜瑟。

  窗外雨打竹枝,發出細碎聲響,平時可以忽略不計,今日尤其鬧人。

  將自己的半張臉埋於錦被之中,平日沾枕頭就著的人今天犯了邪,困意全無,因礙著外面還有個人,就連翻身都覺得不自在。

  江觀雲手臂曲於後腦,一條腿曲起,鶴目醒睜靜聽內室動靜。

  雖見不著她,兩個人也不能再同床而眠,即便所隔內外,他也仍覺著無限心安。

  這些日子她不在,江觀雲夜夜失眠,時而夜半驚醒,卻只能摸到冷冰冰的床榻,那滋味兒難受極了。

  體內殘毒作祟,咳意涌至,他盡力壓低了聲響,可他每咳一聲,唐薏的心就跟著顫一下。

  一雙大眼珠子骨碌碌亂轉,直到聽他咳聲漸止,心情才慢慢平復。

  室內再次恢復平靜。

  好在江觀雲也只咳了這一回,最後唐薏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著的。

  夜半雨勢又大了些,伴著一聲悶雷,江觀雲於殘夢中被擾醒。

  口有些干,摸到燭台處燃了一盞,借著光線倒了一杯冷茶一飲而盡。

  檐頂又是一聲悶雷,似於低壓處轟在園中。

  斟酌片刻,江觀雲還是步到了珠簾之外,借著背後閃動的燭火,隱隱見得錦被一半滑落到了腳踏之上。

  在外定了稍許,終還是沒忍住掀了珠簾進去,腳步輕盈來到床邊,只瞧床里的人早就翻滾到了床里,整個人橫了過來,半分正形也無,唯獨睡得香甜。

  彎身拾起錦被替她輕輕蓋好,唐薏似夢中有感,調轉方向翻了個身,頭重新回到枕上。

  江觀雲只能又重新給她蓋了被,輕掖被角。

  外面雨聲漸小,雷無再起,他沒急著離開,反而鬼使神差坐到了床沿處,借著幽幽的燭光就這樣靜靜看著熟睡中人。

  睡顏憨態可愛,使他不忍心挪開眼。

  睡夢中全不知情的人挪動了身子,手臂朝江觀雲搭過來,一把摟住他的胳膊往懷裡送,他被迫觸到一團柔軟,下一刻脊骨猶如被無聲閃電劈中,自腳底一直麻到發頂,漫身血液沸騰如煮,唐薏臉頰也貼正著他溫熱的手背......

  此舉非君子所為,江觀雲渾身不自在,臉色灼紅隱於暗色之中,試圖將自己的手臂自她懷中抽離出來,可她似得了什麼好物,緊緊抱住不肯鬆手。

  「唐薏.....」不得已彎下身子,另一隻手輕拍她散開的發頂,「唐薏......」

  睡得太沉,無一絲回應。

  熱息不斷撲在他身前,她就這樣散著發,就著外間朦朧的燭光,暈著幾許別致的美,眼睫濃長,唇珠飽滿,惹動人心。

  喉結不覺滾燙,不可抑的咽了口水,克制著讓自己的思緒集中不亂紛飛,可心上人就在眼前,著實有些難。

  好不容易靠到唐薏再次翻過身去,才算解了對他的禁錮,再直起身來,江觀雲一身涼汗,他就這樣硬生的捱到了天亮。

  次日櫻桃端著梳洗一應入房時,一眼便瞧見外間羅漢榻上錦被和軟枕,再往內室里瞧,卻只瞧見正伸著懶腰打哈欠的唐薏。

  櫻桃似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環望四周卻見未見旁人,這才放下銅盆驚異道:「小公爺昨夜睡在這裡了?」

  唐薏沒有要人值夜的習慣,因而每夜洗漱過後便讓櫻桃去休息,故而昨夜的事櫻桃全不知情。

  「他說園子裡在修繕,書房睡不得,便在外面睡著了。」

  覺著櫻桃不是外人,說了也無妨,唐薏穿了鞋朝外間探探頭,這人竟不知何時離開了。

  說到此處,櫻桃莫名想起白日時小公爺給唐薏上藥的場面來,一抹別有深意的笑爬上唇角。銅盆邊是嘩嘩的水聲,適時遞上軟帕後才低聲道:「二姑娘,要我說你就別想著回家的事兒了,小公爺既醒了,便是個健全男子,你何不就此與他成就良緣呢?」

  「啊?」滿臉的水漬來不及擦,唐薏猛然直起身,品味了她的話之後才搖頭,「你說什麼呢,人家可是有心上人,現在留我不過是給他未婚妻鋪路呢。」

  「是嗎?」對此,櫻桃很是存疑,「我昨天聽二公子扯閒話,說小公爺醒過來之後姚家姑娘也來過幾次,可小公爺連她的面都不見,若是真有情在,何至於此呢?」

  「我總覺著這事兒不大對,」越說她笑意越是發散,「保不齊小公爺有旁的心思呢。」

  旁的唐薏從未想過,一門心的只想拿銀子辦事,好似在她印象里,那高高在上的小公爺與她從不是一路人。

  兩個人也根本走不到一處去。

  懶得動腦,唐薏胡亂擦了兩把臉,便將人往外打發,「你去給我拿吃的吧,吃完了飯我還要給相宜姐寫信呢。」

  她認得的這幾個字都是吳相宜從前教她的,寫出來的信也唯有吳相宜看得懂。最近出門不便,有事只能暫以書信。

  待吃飽喝足之後,她便伏案書寫。

  平時看那幾許話本子都是靠著半蒙半猜,觀其大意便聯想情節,書信時也想不出什麼良言美語,只大片的白話往上湊。

  一早就不見人影的江觀雲再回來時唐薏正巧遇疑難急的拿筆管直戳下巴,抬眼見著他時眼前一亮,「小公爺你來的正好,朦朧的『朦』字怎麼寫?」<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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