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大唐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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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4章 大唐少年郎

  唐人愛馬,長安城各大豪宅之中,皆會有一座非常豪華的馬廄。

  這些人家中的一座馬廄,往往就比普通人住的宅子還要大。

  馬匹也吃的比人好,全都餵以麥粟等精飼料。

  在各宅之中,武府的馬廄又建造的格外奢華,因為廄內有三匹武皇后賜下的安西貢馬。

  其中一匹黃馬,頭上有白毛,形狀圓如滿月,屬於涼州馬,也是賀蘭敏之的愛馬。

  河西隴右三十三州,涼州最大,土沃物繁而人富樂。

  河西隴右地區,共養有多達四十多萬匹馬,是大唐良馬的供應基地,每年都會從中挑選十匹最好的馬,上供長安。

  此馬便是其中之一。

  賀蘭敏之最近因武皇后禁足而頹廢,一直沒怎麼來馬廄,剛一過來,那白毛馬便在馬廄中長鳴不止。

  賀蘭敏之快步過去,用臉頰蹭了蹭那黃馬,笑道:「阿黃,最近一直沒帶你兜風,可憋壞了吧?」

  命人取來馬涮,先給白毛馬洗了洗毛,這才命人安上他專用的馬鞍,牽著馬準備出門。

  經過一個庭院時,走過來一名少女,正是賀蘭敏柔。

  「兄長,您剛剛解了禁足,出門在外,可要仔細,莫要跟人起了衝突。」她跟在在一旁輕聲囑咐。

  「囉嗦,我還需要你個小丫頭提醒?」賀蘭敏之沒好氣道。

  賀蘭敏柔取出一塊鑲著綠瑪瑙的玉佩,掛在他腰間,道:「出門連玉佩都忘了帶,怎能令人放心?」

  賀蘭敏之看了那玉佩一眼,見其華美異常,從未見過,問道:「哪兒來的?」

  「昨日陪姨母回宮,臨走時姨母賜下的。」賀蘭敏柔回答。

  賀蘭敏之怔了怔,將玉佩握在手裡,喃喃道:「姨母倒是真喜歡你。」

  「我是女子,姨母對我不像對兄長那般期望,故而寵溺一些。」賀蘭敏柔溫柔的開解著。

  賀蘭敏之聽了後,心中果然舒坦了很多。

  他將玉佩在腰帶上多打了個結,很快出了二門,翻身上馬,帶著兩個隨從,策馬朝著大街而去。

  賀蘭敏柔朝著他背影喊道:「早點回來喲!」

  賀蘭敏之抬了抬手,示意聽到了。

  幾個月不出門,白毛馬憋壞了,一路撒開蹄子狂奔。

  賀蘭敏之臉上表情卻很凝重,並沒有脫出牢籠的喜悅感,控制著馬的方向,一路直奔蕭府。

  正行之間,忽然聽到有人在身後喊他,轉頭一看,原來是吳王李吉正騎著馬在後面追趕。

  賀蘭敏之勒緊韁繩,駐馬等候。

  半晌,李吉追了上來,喘著氣道:「賀蘭兄騎的可真快,我追了半天,反而越追越遠。」

  賀蘭敏之愣道:「你追我做什麼?」

  李吉道:「我聽說你被解了禁足,特來拜訪,路上瞧見你後,喊了你兩聲,你沒聽見,故而一路緊追。」

  賀蘭敏之皺眉道:「你來拜訪我?」

  他和李吉的關係比較特殊,並非正常朋友,

  兩人之間,一直都是他比較主動,李吉被動回應,更是很少來武府拜訪。

  李吉看了一眼他前行的方向,問:「你這是要去蕭府吧?」

  賀蘭敏之點頭承認。

  李吉道:「能否先去一趟我的府邸,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賀蘭敏之盯著他看了一會,道:「好罷。」

  兩人當即轉道,很快來到了吳王府。

  李吉把他帶到了書房,命人上了酒,親自倒了兩杯酒,道:「我敬賀蘭兄一杯。」

  賀蘭敏之軒眉揚了揚,道:「你今日態度怎麼怪怪的?」將杯中酒滿飲。

  李吉凝視著他,道:「不瞞賀蘭兄,以前我雖與賀蘭兄交往,其實只是敷衍客套。」

  「我瞧出來了。」賀蘭敏之點頭,心中奇怪,不知李吉為何要挑破此事。

  李吉接著道:「不過聽說你為了蕭嗣業而被禁足,我才終於了解到賀蘭兄為人,故而想真心結交。」

  賀蘭敏之目光一亮,道:「你也覺得蕭叔是被冤枉的?」

  「一開始是的。」李吉喝了口酒。

  「一開始?」

  李吉繼續倒酒,說道:「我八叔你知道吧。陛下讓他負責宗正寺,管理宗室,他一直懷疑行刺之事,是韓王所為。」

  「然而他繼續調查時,卻找不到韓王更多罪證,只好換一種思路,開始調查蕭嗣業。只要證明蕭嗣業是無辜的,那麼韓王嫌疑最大。」

  「在這件事上,我也一直在幫八叔調查。」

  賀蘭敏之點點頭,問:「那你們調查的結果如何?」

  李吉道:「雖沒有查出確鑿的證據,但我們發現很多與此案有關的人,全部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賀蘭敏之怔了怔,仰著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難道真是蕭叔?」他眼眶微微閃動著霧光。

  李吉嘆道:「我們也很意外,實在想不明白,像他那樣的人,為何要做這種事?後來查了他的經歷,八叔才明白過來。」

  「經歷?」賀蘭敏之重複道。

  李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知道蕭嗣業與蕭皇后的關係嗎?」

  賀蘭敏之道:「我聽蕭……蕭嗣業提過,楊廣死後,他曾跟隨蕭皇后,在突厥住了十幾年。」

  李吉道:「我們查過,蕭嗣業去突厥的時候,只有十三歲,他人生成長過程中,最重要的十幾年,便是在突厥渡過。」

  「那時候,蕭皇后必定對大唐充滿怨恨,蕭嗣業跟在她身邊,客居突厥十幾年,你覺得他能不受影響?」

  賀蘭敏之怔怔不語。

  蕭嗣業幾乎什麼都跟他講,唯獨對於突厥的那段經歷,卻很少提及。

  沉默良久後,他一錘桌子,恨聲道:「姨母沒說錯,我真是蠢,他之所以接近我,是為了利用我,我卻為他求情,可恨!」

  表情逐漸扭曲。

  李吉凝望著他,道:「在我看來,你並不蠢。他的人生閱歷,比你我多了幾十年,倘若他要騙的是我,我也一樣會被他欺騙。」

  賀蘭敏之呆呆望著他,道:「你真這樣想的嗎?」

  李吉笑道:「那是自然。不瞞你說,我在宮中做了幾年內侍,見多了爾虞我詐,人情冷暖。」

  「若是一般人,知道陛下和皇后懷疑蕭嗣業,都會躲得遠遠的,恨不得裝作不認識他一樣。」

  「蕭嗣業在朝中好友不少,然而自他被貶,朝堂之上,有誰敢為他說一句話?偏偏只有賀蘭兄,敢為他與皇后爭執,在我看來,賀蘭兄不是蠢,而是重情重義。」

  賀蘭敏之喉嚨鼓動了一下,緊緊望著李吉。

  「你真這麼想嗎?」

  李吉笑道:「若非如此,我為何來找你,又阻攔你去蕭家?」

  賀蘭敏之道:「那我也跟你說句實話,其實我接近你,也是聽姨母吩咐罷了。」

  「我也瞧出來了。」

  兩人相視一笑,當即對飲暢談,將心中話全都說了出來。

  李吉說到興頭處,一把將他拉了起來,笑道:「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平康坊北街,距離清風樓和春風樓百步距離,最近開了一家很大的酒樓,名為墨佳軒。

  這座酒樓與一般酒樓不同,混合著唐風和胡風。

  一樓大廳整個打通,中間是一片五尺高的圓台,上面鋪著紅色毛毯,四周卻圍著屏風。

  從早至晚,都會有舞姬在圓台上跳舞。

  坐在四周的賓客們,只能瞧見舞姬們曼妙的身姿,卻瞧不清她們的模樣。

  這種曖昧朦朧之態,更勾得人遐思無限。

  這些舞姬來自各個國家,每一人都有種獨特風韻,舞姿各不相同。

  不僅一樓大廳別具匠心,二樓中還設有棋室、茶室、樂室,風雅之極。

  如果說二樓是唐風的話,三樓則充滿了胡風韻味。

  每隔五日,三樓就會定期舉辦一場易寶會,每一名客人都可以拿出自己的寶物,或競賣,或以物易物。

  賀蘭敏之聽到此處,不由雙目放光,道:「有趣!想不到我幾個月禁足在家,長安城竟多了一家這麼有趣的店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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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此刻正站在墨佳軒二樓的環形走廊上,欣賞著下方的舞蹈。

  站在此處,居高臨下,可以看到屏風後舞姿的模樣。

  不過要想上到二樓,就必須在二樓訂一間價格昂貴的棋室或者茶室。

  簡單來說,二層就是貴賓間。

  李吉看了他一眼,笑道:「此樓並非我唐人所開,而是一位大食人,名叫王布。」

  賀蘭敏之奇道:「大食人?」

  李吉點點頭,道:「你剛才進樓時,瞧見這樓的牌匾了吧?」

  「自然瞧見了,店名墨佳軒。」

  李吉道:「其實這只是個分鋪,在大食都城,也有一座總店,名為摩迦店。」

  賀蘭敏之道:「摩迦店?這名字挺奇怪。」

  李吉道:「摩迦是唐語的叫法,我聽這裡的掌柜說過,在大食語裡,摩迦代表著聖地之意。」

  賀蘭敏之道:「原來如此,總聽人說大食國了得,今日見這大食人開的鋪子,果然氣象不凡。」

  李吉感嘆道:「長安雖繁榮富饒,但你我若一直待在這小天地,便永遠看不到這天地的廣闊了。」

  賀蘭敏之看了他一眼,道:「李兄今日請我來看這胡人店鋪,應該另有用意吧?」

  李吉轉過身,道:「且回屋說吧。」

  兩人回到茶室,李吉給賀蘭敏之倒了杯茶。

  「賀蘭兄,你我再有兩年,就入及冠之年。漢朝的驃騎將軍霍去病,在你我這個年齡時,已率八百精騎,馳騁草原了。」

  賀蘭敏之也露出神往之色,道:「古往今來,也只有一個冠軍侯罷了。」

  李吉道:「你我自不能與他相比,但你我身為大唐健兒,應效仿先賢,脫離這長安奢靡的生活,報效國家才是。」

  賀蘭敏之心中一振,感嘆道:「話雖有道理,但咱們就算立志從軍,只怕也困難重重。」

  他若是提出從軍,整個武府的人肯定都會反對。

  李吉道:「我知道你的處境,其實我也差不多,家中有那麼多弟妹要照顧,也沒法不管不顧。」

  賀蘭敏之道:「那你的意思是?」

  李吉道:「上戰場,不一定就要冒風險。賀蘭兄覺得,如今朝廷之兵患,在哪個方向。」

  賀蘭敏之沉吟了一會,用手指點了點桌子。

  「第一個兵患,就跟他們大食人有關。不過聽說大食還在攻打天竺,短時間內,應該威脅不到咱們。」

  李吉同意道:「是的。」

  賀蘭敏之道:「第二個兵患,自然是百濟了。百濟內亂,咱們支持的是扶餘福信,而扶餘義慈背後,有倭人撐腰,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要跟倭人干一仗!」

  李吉笑道:「想不到賀蘭兄禁足在家,對長安情況,也依然這般了解。」

  賀蘭敏之笑道:「都是我小妹跟我說的,她怕我煩悶,每日都將外面的消息告訴我。」

  李吉點點頭,道:「也就是說,眼下最有可能發生戰事的地方,便在東海。另外,我昨日剛聽到一個消息,不知賀蘭兄可知曉?」

  賀蘭敏之道:「什麼消息?」

  李吉道:「陛下剛下了旨意,在萊州設立都督府,由萊州水軍總管孫仁師,擔任都督。」

  賀蘭敏之眼中亮光一閃,道:「建立都督府,只怕是為戰爭做準備。」

  李吉也露出興奮的表情,道:「不錯,我覺得這是個機會,你覺得呢?」

  賀蘭敏之道:「你想怎麼做?」

  李吉道:「你我直接從軍,你母親不會允許,我八叔也不會同意。不過咱們可以負責後方調度。」

  賀蘭敏之若有所思道:「運糧草嗎?」

  李吉笑道:「不,咱們設法遷調到萊州!往年在遼東用兵,都是以營州為主,萊州為輔。咱們在萊州做官,不就可以參與到戰事中,又沒有風險嗎?」

  賀蘭敏之一拍大腿,道:「不錯,我就說去萊州當個縣尉,我母親也找不到理由反對!」

  李吉提醒道:「重要的不是賀蘭兄母親的反應,而是皇后殿下的反應。」

  賀蘭敏之愣道:「你是讓我請示姨母?」

  李吉點頭道:「你我要調去萊州,也不是想調就行的,必須有人在陛下面前說話。」

  賀蘭敏之道:「這應該很容易吧?」

  李吉嘆道:「沒那麼容易。其實我一直在跟大皇子通信,我還拜託他,向陛下請旨,調我去萊州,只可惜……」

  賀蘭敏之驚道:「陛下沒有同意?」

  李吉苦笑道:「陛下把我八叔找了過去,我本以來八叔會同意,誰知他卻激烈反對。」

  越王李貞目前是李吉的恤孤人,類似後世的監護人,在李吉及冠之前,大部分的事,都要聽李貞的。

  賀蘭敏之道:「不過去萊州而已,又沒什麼危險,他幹嘛不讓你去?」

  李吉低著頭道:「八叔希望我留在長安,留在陛下身邊,免得惹進什麼麻煩。」

  賀蘭敏之頓時明白了。

  越王是怕李吉捲入什麼謀反之事,雖然這種可能性極低,但他畢竟是親王,很容易被其他心懷叵測之人,拖下水中。

  賀蘭敏之笑道:「我算明白了,你跟我說那麼多,就是希望我向姨母求情,放你去萊州!」

  李吉給他倒了杯茶,道:「陛下雖信任八叔,但更信任皇后殿下,也只有皇后殿下,能放你我出去了。」

  賀蘭敏之喝了口茶,陷入了沉默。

  李吉忙問:「你覺得皇后殿下不會同意嗎?」

  賀蘭敏之道:「那倒不是,我姨母的性子,可不像一般女人那般囉嗦,只要知道我想要為國效力,她肯定會支持。」

  李吉道:「這不是很好嗎?你為何露出為難之色?」

  賀蘭敏之皺眉道:「姨母剛放我出來,我暫時沒法入宮,該怎麼向姨母提及此事呢?」

  李吉道:「托別人不行嗎?比如你三姨母?」

  賀蘭敏之擺手道:「不行不行,三姨母肯定會告訴母親,母親定會從中作梗。」

  李吉心中一動,道:「可以請你妹子幫忙啊!」

  賀蘭敏之將杯中茶一飲而盡,笑道:「差點把她給忘了。她最近很討姨母歡心,正是合適人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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