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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淮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想著另一回事。為何隨身帶著帕子?因為卓祁平日會用。為何會帶著兩張?因為其中一張是他自己的,另一張是卓祁的。

  當然,扔給寧聿風的自然不會是卓祁的那一張,那可是陸將軍睹物思人的寄託。

  殿門「啪」的一聲敞開定住,陽光照進了許久未曾見過天日的宮殿內,殿內瞬間明亮起來,而映入眼帘的,還有殿內那驚悚的一幕。

  「這……」

  寧聿風抬眼看見這一幕,驚的連話也說不出,不知該用何種語言來描述眼前的此番景象。

  一具具身著奼紫嫣紅服飾的屍體背對著兩人,吊掛在房梁之上,已然沒了生機。

  兩人在殿門外佇立許久,直至一陣風自他們身後朝殿內吹拂而去,將殿內的氣味帶出了些許,也吹散了些許,陸淮這才抬腳邁進宮殿。

  見陸淮向前走去,寧聿風趕忙緊隨其後,身後的將士們也強忍著怪味跟在後面,仔細察看著宮殿周圍有無異樣。

  宮殿內部與外觀風格一致,每一處的房梁、牆壁上都雕刻著精細的花紋,平日裡那些璀璨奪目的珍貴寶石,此刻映襯著這詭異的場景,在殿外光亮的映照下,閃爍著譎詭的光芒。

  陸淮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最終停在了唯一一具並非吊掛在房樑上的女子屍身前。

  這位女子身著一襲素白的衣裳,安靜地躺在地上,倘若不是脖頸上流出的鮮血染紅了胸前的衣襟,以及手腕處那一小片近乎乾涸的血痕,陸淮真會以為她只是陷入了沉睡,而非喪命。

  「將軍,這位女子已身亡好些時日了。」

  「並非僅僅這位女子,這一屋子的人皆是在同一日逝去的。」陸淮只瞧了一眼,便果斷下了定論。

  他雖並非軍醫,但在戰場上歷經多年,自然一眼就能辨別出屍體的大概死亡時辰。

  「這些女子並非自盡而亡,而是死後被人懸掛於白綾之上,偽裝成了縊死的模樣。」

  直到旁邊一位經驗豐富的將士開口,才證實了陸淮的猜想。這些女子面容蒼白,卻不見縊死之人應有的猙獰之態,反倒都如地上的女子一般面容安詳,這本身就是一個疑點。

  陸淮抬了抬手,身後的將士見狀,立刻心領神會,動作敏捷地將其中一位女子放了下來。

  經過仔細檢查才發現,與地上的女子情況相同,脖頸旁都藏著致命的傷口。

  「就是這道傷口要了她的命。」

  聞言,陸淮沒有任何表示,反倒是寧聿風皺起了眉頭,命令將士們放下另外幾具屍身。

  無一例外,皆是如此。

  寧聿風與陸淮在前來的路上得知了這些女子的身份,問道:「身為妃子,不跟隨一起遷都,反而留下來死在宮殿裡,總不會是万俟且下的命令吧?」

  陸淮沉思片刻,說道:「不管是誰下的令,都沒打算讓她們活下去。」

  他停頓片刻,掃視了一眼眾妃子,道:

  「她們生前還身著華麗的衣裳,塗著口紅胭脂,且沒有拖拽的痕跡,將自己精心打扮得漂漂亮亮,這是為何?為了面見万俟且,所以才會齊聚一堂,可她們未曾料到,等待她們的,竟是死亡。」

  寧聿風順著陸淮的視線看去,最終落在了白衣女子身上,猜測道:「如此說來,何種情況會下令誅殺王室妃子,那便是……」

  「万俟且死了。」

  大景開國之時,便有律法記載,在皇室,皇帝駕崩,但凡無子嗣的妃子,不論年齡大小,不論家族官職高低,皆要陪著皇帝下葬,也稱陪葬,而夏國也沿用了這套律法。

  寧聿風雙手環抱胸前,視線未曾從白衣女子身上移開,反而緊盯著她的兩道傷口,問道:「既然如此,那万俟且的這位妃子為何會有兩道傷口?又為何與其他妃子不同?」

  「這很簡單。」陸淮解釋道:「你看她不似其他妃子那般穿著鮮艷,而是身著素衣,倒不如說是縞衣,想必她是提前得知了万俟且去世的消息,才會如此。」

  他轉身看向寧聿風,道:「能在万俟且臨終時陪在身旁的妃子,如此受寵,會是誰呢?」

  寧聿風忽然想起陸淮曾與他討論万俟似時說過的話,緩緩睜大了眼眸,震驚道:「是万俟似的生母,良妃。」

  陸淮點了點頭,目光又回到了良妃身上,繼續道:「夏國的律法嚴苛,在他們眼中,女人只是繁衍子嗣的工具,因此,君王已逝,無論有無子嗣,皆要陪葬,所以夏國從未有過太后一職。」

  「万俟且極其寵愛良妃,定然不捨得她陪自己而去,動手之時,侍衛或許手下留情,脖頸上的傷口並非致命傷,這也為良妃留了一條生路。」

  聞言,將士們前去查看,的確如陸淮所言,手腕處流乾的血液才是導致良妃死亡的致命因素。

  那為何良妃會死呢?

  陸淮接著道:「但這條生路終究還是沒能留住,万俟似的大部分權力都是良妃為他謀取的,其他的王子怎會允許這樣的妃子存活於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又給良妃補上一刀,這才有了如今這番場景。」

  他轉過身去,面朝殿門,緩緩開口:「或許這是一個契機。」

  寧聿風仔細琢磨著他的這句話,幾位王子之間矛盾重重,倘若万俟似得知自己的母妃本有一線生機,卻被自己的兄弟殘忍殺害,想必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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