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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欽會不會是找她來退婚的呢。若真是退婚,她是答應呢還是不答應呢?
她隨手揪了一棵路邊的不知名的草,一片一片的拔它的葉子,嘴裡還不停地嘟囔著。
“答應什麼?”
衛靈溪抖了抖,一身白衣的宣欽持傘站在她面前。
“額......徒兒在想師父會不會答應給我買福錦記的水晶蒸包。”
宣欽將傘往她頭上移了移:“想的這麼出神,連落雨了也不知。”
霏霏細雨里,衛靈溪一直低著頭沒有抬眼。
宣欽皺了皺眉,以手挑起她的下巴。“這額頭是怎麼了?”
“呵呵,不小心磕到的。”衛靈溪掩了掩被父王用鎮紙砸出來的傷口,由於止血不及時,至今還留有一道深深的口子。
宣欽瞭然地開口:“是王上?”
衛靈溪笑了笑,沒出聲。
嘆息自頭頂響起:“走吧。”
“嗯?走去哪兒?”她懵懂地抬起頭。
“不是要吃福錦記的水晶蒸包?”
......
“婚期已定,我本不該叫你出來。”
“咳咳咳......”衛靈溪一口包子皮卡在嗓子眼裡。
“我知你嫁我不是出於本心。”宣欽淡淡道:“那日擂台之上本想阻止你......卻未能。”
衛靈溪想,她自以為萬無一失的偽裝,果然早就被師父識破了。
“我父親打的什麼主意,你不會不知道。”
衛靈溪怔了怔,這是師父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家人。
“宣府微末時,我母親帶著豐厚嫁妝嫁了進來,不到半年,父親便納了第六個妾室。母親生下我,落了病根,不久後病逝,所余嫁妝盡被父親吞沒。”宣欽眼裡流露出些嘲諷之色,“我七歲那年,聽見父親身邊的鐘伯說,父親使了奸計壞了母親的清譽,才將人強娶回來,圖謀的只是母親身後周家的財產。他就是這樣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這些年,我看著宣氏一步步壯大,父親的心漸漸不滿足於做一個忠臣良將了。你嫁進來更加助長了他的氣焰。”宣欽看了一眼她,又道:“但我不會害你。”
衛靈溪一臉茫然地望著他。
“誰叫你是我的徒兒呢。”宣欽淺淺一笑,語出驚人:“你想登上那個位子麼?”
“咳咳咳......”不要這麼一臉淡定的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來好麼。
宣欽鳳眸微垂,神色溫和了不少。
“我想看你坐。”
衛靈溪“......”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您老人家說想就想吧。
“我只有一個條件。等你登上大位後,放了宣氏僕人,將我囚禁起來。”宣欽漫不經心地開口:“或許等我活夠了,再求一死吧。”
從始至終,宣欽神色始終淡淡,但衛靈溪知道他是認真的。
他答應幫她對付宣氏,可身為宣氏的子孫,他又不能原諒自己做出的背叛。
衛靈溪躊躇了下,終究下了決心,伏地而拜:“徒兒答應師父。”
恍惚間想起許多年前,她也是這樣拜宣欽為師的。
那個時候她的心裡只想著要學會了本事,打宣欽的臉。這會兒,她的心裡依舊有著相似的感受,只是想要打臉的人換了。
從那之後,宣欽致力於搜集宣家罪證,激揚民憤,甚至是唆使宣匡之加快謀逆的進程,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給他致命一擊。身為宣氏族人,沒有人比宣欽更清楚的知道該如何搞垮宣家。
他看著她堅定不移的朝著帝王之路走去,越走越遠,直到她走到了最後,站在了無人企及的高度。
玄火的第二位女王風光無限,可沒有人知道她的身後站著一位縱容她的師父。
沒有榮光加身,他的一生只背負了篡權奪位的奸臣之子的罵名。
只有衛靈溪一個人知道,她的師父宣欽,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
前王夫逃出千秋殿,偷闖西宮的消息很快就被柳文傾知道了。
他乃郎中令,負責整個王宮的宿衛警備。他於第一時間帶領手下侍衛包圍了西宮。
他生怕那位私逃的犯人會傷到女王陛下。
可他趕到西宮的時候,只看到衛靈溪一人。
“你怎麼來了?還帶這樣大的陣仗?”
衛靈溪慢慢從世子寢殿裡走出來。
柳文傾一臉驚訝:“陛下您......沒有受傷吧?”
衛靈溪皺眉:“孤應該受什麼傷?”
柳文傾一時語塞。
“臣聽說......千秋殿的那位逃了出來......”
衛靈溪恍然大悟:“不必擔心,孤已經派人將他押送回去了。”看了眼嚴陣以待的侍衛,又道:“叫你的人都退下吧,世子的病需要靜養,西宮的戒備不必如此森嚴。”
說出口的一瞬間,衛靈溪從不曾想到,她下的這道命令卻令她悔恨終生。
當天夜裡,世子衛昭於西宮,失蹤了。
衛昭失蹤的前一個時辰。
謝時雨正替他把脈。
或許是今日一下子見到了父親和母親,小世子殿下顯得十分配合,讓他喝藥便喝藥,讓他藥浴便藥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