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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我作孽太多,上蒼才這樣懲罰我。”衛靈溪低著頭,狠狠掐了把自己的手。
她登上王位這條路犧牲了太多人,她的王座是血與人頭堆砌而成的。
宣欽抓住她的手腕,拉過來放在嘴邊親了親:“你如此頑劣,上蒼才不敢懲罰你,若是要罰,也該罰我這個做師父的不加管束,縱容徒弟。”
衛靈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以前一直覺得宣欽嚴厲,直到發生了一件事後,才知道宣欽確實很縱容她。
那個時候,她剛得了母后小周氏的命令前去施展美人計,整個人正處在即將欺師滅祖的一邊為難一邊又隱秘歡欣的糾結沼澤里。偏偏這個時候,宣家傳出要替長公子招親的消息來。
什麼玩意兒?招親?衛靈溪震驚了,什麼為難和糾結通通被她扔到了一邊。
從來只聽說女子依著文才或武學招親,擇如意郎君的,宣欽堂堂一個大男人是娶不到老婆了還是得了失心瘋了,竟用這樣的手段來擇定婚事。
事實證明,得了失心瘋的不是宣欽,而是宣家人。宣家人行事如此荒唐,實乃狼子野心已經不欲掩飾。前腳世子娶了陳秋水,後腳原本站在王姬一方的陳氏倒戈,向宣家低頭,宣庾許陳四大家族同氣連枝,已經不把王室放在眼裡了。搞出這麼一場聲勢浩大的招親來,無非是要效仿天子選妃,迫不及待地打算改朝換代了。
聽到這個消息,他父王氣得當場吐血,三日都沒有上朝。
總歸王室顏面掃地這樣的事情,也不是頭一回發生了,衛靈溪到底是比她父王臉皮厚實些,拾掇拾掇就準備去闖一闖這宣家擺出的擂台了。
等上了擂台她卻傻了眼。
望著對面登場的肌肉糾結、鬍子拉碴的彪形大漢,衛靈溪呆若木雞。
“莫非英雄也想入這宣府,做那大公子的......嗯......嬌妻美妾?”
她一向知道自家師父魅力無邊,走兩步便能遇上女子投懷送抱,沒想到如今連男人們都不能倖免了,真真是造孽啊。
那大漢聽了這話抽了抽嘴角,看了眼自己的對手,一個戴了面具的瘦弱小姐,這細胳膊細腿的,怕是打不了兩下就要折了。
他好心地提醒:“別家小姐都是府內侍衛代打,小姐這是要親自上場?”大漢姓吳名勇,乃泗水巷李府的侍衛。
啊?
衛靈溪面具下的小臉滿是懊惱,都怪她事先沒有打探好消息,以為對手不過是些孱弱的嬌小姐,憑自己三腳貓的功夫足以應付。
眼下叫她去哪裡找個代打的勇士來?
台下觀眾漸漸不耐起來,打還是不打啊?他們只等著看熱鬧呢。
衛靈溪心念一轉,高聲開口:“這位大哥,同我比武,想必你就是贏了也不會高興,與其被眾人笑話勝之不武,不如咱們換一種比法,可好?”
吳勇:“???”
我怎麼就不高興了?贏了你,小姐只會賞賜我,我何必要跟銀子過不去,更何況這本來就是以武論勝負的擂台,誰要跟你換一種比法。
衛靈溪像是生怕他反對似的,立即抬頭望向裁決席,揚聲道:“這位大哥也覺得欺負我一個小女子不太好,不知可否請您裁決,挑一種合適咱們比試的法子呢。”
裁判也有些為難,這才第一場比試就遇上了這樣的狀況,本該是這女子的不是,偏偏在她的灼灼目光里,自己卻說不出攆人下場的話來,正猶豫間,上首有人開了口。
“允了。”
人潮漸漸開始躁動,有人發現開口的人正是宣家的大公子,宣欽。
衛靈溪太熟悉她家師父的聲音了,也不知這人什麼時候出現的,明明剛才她望過去的時候並沒有發現他。她摸了摸遮住大半張臉的面具,心中稍定,如此打扮,又改了聲音,師父應該認不出她吧。
遂捏著嗓子開口:“不如咱們就比射藝吧。”
裁判:“......”說好的我來裁決呢。
“今公子擇妻,以武取勝,想必選的是明達果斷、氣力過人之輩。宣府不以容貌論人,重德行,乃大善。古者以射選諸侯、卿、大夫、士。射者,因而飾之以禮樂也。故事之盡禮樂,而可數為,以立德行者,莫若射。”衛靈溪頓了頓,正立拱手:“以射定勝負,想必也不會辱沒了大哥。”
吳勇:“......”心好累,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宣欽望著台下侃侃而談的小女子,做沉思狀,片刻後才慢悠悠道:“言之有理,取弓箭來。”
吳勇想了想,比就比吧。我好歹是崇武的李府侍衛,區區射箭還是不在話下的。
“且慢。”
“又怎麼了?”哪怕吳勇脾氣再好,此刻也怒了,他瞪著眼睛望向衛靈溪。
“禮不可廢,聖人皆於射前舉行飲酒禮。”
裁判瞄了眼宣欽,見他端坐不語,便明白他的意思,只喚人取來酒盞。
吳勇率先上前舉起酒盞,怒飲了三杯後,挑釁地看著衛靈溪。
衛靈溪不緊不慢地上前,小小抿了一口,沾唇即放。並用一種“你怎么喝了這麼多,明明只是個儀式,走個過場你還當真了”的眼神回望了他。
吳勇:“......”怎麼感覺自己被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