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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家沖了個澡,容錦很快便睡過去了,勞神一天了,能不累才怪,真希望快點放假,她現在也有點想去海邊躺著休息了。還好接連兩天的課都不是很重,實踐的課程都被推到了下周,這種好像是有什麼專家來學校了。這種消息一般學霸之間是比較流通的,來的專家大多都有些專利、著作,去聽場講座,獲益匪淺。容錦吧,平時也是會去聽一聽,好歹表現的積極點,考試的時候老師手下也留情呀,但這兩天她得準備老太太的事,既然答應了,就得認真,不能砸了面子,這是容錦的一貫原則。面對這種難搞的人,她覺得自己那點水平根本不行,便從圖書館借了很多書回去讀,每天都讀到半夜。

  她覺得的吧 ,這次不同以往,主導的只能是老太太,她得順著老太太的思路走,她無論是從年紀上,還是思想上都不具備引導老太太的能力,她看這些書呢,只是為了更好的了解老太太這種性格的人的一些特殊行為、思維模式,方便聊天的時候接話罷了。看來,她還是別做心理醫生了,總遇上這樣的人,她得累死。

  ☆、藏情密碼(下)

  第三天下午16點,容錦沒課,準時到了酒店。她到了臥室門口,輕輕一推門就開了,進門就發現,老太太估計還是有意願來解夢的,她們準備的很充分,點了薰香來放鬆神經,窗簾也被拉上了兩層,只靠著昏暗的壁燈來照明,手機都給調到了靜音。剛進門的時候,容錦嚇了一跳,以為老太太還在睡,便拿出手機看表,這時走廊的燈亮了,她才看清楚,老太太正半躺在鋪著絨毛墊的躺椅上,司瑜和周莫坐在她旁邊的一組沙發上。

  她心裡想:這怎麼搞得心理診所一樣,她可不會催眠。然後,她把包放在門邊的柜子上,關上門坐到了老太太對面的軟沙發上,房間再次陷入了昏暗。容錦也跟著閉上眼,調整呼吸,她聽見牆上的掛鍾規律地擺動著,司瑜的聲音像是從遠處飄來的柳絮:“奶奶,你慢慢想想,容小姐來了,你想得差不多了,就慢慢地講。”容錦感覺自己的眼皮有些沉重了,她在心裡提醒自己,千萬別睡,千萬別睡。她也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沒睡,反正等她感覺自己醒過來的時候,老太太已經開始講話了,她也不確定自己到底聽全了沒有,但是她也不能打斷,只好就這麼聽著了。

  老太太人看著嚴肅,聲音倒是挺柔和,只是有些老年人的低沉,她說:“我感覺應該是我14歲的時候吧,夢裡面家裡客廳里擺著的鋼琴是我14歲生日,爸爸從英國商人那裡買的。我爸爸在政府做翻譯,他以前去過法蘭西留學的。我媽媽是教會學校的鋼琴老師,她是瑞士人,中文講得比較一般,所以和別的小孩不太一樣,我們是在家裡講法文,出去了才講國文的。我們家的孩子在教會學校讀書,周邊同學家境都蠻好的,她們家裡大多是做生意,或者政府做官的,幾個家庭之間也互相認識,我有一個哥哥,已經念到高中最後一年了,打算畢了業就去法蘭西的索邦大學讀經濟,還有一個姐姐,也在讀高中,她想和爸爸一樣當個翻譯官,所以想去英國讀書,她還交了個英國男孩當男朋友,說是要一起去倫敦。”

  老太太估計是在回想什麼,沉吟了一陣才接著說:“其實,我都記不清那個時候發生的事了,沒幾天,我就被爸爸的朋友帶到美利堅去了,我的哥哥、姐姐最後估計也跑到法蘭西去了,那邊有爸爸的堂弟。當時我年紀小,連到底發生了什麼都搞不清楚,就是學校通知放假了,我們都很高興,哥哥因為要去巴黎參加入學考試,所以就整天關在家裡複習,我和姐姐就很開心,不用上課,也不用做作業了。她經常跑出去和男朋友約會,或者和女同學去看電影,逛商場。我還小,也沒什麼朋友,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家裡,看看小說,我們家的大書房裡有很多英文、法文的小說,我最喜歡看《飄》,那時候還專門學費雯麗的樣子做了那個髮型,電影也托人從國外買了膠片回來,看了好多遍,郝思嘉的台詞,我全都會背。爸爸還請裁縫照著電影裡那條綠色的裙子給我做了一件,在新年舞會的時候穿。”

  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情緒,很愉悅:“我還喜歡去客廳里彈鋼琴,我很喜歡舒拉的曲子,但是我媽媽不喜歡他,說他的曲子太優柔,她喜歡莫扎特和蕭邦,她在家的時候,我就只能彈她覺得有品位,有難度的曲子,在那個時候,我真的特別討厭那些作品,儘管它們確實都是天才的水準。那幾天她不在家的時候,我每天都彈很多舒拉的曲子,特別是他獻給克拉拉的那幾首,我喜歡他們那種克制又優雅的愛情故事。有時候,我哥哥也會從樓上下來,跟我一起彈我們都喜歡聽的流行歌曲。”聽她說起這段話的時候,容錦在心裡判斷著,她的優雅和品味是來自家庭的遺傳,她的父母按照一個貴族小姐,知書達理的標準在培養她,而她自己也喜歡那種舉手投足都帶著典雅的感覺。不過她的刻板、嚴肅,估計就是複製了她的母親,她在不自覺地模仿她的父母。

  容錦沒有出聲,而是聽著老太太繼續說:“我的英文名叫瑪格利特,是我媽媽給我起的,我喜歡克拉拉,她卻說在她的家族裡,只有家庭女教師才會叫這種名字。我們的英文名都是她起得,我哥哥叫文森特,我姐姐叫奧利維亞,也不知道他們去了歐洲是不是還叫這個名字。我和姐姐還沒高興幾天呢,我的爸爸、媽媽就都不上班了,先回家的是我媽媽。那天剛好是姐姐和她的男朋友分手了,她穿著淺綠色的裙子,披著頭髮,坐在床上大哭,我和哥哥都來安慰她,其實她也不是真的有多喜歡那個男孩子,就是覺得自己被甩掉很沒有面子。然後媽媽就從樓下上來了,她站在門口,眉頭皺在一起,很生硬得用了中文‘哭什麼哭,還嫌不夠煩是不是?’我們都不敢再出聲了,各自回了房,呆在裡面,等爸爸回來。從那天起家裡就變了,媽媽解僱了很多傭人,就留下了一個做飯的和兩個打掃的,她每天都很忙,家裡的字畫、擺件每天都在減少。媽媽、爸爸的穿著都變了,穿得和路上的那些人一樣,灰頭土臉的,媽媽還把長發都減了,還不准我們隨便出去,把我們的衣服也都換成了那種灰藍布的。我們都知道出事了,但又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哥哥好像知道,可是他卻什麼都不說,只是每天幫著爸爸收東西,還有就是更加努力地複習。姐姐還沒從失戀中走出來,每天除了吃飯也就呆在自己的房子裡,我的鋼琴也好久沒彈了。”

  容錦覺得有些詫異,這老太太怎麼突然就這麼配合了,能說這麼多,她都做好了沉默一下午的準備了。大概是想到了什麼遺憾的事吧,老太太嘆了一口氣,才接著說:“在我離開前的一天,我們家已經被搬得雪洞似得,客廳里的打瓷瓶都沒了,書房裡的書也沒了很多,說話都感覺有回音。那天一早,陽光很清澈,我正在露台上和家人一起喝咖啡呢,就聽見玻璃被砸碎的聲音,一開始我還以為是家裡的傭人不小心,可是聲音越來越大,接二連三的,還有人在叫喊的聲音,我和姐姐都嚇壞了,爸爸、媽媽還有哥哥臉色都很凝重,等外面的聲音散了,我們才到客廳去,家裡的玻璃幾乎都給砸碎了,有幾塊殘片在也在風中發出微弱的聲音,像是人的嗚咽聲。然後我就聽見我姐姐的哭聲,家裡的傭人拿著小竹箱站在樓梯邊上,爸爸點了點頭,媽媽又從小坤包里拿了些錢給他們,然後家裡就只剩我們一家人了。那些花草也給砸壞了,家裡到處都在漏風進來,初秋的早晨還是很冷的,我們在客廳站了一會兒,就都上樓了。中午,大家都沒什麼心情,就吃了點麵包、水果。晚上,媽媽親自下廚做了很多吃的,不過都是西餐,廚房的水晶吊燈也被砸碎了,地面已經被爸爸清理乾淨,米色的台布上,架著兩個銅質的燭台,他的笑容在燭光下更暖了。剛開始氣氛還很悲涼,吃著吃著就像以前過節一樣了,大家有說有笑的,我發覺不怎麼冷,才看到媽媽把壁爐點著了,如果窗外在飄點雪,多像每年過聖誕呀。吃完了飯,我和姐姐想彈鋼琴,但是媽媽說太晚了,我們便換了衣服準備睡覺了。剛躺下,就聽見電話鈴響,然後媽媽就進了我的房間,幫我換衣服,梳頭髮,還給我裝了一個小皮箱的衣服,什麼都不明白,我就被她拉著到了大門口,什麼都沒來得及帶走,只隨手拿了枕邊的那本《飄》,我的哥哥、姐姐都在門口站著,穿著睡衣在風中等著我,頭髮被吹得很亂,這讓我想到了很多電影的片段,爸爸從一輛車上下來,走過來和我們在一起站了一會兒,就一把抱起我塞進車裡,我聽到媽媽和姐姐都哭了,爸爸在我耳邊說了一句什麼話,我因為緊張也沒有聽清,之後我就被帶到了美利堅,再沒見過他們了,這些年,我都快忘了他們的樣子了,只能記起幾個模糊的畫面,我們一起在院子裡打網球,在露台上喝咖啡,在鋼琴旁彈琴、唱歌。也不知道那台鋼琴最後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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