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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衣修士身後的同伴瘋了一般上前阻止,身體卻轉瞬便被威壓碾碎,沉痛的血霧與痛呼在空氣中蔓延。

  沒有人可以阻止這隻怪物了,城中沒有戰力的無數生靈低低啜泣,絕望著等待死亡,黑色的天空似要破裂傾倒。

  戰場上、城池中,有無數人在喊青衣修士的名字,或是悲傷,或是激勵,或是信任,聲音連呼嘯的黑風也沒能壓製得住。

  即便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個人已經離死亡不遠了,但一種根扎在長久信念依舊讓他們忍不住呼喚青衣修士,讓他不要死去、不要在這裡倒下,他們會拼命為他爭取一點時間,如果他現在死去,這個世界真的再無希望了。

  青衣修士恍惚失神,他的雙目黯淡,身上神光也在飛快流逝,皮膚變得灰白——將死之兆。

  鬼族和他的同伴都以為他要死了、或是已經死了,不然怎麼會一點動靜也無?但誰也不知道、誰也不能理解他到底處於一個什麼樣的玄妙境界。

  在生與死的邊緣之中,青衣修士忽而幽幽嘆謂一聲,他終於摸到了那道門檻,然後、他有些疲憊地、悄無聲息地推開那道從未有人見過的門扉,邁了進去。

  血色的戰場上,鬼皇感知到了什麼,它想要轉頭看向一邊的青衣修士,卻被一種浩瀚威壓壓制,動彈不得。

  死氣緊緊地纏繞著,青衣修士的神魂熠熠生光,通體靈光大放,黑風卷卷,壓抑暗沉的天空中虛幻的祥瑞異象一閃而過。

  寶劍嗡鳴,仿若已經半隻腳踏入死亡的青衣修士對著鬼皇忽而斬出一劍。

  這一劍宛若劈開了整片穹宇,無盡的風如擂鼓響徹,狂卷而來,空間破碎,大地顫抖著發出哀鳴,深深縫隙延展至天際,地龍翻身,土崩山裂,一陸分五洲,數也數不盡的鬼族尖叫哀嚎,肉/體連著神魂一併被怒風颳去,連一絲餘燼也未能留下,氣勢驚人的鬼皇圓目怒瞪,看向最後的城池、倒望向蒼涼的天空,不甘地倒在青色的風中。

  烏壓壓一片鬼族,被這一陣風清掃的一乾二淨,千萬里猩紅土地,瞬間被風染成一片碧青!

  天色依然暗沉。

  「——」

  「——」

  「——」

  無數的呼喊被風送入耳中,他的同胞、戰友,他們激動地呼喚他的姓名。

  青衣修士轉身,最後回望一眼。

  他看的是身後之城,看的是遙遠穹宇之外已經離去的,也看的是——秋亦心裡咯噔一聲,遙遙與那雙眼睛對視,如同被隔著無盡光陰審視,毛骨悚然。

  青衣修士微微一笑,似有欣慰與瞭然。

  下一息,好似綻放到極致的煙火,這位驚世劍仙迅速地衰敗了下去,明亮的眼眸被死寂盈滿,神光消失,身上蔓延攀爬無數裂紋,如同風中的沙石。

  渺渺清風過,修真界第一位仙人就這樣頃刻間崩裂瓦解。

  碧青靈光滿天逸散,隨風飄揚,如同一場春雨,被柔和的清風送入後方,使死傷者痊癒傷痕,使到盡頭者再續壽元,使活著的修士增長境界。

  而那把劍鎮壓鬼皇屍體,被長長久久留於此處,經風吹雨打、時光腐蝕,在鬼皇屍身消散後成為萬千靈光中的那一點黯淡灰色,待到今日被某個人發現。

  「……」秋亦猝然回神,心臟砰砰跳了許久。

  他躊躇片刻,走到灰色光點的位置。

  【第一劫末,修真界退守最後一座城池,清風尊者臨陣突破仙境,一劍分五洲,盪鬼族,平世間,因傷勢太重而隕落。】

  時隔太久,第一劫的很多事情到今世都已經模糊不清,傳下來的記載就只有這麼一句話。

  ……現在看來傳說不假。

  秋亦收起神識——這時他才發現自己一直睜著眼,少年握上那把劍。

  仙尊用劍必然不凡,如果是完好狀態,那麼這把劍至少也是個半仙器,甚至仙器——畢竟仙器總是比仙人多。

  天階以上的兵器都很能熬歲月,但是或許是最後一劍的威力遠遠超出了這把劍的承受範圍,又或許是清風仙尊走時也帶走了他的劍,秋亦現在所見到的這把劍黯淡無光,斑駁鏽跡密布,豁口多到讓人懷疑隨便砍一下就要碎掉。

  秋亦的動作不由得放輕,他將劍拔出,雙手捧著看了一會兒。

  清風仙尊,他是尊重的;劍,他也是要拿的。論質量的話,這把劍說不定是這裡最好的。

  秋亦問虞觀:「師尊,它可以做主心骨嗎?」

  問這個問題是因為這把不知姓名的劍確實已經殘破不堪,如果不從實力方面考慮的話,單論相性,秋亦自己估計自己同這把劍的相性估計一般,甚至很差。因為這把劍承載著的是清風仙尊戰死前那一刻的情緒,一種鋪天蓋地的犧牲意志,這是秋亦活到現在從未有過的。

  人可以為了什麼東西、或是什麼人而奮不顧身嗎?

  從理論上講,秋亦能理解這種犧牲意志與精神,不過主觀上,他仍然感覺這種事情很不可思議。

  自己這輩子也不會有這麼一天吧。他想。

  虞觀先沒有回答,看了一會兒這把劍才道:「清風仙尊的劍?」

  「是的,」秋亦道,「師尊沒有感覺到嗎?」

  虞觀:「一開始並沒有。」

  因為是秋亦自己尋找,虞觀只是用肉眼觀測,一眼看過去粗糙的感知後這就是一把普通的殘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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