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玉乾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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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深的山谷中,一名女子鬼鬼祟祟地快速鑽進山澗小道中,趁著夜色已深迅速朝著夜空中放出一道極其淺淡的煙火。

  只是,放出一道之後,女子還未來得及射出第二道,身子猛地往後一轉,警惕卻低沉出聲問道:「什麼人?」

  可是,回復女子的卻只是山澗陰風與無邊的暗夜,除此之外並未看到半個人影。

  女子卻並未因為而放鬆警惕,雙手衣袖中同時滑下兩把匕首防身,腳下的步子漸漸往她方才上山的路原路返回,雙目雙耳緊盯緊聽著四周的情況,每走一步均是小心萬分,似是對周圍的環境變化十分在意。

  「到底是什麼人?給我滾出來!」可是四周除去風聲卻再無它響,女子心頭的異樣卻是有增無減,暗夜中雙眉緊鎖,眼底驟然放出嗜血冷光,朝著寂靜無聲的山谷吼道。

  可回答她的依舊是颯颯山風,女子猛地抬眼看向夜空,見方才那道煙火已經隨風飄散,這才又朝空中射出第二道不同色的煙火……

  正在這時,一道黑影猛地朝著女子衝過去,垂在身側的右手上則是緊握一把長劍,森森寒光在銀灰色的月光下顯得陰寒滲人。

  「你是……」女子方舉起手中的匕首,卻發現自己咽喉已被來人割斷,身子猛地往後倒去,鮮血頓時噴涌而出,女子雙目圓睜瞪向夜幕,只來得及看到第二道煙火消散無蹤……

  西楚京郊海沉溪大營中。

  「世子,小怡傳來消息了。」一名侍衛快速走進營帳,對海越稟報此事。

  「當真?」身在海沉溪的大營中,海越整日無事可做,正愁怎樣與小怡聯繫,不想小怡竟在這時傳來消息,整個人不由得自座位上站起身,雙目緊盯著進來稟報此事的侍衛。

  「回世子,此事確為事實。只是……」那侍衛朝營帳內看了一圈,見營帳內雖沒有旁人,但隔牆有耳,且此時又在海郡王的大營內,自然要更加小心謹慎。

  海越見他似乎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稟報,對那侍衛微點頭,示意他上前細說。

  「世子,事情是這樣的……」侍衛會意,立即上前湊近海越,將事情小聲地說了出來。

  耐心聽完侍衛的稟報,海越眼底的興奮漸漸地消散,眼中露出一抹沉思的神色,緩緩坐回座椅上深思了起來。

  「世子,現在咱們該如何辦?」那侍衛見海越眼底的高興散去大半,一時間有些摸不准自家主子所想,便低聲開口詢問。

  「齊靖元帶來的十萬人馬,現在何處?」而這時,海越卻突然轉換了話題,問起齊靖元的事情來。但見海越此時臉上泛著冷冷笑意,似是在打著其他的主意。

  「北齊太子的人馬並不在京郊,而是在距離京郊四十里的平原駐紮了下來,他只帶了兩萬人馬在此。」那侍衛心算了下如今軍營中屬於齊靖元的人數,這才謹慎地回答海越。

  聞言,海越神色更加深沉,腦中急速運轉著各方如今的關係,尤其對海沉溪齊靖元二人更加的注意。

  海沉溪手上暫時只有五萬人馬,但齊靖元卻領著十萬人跟隨自己來到京郊,父王為了保護海沉溪不受齊靖元的傷害,定是與齊靖元暗中談妥不得帶過量兵馬接近海沉溪。

  只是,如今這般好的機會,自己手上兵馬不足,齊靖元又僅有兩萬人馬,只怕無法應付大批禁衛軍,屆時海沉溪前來支援,恐怕功勞又屬於海沉溪。

  思及此,海越劍眉猛地皺起,心思反轉,不斷思索最好的方案……

  「世子,還請快下結論啊。卑職怕時間一長,那邊則會生出變故!」一盞茶時間匆匆而過,見海越尚未下定決心,侍衛心頭焦急,不禁出聲提醒海越。

  但見海越眼神驟然一暗,眼底散出堅定光芒,隨即抬起頭注視著面前的侍衛,乾脆果斷地吩咐道:「將齊靖元請過來,就說本世子有要事相商。」

  「世子有何要事,竟越過本郡王與北齊太子相商?」卻不想,海沉溪居然不經通報便帶著侍衛闖了進來。

  只見他一身盔甲,臉上眼底皆是譏笑之色,射向海越的表情中帶著明顯的不屑輕藐之意。此時更是手握佩劍大步跨進營帳,不等海越客氣幾句便逕自坐下,全然一副唯我獨尊的模樣。

  海越心頭大惱,臉色已是被海沉溪此番行為氣得通紅,不等海沉溪端起桌上的茶盞潤喉,海越猛地站起身,一手握拳抵在桌面,一手狠狠地指著海沉溪怒道:「海沉溪,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擅自闖入本世子的營帳。你的眼裡還有沒有父王?你想造反嗎?」

  「這是本郡王的軍營,本郡王當然有資格進來檢查。世子身份尊貴,本郡王更要親自檢查才能放心,否則我又怎麼向父王交差?」海沉溪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燭光下他眼波流轉帶著一絲奇異的光芒,只見他輕挑眉梢清流目光射向一旁面色漲紅的海越,冷笑道:「方才聽聞世子請齊靖元過來,不知是何事讓世子這般焦急,迫不及待地想與齊靖元協商?」

  「跟你無關,既然你已經檢查完本世子的營帳,還不趕緊滾出去。」海越強忍下心頭的怒氣,咬牙切齒地開口,只是射向海沉溪的目光中卻帶著無法抹滅的恨意。

  聽完海越趕人的話語,海沉溪將手中的茶盞猛地丟在桌上,臉上冷笑瞬即撤去換上無邊寒意,滿目殺氣地開口,「哼,跟本郡王無關?只要是這軍營中的一人一事,均與本郡王有關!若是連累了本郡王的軍隊,莫怪本郡王翻臉不認人!」

  「你……」海越氣急,舉步便要衝向海沉溪……

  「好熱鬧,世子與郡王竟這般好興致在此玩摔角。」這時,齊靖元竟是自顧地從外面走了進來,精明的雙眸一掃營帳內劍拔弩張的氣勢,便知海越與海沉溪定是一言不合即將打鬥起來。齊靖元眼底神色微閃,卻又極其快速地覆上一層冷笑,絲毫不畏地走了進來。

  「太子倒是耳聰目明,本郡王營帳內的事情倒是一件也逃不過太子的雙眼。」海沉溪冷哼一聲,繼而出言諷刺齊靖元。

  而這一次,齊靖元的目光卻是落在海越的身上,那一片唯見冷芒的眼眸中划過一絲奇異的光芒,卻落入海越的眼中。

  海越心思一動,繼而收起滿身的怒火,遂而恢復了往日的如沐春風,緩緩開口,「是本世子請太子過來的。」

  說著,海越見海沉溪絲毫沒有離開的打算,又見齊靖元此時竟是走向自己,無聲地與自己立於同一戰線,心知時間寶貴拖延不得,只能硬著頭皮開口,「方才傳來急報,已經得知玉乾帝藏身之處,本世子將親自率兵前去捉拿玉乾帝。」

  海越語畢,營帳內一片寂靜,海沉溪與齊靖元均是沉默不語,兩人神色依舊卻各自的心中卻顯然打著各種主意,海越目光將二人神情看在眼底,眉頭漸漸皺起。

  「世子請本宮來,便是為了此事?」半晌,才見齊靖元開口。只聽齊靖元語氣清淡,仿若是在詢問吃飯般,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世子難道想赤手空拳前去捉拿玉乾帝?」卻不想,往日頻頻與海越為難的海沉溪,竟在此時反問海越,語氣中竟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與關心。

  見兩人竟是這樣的反應,海越心底有絲失望閃過,隨即將目光首先定在齊靖元的身上,淡笑道:「本世子用意如何,太子聰明絕頂豈會不知?」

  說著,海越仗著與齊靖元距離較近的優勢,用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沉聲說了一句,「本世子只不過希望太子投桃報李而已。你我各取所需,自是皆大歡喜。」

  語畢,海越再次將注意力放在海沉溪的身上。

  只見對於海越與齊靖元的竊竊私語,海沉溪竟是絲毫不感興趣,只顧喝著茶盞中的清茶,神情淡定沉穩,大將之風顯而易見。

  「五弟放心,本世子不會讓五弟動用一兵一卒。」似是害怕海沉溪會搶了功勞般,海越忙不迭的便想與海沉溪劃清界限。

  「哦?不動用本郡王的一兵一卒?就憑世子手上幾千人馬?若是世子出了意外,本郡王豈能不擔上責任?世子好算計,竟想讓本郡王擔上這樣的罪名。」海沉溪面沉如水,情緒極其平靜,口氣卻隱隱帶著危險,一語道破海越的心思。

  海越臉色微變,卻並非因為海沉溪當面點破他心中所想,而是海沉溪方才的話中竟含著不肯放行的口氣,這讓海越心情越發糟糕,有些沉不住氣地嚷道:「放心,此事與你無關!你只消遵循父王的命令收好韓少勉的軍隊便可。其他的事情,本世子會見機行事的!太子,你的答覆呢?」

  語畢,海越不再理會海沉溪,不給海沉溪反駁的機會,直接出言問著齊靖元。

  齊靖元勾唇一笑,眼角餘光自海沉溪的臉上掃向海越,突然笑道:「本宮自然是樂見其成。來人,傳本宮的命,所有人立即整隊。」

  「是,太子!」一旁的侍衛早已做好準備,此時得到齊靖元的命令,立即大步跨出營帳。

  海沉溪見海越立功心切,心中不禁冷笑,隨即起身走到海越身旁,狹長目光一掃齊靖元,冷聲對海越說道:「一切皆是世子心甘情願,可怨不得本郡王。」

  語畢,海沉溪大步跨出營帳,不再理會二人。

  「郡王,難道就放任世子與齊靖元離開?他們二人若是聯手,對我們而言可不是好事。若是讓世子率先捉到玉乾帝,只怕王爺……」跟隨在海沉溪身邊的侍衛心中焦急,郡王明明也掌握了玉乾帝的行蹤,為何不與世子一爭長短?

  「於本郡王有何干係?」卻不想,海沉溪竟是丟下這句話便返回自己的營帳……

  那侍衛立於黑夜中,想起海沉溪與海王妃母子的新仇舊恨,便慢慢露出瞭然的神色,看來郡王心中還是以母仇為重啊……

  西楚山谷中。

  卻不想,到了下半夜,雲千夢居住的木屋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而這大火被狂風一吹竟一發不可收拾,待所有人撲下火勢,木屋只剩殘垣斷壁,更不用說睡在裡面的雲千夢,只怕早已被大火燒成了灰燼。

  火勢太大,太后等人均不敢太過靠近木屋,只是走出自己的屋子遠遠地望著那大火將整間木屋吞噬乾淨,這才不慌不忙地命張嵐領著禁衛軍撲火。

  玉乾帝見太后面色略顯蒼白,伸手扶住太后,「母后受驚了,朕送母后回屋。」

  太后收回視線,微微點了點頭,與玉乾帝一同轉身進了屋子,卻有些不放心地開口,「讓人仔細地清理那木屋,定要找到丹書鐵券……」

  只是,太后的話還未說完,便見皇后與德妃二人疾步走了進來。

  只見皇后與德妃均是眼帶慌張、面色慘澹,來到玉乾帝的面前竟連禮也沒有行,便見皇后慌忙開口,「皇上,不好了,方才張嵐來報,說是元德太妃不見了。」

  「什麼?」太后滿面震驚地站起身,心頭划過一抹寒意,還未等她回過神來,原本清理現場的張嵐卻是滿臉焦急地沖了進來。

  見到玉乾帝,張嵐立即單膝跪地快速地稟報著,「皇上,不好了,海越與齊靖元竟帶著兵馬衝進山谷了。」

  「你說什麼?」這回,玉乾帝剛端在手上的茶盞被他失手打落在地,微燙的茶水濺落在龍袍的衣擺上,卻絲毫沒有引起玉乾帝的注意。

  只見他早已失態地站起身,看向張嵐的雙目中滿是詫異,顯然是對張嵐帶來的這個消息感到無比的震驚。

  「皇上,咱們還是趕緊撤退吧。齊靖元和海越馬上就要衝進山谷了,咱們的五萬人馬可是抵擋不了多久啊。」張嵐已是滿腦門的冷汗,豈會料到齊靖元和海越竟會尋到這山谷中來?

  張嵐心中亦是十分的後悔,早知如此,當初就應當力勸皇上呆在軍營中,至少有楚王在,皇上定是安全的。

  可如今,原本駐紮在京城外的二十萬人馬早已隨著楚王出征,唯有韓少勉始終領著五萬人馬與海沉溪對峙。

  他們現在能做的便是殺出重圍找到韓少勉,這才有一線生機啊。否則皇上等人若被海王抓獲,只怕……

  「海全好狠的心啊,囚禁了太子,竟還對皇上步步緊逼,不放我們半點生路!」德妃臉上一片悽慘,美眸中滑下一串串的淚珠,想起太子如今生死未明,想到自己被圍困山谷,德妃一時間心如死灰,面上一片灰白之色。

  「怎麼會這麼突然?這山谷這般隱秘,他們怎麼會找到?」皇后只覺自己此時已是一頭霧水,懷中緊緊抱著瑤公主,可她的身子卻瑟瑟發抖,尤其在看到玉乾帝變得鐵青的臉色後,皇后的心口竟沒來由地湧上一股絕望。

  「山谷唯一的出口早已被齊靖元等人封死,皇上、太后還是趕緊上馬車吧。微臣已經往京郊方向發出暗號告知韓侍郎,禁衛軍會護著聖上衝出山谷,只要衝出這個包圍圈朝京城的方向而去,相信韓侍郎定會保護皇上的。」外面的砍殺之聲越發的明顯,張嵐一抹頭上的冷汗,命宮女太監扶著幾位主子登上馬車,自己親自駕車。

  馬車在幾萬禁衛軍的保護下,朝著已被齊靖元等人包圍的山谷口衝去。

  「哼,終於出來了。」始終騎在馬上候在山谷口的齊靖元看到幾萬禁衛軍護著幾輛馬車朝著外面疾奔而來,齊靖元嗤笑出聲,右手緩緩搭在劍柄上,似有長劍出鞘的架勢。

  「太子,離開朝城前父王曾交代,活捉玉乾帝等人,這樣便可戳穿辰王的謊言,對咱們才是最有利的。」海越亦是騎在馬背上,垂於身側的長劍上滴落著點點鮮血,看來海越已是砍殺了不少禁衛軍,其狠絕的模樣一改往日海王世子溫文爾雅的形象,讓眾人重新認識了這位世子爺。

  而嘗到掌握他人生殺大權的海越,眼底更是呈現出一抹興奮的神色,眼中的目光早已轉變為居高臨下的傲然,連帶著對身旁的齊靖元也漸漸起了指使之心。

  齊靖元聽完海越的囑咐,眼底瞬間划過一絲嘲諷,極其狂妄地開口,「那是海全對你的吩咐,本宮行事,用不著旁人指手畫腳。世子若覺得沒法向海王交代,那就在一旁看著。」

  語畢,齊靖元雙腳立即猛敲馬腹,坐下的戰馬如離弦的箭瞬間飛奔了出去,在暗夜中如一道魅影,只讓人來得及看到他一閃而過的虛影……

  海越心頭大急,心知齊靖元定是為了容貴妃報仇,這才主動要求與自己前來捉拿玉乾帝,可如今看齊靖元的架勢,只怕不是捉拿這般簡單吧。

  「快,上前保護太子,莫要讓人傷了太子,不要讓他接近馬車。」海越立即下命,聽似是關心齊靖元的話語,實際上卻是指揮自己的人將齊靖元隔離開,不讓齊靖元有違背自己命令的舉動發生。

  殊不知齊靖元早有防備,海越的話剛說完,上萬的人馬竟將海越團團圍住,讓他不能動彈半分。

  「大膽,你們想造反嗎?難道不知道面前站著的是誰嗎?」海越的貼身侍衛手持長劍擋在自家主子的面前,朝著圍住他們的北齊軍隊怒喝。

  「我們自然知道面前的是海王世子。只是,我們只聽從太子的命令,還請世子稍安勿躁,在此靜心等待,太子定會給世子一個交代。若是世子不合作,那就休怪本將手中的劍了。」領頭的北齊將領一聲冷笑,已是抽出手中的長劍,擋在海越等人的面前,不讓他們通過自己的包圍圈。

  「放肆,我們世子爺可是你們太子的大舅子,你們竟這般無禮,來人,給我將他們盡數拿下。」侍衛心頭大怒,除去海郡王外,誰敢在世子面前這般放肆?更何況,這可是西楚,齊靖元竟絲毫不將世子看在眼中,著實可惡。

  話音還未消散在山風中,侍衛坐下的馬兒已是朝著那名將領奔去,手中高舉的長劍在月夜下顯得森冷陰寒,讓人心中畏懼。

  海越並未阻止自己的侍衛,他怒極反笑,早已在這幾個月中受夠了齊靖元的囂張,若非父王此時還需要齊靖元的支援,自己早已處置了這個囂張跋扈的齊靖元。

  況且,今日一事本就是齊靖元先挑起,那就怪不得他了。

  冷笑地任由自己的侍衛衝上前,海越目光越過人群看向遠處的齊靖元,心中有了其他的計量……

  而齊靖元手下的將領亦是不含糊,暗示手下的人看緊海越等人,自己則是舉劍迎向那名侍衛……

  張嵐見齊靖元竟只領著幾千的人馬衝過來,心頭頓時大怒,忙對身旁的禁衛軍大喝,「準備應站,小心保護皇上。」

  語畢,便見張嵐手中的長鞭猛地抽動馬身,馬車前的四匹戰馬受痛,瞬間沖了出去……

  齊靖元見張嵐這般垂死的掙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中長劍落下的速度更快、力道更狠,銀色的月光下只見劍起劍落,一柱柱鮮血如泉水般噴涌而出,撲灑在黃色的土地上,將黃土染成了鮮紅色。

  「皇上,怎麼辦?怎麼辦啊?為何還沒有援軍前來?咱們這次是不是逃不出去了?」馬車內,皇后緊緊地抱著瑤公主,將瑤公主的頭壓在自己的懷中,不讓瑤公主聽到外面悽慘的哀嚎聲以及肢體斷裂的骨骼聲。

  「婦道人家,胡說什麼?」玉乾帝面色森寒、眼露凶光,儘管沒有看到外面的狀況,但從打鬥的聲音便可猜出,場面定是十分的慘烈,只希望此次齊靖元等人只是匆忙趕來,沒有帶太多的人馬,否則僅憑禁衛軍五萬人馬,只怕是難以招架齊靖元。

  思及此,玉乾帝心中無比後悔當初為了防止楚飛揚心生叛亂之意將雲千夢掌控在手中,而不顧楚飛揚的挽留前來山谷中。若自己呆在軍營中,有幾十萬大軍保護著,齊靖元等人豈有可趁之機?

  無數的懊惱不斷地湧上心頭,讓玉乾帝的面色變得更加難看,緊捏成拳的手背上青筋暴出,顯然玉乾帝此時是承受著極大的壓力。

  不絕於耳的砍殺聲、兵戎相交聲、骨頭斷裂聲源源不斷地傳入馬車內,太后皇后等人的臉上均是慘白如紙,玉乾帝則是隱忍著心頭沖天的怒意而閉上了雙目。

  「啊……父皇……母后……」卻不想,正在此時,原本狂奔著的馬車突然猛烈地顛簸了下,原本被皇后抱在懷中的瑤公主竟跌出了皇后的懷中,整個身子因為慣性竟滾出了馬車外。

  恐懼之中,瑤公主大聲呼喊著玉乾帝與皇后,小臉上儘是絕望與淚水,兩隻小手用力地朝車內夠著,可還不等皇后回過神來,瑤公主的身子已是跌落在地,成為馬蹄下的亡魂。

  「瑤兒……」皇后滿眼驚懼地看著自己的孩子跌落在地,被馬蹄踐踏地血肉模糊,一聲大吼後,竟是翻著白眼暈厥了過去。

  一夜打鬥,硝煙瀰漫,戰火四起……

  當天邊泛起魚肚白時,齊靖元已是變成了一個血人,盔甲上、臉上、鬢髮上,甚至是睫毛上,均是沾染了洗刷不掉的鮮血,沖鼻的血腥味在整座山谷中瀰漫著,如一座死城般死寂無聲,讓人心生恐懼。

  『噗哧』一聲,一道血柱噴上半空中,齊靖元滿目充血地砍下了張嵐的頭顱,至此之外,整座山谷中再無其他聲響。

  玉乾帝緩緩睜開雙眼,一顆心早已從昨夜的忐忑變為死寂。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一整夜,沒有半個援軍到來,看來他這個皇帝是被所有人拋棄了,眾叛親離的滋味,他終於是體會到了。

  「母后,你和皇后德妃喝了它吧。」玉乾帝從衣袖中掏出一隻瓷瓶,滿面冷靜地放在太后的手中。

  「皇上……」太后滿面淚水,任誰也不會想到事情會發展成今日這般境地。

  顫抖著右手接過那裝著毒藥的瓷瓶,太后卻用左手拉住玉乾帝,哽咽道:「皇上,你……」

  玉乾帝苦笑一聲,卻是掰開太后的手,平靜地開口,「即便是死,朕也要死得有尊嚴,母后,皇后德妃就拜託您了。」

  語畢,玉乾帝掀開車簾走出馬車。

  「我不喝,我不喝,我又不是皇后,憑什麼讓我為皇上殉葬?」此時的德妃已是神志不清,看著太后將手中的瓷瓶舉到她的面前,德妃猛地起身想要衝出馬車。

  卻不想,太后眼明手快,一手捉住德妃的手腕,不等德妃掙扎便將瓷瓶中的毒藥灌進了她的口中。

  見德妃咽下毒藥,太后再也不看她,再次回頭看向昏厥中的皇后,面帶殺氣地將毒藥倒入皇后的口中。

  看著德妃與皇后接連吐出鮮血,太后神色凜然,正襟危坐在馬車內,仰頭喝光最後的毒藥……

  『哐當』一聲,一柄長劍被齊靖元丟在玉乾帝的面前。

  「本宮給你一次機會,看你有沒有本事躲過本宮的攻擊。」齊靖元端坐馬背,面色冷寒、渾身是血,猶如地獄走出來的閻王般讓人心生懼意。

  「避開了又如何?難不成你會放了朕?」玉乾帝挺直腰背,冷聲問著齊靖元。

  「放了你?本宮沒有好生之德,你既然落在本宮的手中,本宮自然會讓你知道死亡的滋味。」卻不想,齊靖元在聽完玉乾帝的問話後竟是仰頭大笑起來,隨後含著極大怒意低吼道。

  聽完齊靖元的答覆,玉乾帝執起腳邊的長劍,卻是冷笑一聲,隨即張口怒罵道:「亂臣賊子,全是一群亂臣賊子。你們以為殺了朕,這天下就是你們的了嗎?就算你們坐上了皇位,你們也不過是一群竊賊。朕會睜大眼看著,看看你們能有什麼好下場。」

  說完,玉乾帝竟是將劍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手上一個用力,明黃色的龍袍上立即被染上了鮮紅的血液……

  『哐當』一聲,長劍掉落在地,玉乾帝的身子直直地往後倒去……

  「哼,就這麼死了,真是便宜他了。來人,將他的頭懸掛在京城的城牆上,本宮倒要看看江沐辰如何去圓他自己說得謊言。」一聲冷哼,齊靖元長劍揮落,玉乾帝的人頭與身子便已分開。齊靖元冷木盯著滾落在馬蹄下的人頭,從心中冷哼一聲,隨即收起長劍,騎著戰馬往山谷口而去。

  剛來到山谷口,便見海越被反手綁著壓跪在地上。

  海越見齊靖元回來,頓時揚起臉怒瞪向齊靖元,罵道:「齊靖元,你什麼意思?既然你已經殺了玉乾帝報了仇,為何還命人綁著本世子?你不想活了嗎?你別忘了,你與本世子的關係,若沒有本世子帶路,你豈會替容蓉報仇?你別忘了,我父王手中上百萬軍隊,想要踏平北齊,輕而易舉!」

  看著四周躺著的儘是自己的人,海越心如刀割,恨不能衝上前將齊靖元撕成碎片。

  聞言,齊靖元微微垂下眼帘,在馬背上俯視著掙扎不休的海越,手中的長劍在一瞬間出鞘入鞘,唯一改變的是海越的頭上頭盔,竟被齊靖元手中的劍打落在地。

  一時間,海越面若木雞,而齊靖元卻是滿面譏諷道:「你連海沉溪一半的本事也沒有,居然還妄想利用本宮為你賣命謀得這天下至尊的寶座,海越,你自己有幾斤幾兩難道還不清楚嗎?你以為海沉溪沒有看出你那點小心思?奈何你一心一意想在海全面前邀功,居然這麼放心與本宮合作,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蠢了!不過,你且放心,本宮暫時不會殺你,留著你與海全談判,可是大有益處。來人,將這頭盔送去給海王,好好看住海王世子,莫要讓他逃走。」

  語畢,一陣塵土飛揚,齊靖元已是騎著自己的坐騎絕塵而去……

  「王妃,咱們現在去哪裡?」在暗衛的保護下,馬車疾奔了整整一晚,慕春倒了一杯熱水給雲千夢,同時替她將滑下來的毯子往上拉了拉,生怕雲千夢受風著涼。

  雲千夢雙手捧著溫熱的白開水,緩緩喝了一小口,身子有些疲倦地斜靠在車內壁上,淡淡地開口,「北方。」

  「王妃怎不去找王爺?這天下,只有王爺能夠保護王妃。況且,即便不去找王爺,王妃還可以前去洛城。奴婢聽喬影說,洛城守備堅固,辰王海王均拿夏侯族沒有辦法。」慕春鬧不明白,為何自家主子不去找王爺,反而是要去什麼北方,這萬一路途中出現意外,自己如何向王爺交代?

  雲千夢將手中的茶盞交給慕春,淡雅地一笑,輕聲說道:「行軍打仗豈能帶著孕婦?我過去只會是累贅。如今天下三分,處處是陷阱、時時有危險,戰場上更是險象環生,我豈能讓飛揚分心?至於洛城,你以為辰王海王不會想到這一點?只怕在前去洛城的路上,早已是埋伏了兵馬,等著咱們自投羅網。而北方卻不同,王爺有五十萬人馬守在北方,且如今辰王將主戰場集中在江南,王爺將主戰場集中在西面,東面又有東羽作亂,相比之下倒是北方較為平靜。」

  喬影心中亦是擔憂不已,雖然她昨夜在山谷中殺了小怡,可小怡卻想天空中連發兩道煙火,這讓喬影十分不安,遂而順著慕春的話建議道:「王妃,咱們即便不去洛城,這一路上只怕也不會太平。卑職認為,咱們不如兵分兩路,由卑職再次假裝王妃,這樣……」

  聽完喬影的話,雲千夢卻是堅定地搖了搖頭,拖著疲憊的身子緩緩開口,「不行,咱們人數有限,豈能分開行動?更何況,我豈能讓你再次冒險?」

  「卑職擔心王妃安危。更何況那小怡……」喬影再次嘗試全服雲千夢。

  雲千夢見喬影眉宇間始終縈繞著一絲不解,便知她定是想不明白自己昨日的吩咐,不由得淺笑開口,「此事,我已與王爺達成共識。即便此次王爺替玉乾帝平定了兩王、征服了東羽,只怕皇上對楚家也是起了殺心。屆時,不管逃到哪裡,都不會有楚家的立足之地。」

  與其等著被殺,那他們自然只能自救。玉乾帝已是盡失人心,倒不如另立明君讓百姓過上平定安康的日子。

  語畢,雲千夢不再開口,奔波了整整一夜,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而言,實在是有些吃不消,雙手輕扶著凸起的腹部,感受到腹中胎兒的存在感,雲千夢這才暫時鬆了一口氣。

  卻不知,馬車之後,竟悄悄跟著幾名輕功了得的高人……

  陽光透過雲層照射在大地上,城防軍換班,卻突然見城樓上不知何時掛著一顆血淋淋的頭顱。所有人均是心頭一緊,每個人臉色煞白,不明白到底出了何事。

  「快,將頭給我取下來。」被江沐辰安排留守京城的宣武將軍定睛看去,只覺那人頭極其眼熟,心頭瞬間湧上不好的預感,立即出聲讓部下上前將人頭趕緊取下來,免得被城外的韓少勉等人知曉了趁機鬧事。

  「將軍,這……」城防軍侍衛將人頭取下來送到宣武將軍的面前,卻已是認出這人頭是誰,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宣武將軍亦是認出了這是玉乾帝的人頭,眼中滿是震驚的神色,不明白到底是何人做出這樣的事情。

  「到底是何人竟敢幹出這樣的事情?若是被韓少勉的人看到,咱們辰王軍豈不是要背上弒君的罪名?」一名參將憤慨出聲,眼底一片不甘的怒意。

  「將軍,皇上命我等留守京城,可如今卻突然出現這樣的事情,保不成是敵人的奸計。皇上如今率軍在外征戰,這件事情咱們若是處理不好,只怕會引起許多的流言蜚語啊。」宣武將軍身旁的副將看了眼面前死不瞑目的人頭,眼底划過複雜的神色,卻是冷靜地分析著眼前的形勢。

  「將軍……」這時,一名侍衛匆忙從城樓下跑上來,來到宣武將軍的身旁,在他耳旁低語了幾句話。

  宣武將軍聽完侍衛的稟報,臉色驟變,目光再次轉向眼前面色青白的人頭,眉頭漸漸地緊皺起來。

  半晌,寂靜的城樓上才響起宣武將軍的命令聲,「先將這人頭收起來,派人前去軍營將此事稟報皇上。」

  「是。」副將沉聲回道,領著幾名侍衛下了城樓。

  唯有宣武將軍留在城樓上,看著已經在城外駐紮了三個多月的韓少勉等人,眉頭皺得越發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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