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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先跳出的畫面只有Harry一人。

  他的臥室有著與假想中格蘭芬多寢室那般不符的簡潔。Snape找到一些熟悉的部分,並試圖與前些日子那次的深夜拜訪時所匆匆瞥過的印象相對比-儘管他當時更關注於那該死的槍傷。表面上毫無花哨的木質衣櫃與一張不寬不窄的床,牆上有兩排應當是房屋原本裝修的置物隔板,因為上面擱置的物品實在少得可憐,他甚至都沒有找到一顆金飛賊(也不是說他想要看到)。他注意到Harry曾提到過的裝有電器使用說明的收納盒,和幾本書與雜誌。

  窗邊有一張僅夠一人書寫的小桌子。Harry正坐在其後,手中拆解一封來自霍格沃茨的信,正午的陽光從他的身側落下。

  Snape在毫無阻礙的過程中來到他身後觀看信件的內容。

  這是一切開始的時刻。聖芒戈傳來的消息,來自校長的請求,讓他們最終擠在一個屋檐下的那個起點。Harry盯著不長的信件靜止許久活像個被蛇怪石化的受害者,但這種不泄露任何情緒的安靜一點也不討人喜歡。

  “看來我給你造成了相當深刻的苦惱。”Snape刻薄地評論說。“我開始懷疑你的陰謀與謀害前任教授有關。”

  “別試圖用惹惱我的方式來完成任務。”Harry抵抗說。

  “攝神取念不會跟你講規則。”Snape回應。“語言是最好的引導方式。”

  他完美地示範出人的意志如何不能夠完美地控制住大腦,在Harry短暫的精神波動中抓住機會跨入因此導出的另一段記憶。

  這次是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無甚特殊的日常生活,Snape對此非常熟悉,但從局外的視角觀看時又是另一種感受,並能夠注意到許多當時沒有察覺到的細節。他們剛搬到一起時的爭吵如此老套,Harry去房間拿裝有銀色記憶的玻璃瓶,Snape跟在他身側,男孩的表情從進入臥室的那一瞬間開始細微的變化。Harry走至床頭彎下腰,他將手伸至枕下將它拿出,然後在原地停了兩秒鐘後轉身離開。

  整個過程非常快速又有種不可思議地緩慢。但雙面間諜的職業素養如此高超,他在思考當中再一次發覺大腦主人的精神縫隙並果決地向更深處切入。

  “你去哪了?”格蘭芬多的休息室中,Hermione問。“Ron說昨晚你沒有回寢室。”

  Harry看上去相當疲憊。

  “我沒事。”他說。“需要一些空間,你知道。”

  “希望你也知道我們一直都……”她說著,伸手想去拍拍好友的肩膀,但在手指距離那裡至少還有幾英寸時被打開。

  “你們不-”Harry反應強烈地加重語氣,然後頓了一頓,重新放緩語調。“抱歉,但是別,就是別這樣。去找Ron吧,他需要你。”

  “我會的。”Hermione仍然沒有被嚇退,“但我得說這種時候更適合與家人共同度過,而你是拒絕Weasley家邀請的那一個。我不能丟下你,Harry,你同樣是家人。”

  該是感動的時刻並沒有出現。

  “我認為還不是時候。”

  “可我覺得每一刻都會是最好的時候。”

  “你……你怎麼就不明白?”Harry開始焦躁地踱步,垂於身側的手攥成拳又張開,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見。“我不能。你讓我拿什麼去面對Molly?Fred和George嗎?Ginny的眼淚嗎?”

  “那不是你的錯。”她肯定地說。“沒有人責怪你,Harry。”

  “那有什麼是我的錯?”他逼近到她眼前。“Sirius,Lupin,Dumbledore,Tonks,Colin,Cedric,Dobby,甚至Hedwig?”

  “不-”

  “我不需要。”他大聲打斷她。“我他媽聽夠了-該死的我哪裡表現得還不夠清楚?離我遠一點,請!”他沖她低喊,如此聲嘶力竭,“我在說放過我!你聽到了嗎?”

  不留有任何商討的餘地,Harry立刻大步離開這裡。Snape緊跟在他身後同時略有不解這與他能有什麼關聯,但他確定自己沒有找錯方向。

  Harry最終的目的地是聖芒戈。他幾乎是狂奔著穿過長長的走廊好像身後有什麼在追趕,接著他打開門進入,再用與氣勢完全不相符力道輕柔關上。他靠著門板急促地喘息好像從沒有氧氣的深海浮出,Snape卻不合時宜地想這真是諷刺-什麼時候他又成為一個Potter的避難所。

  此情此景相當古怪。Harry找了一個角落坐下-病房的空間誠然不廣闊,也絕非狹小,但他偏偏挑了一個陰影當中的牆角,視另一邊的椅子為無物地屈膝坐在地面上。Snape只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自己一眼就被微小的聲響拉回視線。他湊近低著頭抱膝的男孩,但那喃喃自語實在太過模糊,他什麼也聽不清楚。

  四周全部變成黑色。

  Snape抬起頭打量,逼仄的空間感讓他不適地皺起眉。他再低下頭,記憶的主人就已經也被掩蓋在黑暗當中。

  “為什麼我不能跟Harry一起?”明顯稚嫩的聲音隔著些什麼響起。

  “因為他犯了錯。”尖細地女聲回答。

  “所以他要被關碗櫥嗎?”

  “對。犯了錯就要受到懲罰。”

  “他犯了什麼錯?”

  “他害死了他媽媽。”她說。

  Snape猛然間意識到這是什麼。他震驚地低頭尋找,他想伸手確認但顯然他不過是在旁觀記憶的一個意識-他什麼都做不到。

  他害死了他媽媽。

  她怎敢、她怎麼可以這樣說?

  明亮又格外刺眼的白色突兀地重新占據視野。Harry仍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蜷在牆角。

  很快地接下來數個片段宛如拉開閘門的洪水傾瀉而出:有時是與朋友的爭執,他總算對那時的救世主有多不穩定有了較為清晰的概念,這隨著時間的流逝直到畢業後也也沒有多少好轉;另外一些時候就是碗櫥里的漆黑空間,偶爾外面會有聲音傳來-包括歡聲笑語,但他一次也沒有真切地看到過幼時的Harry。這些快速閃現的畫面不穩定地交替來去,但不變的是間隔總會轉回到聖芒戈的病房當中,Snape一次次試圖聽清Harry默念的是什麼,又一次次以失敗告終。

  這比想像中多出太多。Snape忽然完全不解Harry讓他尋找的信息究竟在哪個方向,似乎一切都與他無關又有關。人的記憶就像一座層層遞進的迷宮,你若尋找出口就需要不斷地嘗試不同的路線到意識到這是死路的那一刻才知道這是錯的分支,而這間病房就是那個分出無數岔道的路口。

  “你得停下這個。”Hermione說。

  這是又一個新的岔路。Snape想。

  “什麼?”Harry含糊地問。

  “你回去太多次了。”她憂心地說。“你要明白……接受事實。他也許會醒來,也許不會,你無論去多少次都無法更改,那除了讓你陷入過去的痛苦之外別無他用。”

  “不是痛苦。”他搖頭否認。“你不明白,Hermione。那是唯一能夠讓我感到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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