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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不再模糊,而是一片明亮,風如利刃般刺痛著陸淮的雙眸,配刀也脫離了手掌的控制,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急速下墜。

  看來,他是無法再陪伴卓祁了,這是他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煙霧之外,哪有什麼空曠之地,不過是神秘而未曾被發現的天涯坐落在那裡罷了。

  三月初三,陸淮墜落懸崖,生死不明。

  儘管陸家軍一遍又一遍地搜尋,卻始終未能找到陸淮的屍首,只找到了那塊完好無損、刻著「安」字的玉佩。

  ……

  數日後,京城,皇宮。

  陸淮的死訊傳至京城時,卓祁正在宮中朝堂之上。

  這幾日,江南的消息接連不斷地傳入李晟耳中自他甦醒以來,就沒有聽到過一個好消息,朝堂不可一日無主,他只得強撐著病體上朝。

  「報!」

  信使未經通報便闖入朝堂,跪地磕頭,動作一氣呵成,道:「稟陛下,北疆已光復,夏國王室無一倖存,大景的阻礙徹底清除。」

  聞言,李晟微微頷首,道:「知道了,那就命陸淮早日歸來吧,你也起來吧。」

  話音剛落,信使卻並未起身,而是保持著方才的姿勢,聲音顫抖地繼續說道:「陛下,陛下,陸將軍,陸將軍他……」

  「陸淮怎麼了?」李晟神色嚴肅。

  信使微微抬頭瞥了卓祁一眼,又迅速低下頭,說完了剩下的半句話:「陸將軍他殉國了。」

  此言一出,朝堂上瞬間鴉雀無聲,朝臣們個個張大了嘴巴,呆立在原地。

  陸淮殉國了。

  陸淮再也回不來了。

  這句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刃,硬生生地從心口插入,將卓祁的心一點點撕碎,一點點割爛。

  他緊緊攥起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強忍著情緒,強忍著淚水。

  萬一這是假消息呢?萬一陸淮沒死呢?

  他心中最後一絲希望,在信使拿出那件物品時徹底破滅。

  那是玉佩,是他親手雕刻的玉佩。

  也是他親自為陸淮戴上的、刻著「安」字的玉佩。

  本應在愛人身上搖曳,此刻卻靜靜地躺在這裡,成為愛人已逝的信物。

  李晟最先回過神來,目光急忙轉向卓祁,卓祁並沒有在朝堂上倒下,撕心裂肺地哭喊,也沒有埋怨命運的不公,他只是轉過身,一步步走到信使身旁,拿起玉佩,仔細擦拭著。

  片刻後,朝堂上依舊一片寂靜,卓祁將玉佩收入懷中,面向李晟行禮道:「朝堂無事,臣家中有事,先行告退。」說罷,他向後退了幾步,轉身離去。

  直到卓祁完全消失在李晟的視線中,李晟才緩緩吐出那兩個字:「散朝。」

  ……

  這一日,本是回春時節,京城卻降下了大雪。

  卓祁出了皇宮後並未登上來時乘坐的馬車,而是頂著落雪,一步一步朝著侯府的方向走去。

  路上無數輛馬車從他身旁經過,而他身著紅色官服,猶如雪地中綻放的艷麗紅梅,不畏寒冷,毫無知覺。

  第83章

  卓祁渾渾噩噩地回到侯府,渾然不覺肩膀上已落了一層薄雪,待他抬眼,才發現自己已不知不覺站在了臥房門前。

  莫忱見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中擔憂不已,忍不住喊道:「大人,您——」

  「我很好。」卓祁強撐著開口,聲音卻沙啞得不成樣子,任誰都聽得出來他並不好。

  莫忱剛剛得知陸淮殉國的消息,心中亦是悲痛萬分,但他知道,此刻更為難受的,是卓祁。

  片刻後,莫忱見卓祁仍是一動不動,正欲開口,卻聽卓祁說道:「勞煩莫副將備兩匹馬。」

  莫忱聞言一驚,連忙咽下嘴邊的安慰話語,轉而問道:「大人要去何處?」

  「北疆。」卓祁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敬辭就這樣殉國了,我要去找他。」

  莫忱一聽,一個箭步上前攔住了卓祁。在卓祁看向他時,他輕嘆一口氣,道:「大人在屋內稍等片刻,將軍留了東西,叫我交給大人。」

  說罷,莫忱便迅速離去,臨走時還不忘吩咐一旁的小廝將卓祁帶進屋內,不讓他離開侯府,不一會兒,莫忱便將東西取來,交到了卓祁手中:「便是此信封了。」

  卓祁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打開信封,入眼便是明晃晃的三個大字——和離書。

  只要和離書交與李晟,他們的這段緣分便就此作罷。

  他拿著信封的手猛地一頓,隨即開始顫抖起來,信紙也逐漸褶皺。淚水終究還是沒能忍住,一顆一顆地滴落在信封上,模糊了字跡,模糊了那句「願知安獲善居之境,福澤悠長」,也模糊了信封最後的「陸淮」兩個字。

  「將軍說……如若他不能活著回來,便要我將這封信交於大人。」

  原來,你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敬辭,我的心好疼。

  說好的功成身退、長相廝守,你卻食言了。

  卓祁的心痛得難以自抑,他劇烈地咳嗽起來,雙手緊緊地捂住胸口,額頭青筋暴起。他拼命地克制著,卻無濟於事,鮮血順著嘴角滴落在信紙上,再次模糊了「陸淮」二字。

  他憑著最後一絲意識,將和離書撕了個粉碎,然後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他是如此貪心,此生不求其他,哪怕世間佳人佳人萬千,他也只想要陸淮一人,這輩子,他只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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