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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蘊默默掰開葉度抱著他大腿的雙手,面色淡淡:“什麼時候都行,準備好了就下山吧。”

  謝時雨就在葉度的哭泣聲與玄漸的怒罵聲中離開了黃泉谷。

  谷外的生活並沒有想像中艱難,餓了吃飯,困了住店,並沒有遇見師姐梁淺話本子上所說的拐賣未成年少女的事件。什麼採花賊,飛賊,山賊之流的,她一個也未遇見。搞得她所有自衛的手段,一個也沒使出來。和想像中不同,她的歷練太過普通。

  一路向北,她進過村莊,也去過繁華的大城,醫了大病小病無數,還有許多謝蘊不曾教過的病症,這番經歷可謂寶貴,遠不是在黃泉谷醫治幾隻小兔子能比的。

  兩個月過去,她來到越國邊境的一個名為源潼的小村莊裡,那裡瘟疫大作,十室九病,傳染者接踵而亡,數口之家,一染此疫,盡數覆沒。她到的時候,村莊裡已經屍橫遍野,沒有幾個活口了。靠近源潼的薌城城主聽說這裡染了瘟疫,害怕瘟疫猖獗,會危及到自己的安全,命人圍住源潼,放了火打算屠村。

  從客觀來講,除開那幾個還沒死的感染者,放火燒村,絕了後患,沒什麼不對的。但是謝時雨是醫者,她此行正是為了救人而來,斷不能看著沒死的人葬身火海。她趁著夜色救出了三個身染瘟疫的村民,其中兩個都在路上死去,最後只剩下一個感染還不深的男孩。

  為了躲過官兵的追捕,她背著男孩進了源潼外的深山老林里。傳說有猛獸出沒人類止步的深山老林。官兵自然不再追捕,因為他們並不認為一個少女帶著一個孩子能活下來。

  謝時雨卻不這麼認為。黃泉谷同深山老林差不了多少,她活了十幾年也平安無事,更何況這裡草木茂盛,是一個天然的藥田,有著不少治療疫病的草藥,她有自信治好這個孩子。

  月黑風高,她背著孩子進了深林,不到一會兒就聽聞他開口了:“姐姐,我餓……”

  村民死的死,病的病,可憐這個孩子,不知道多少天沒吃到東西。身上乾糧所剩無幾,也不適合重病中的孩子,當務之急是先找到乾淨的水源。

  “別出聲,我去找吃的,很快回來。”

  她將男孩放在一處隱秘的地方,用樹葉遮好,並留下猛獸不喜的藥草,離開去找食物和水。

  她漸漸向樹林深處走去,月很圓,風很大,空氣又十分潮濕,依稀還能聽到猛獸低語,火摺子根本點不著,她只能一步一步地摸索著前進。借著微弱的月光,她終於找到一片湖水。剛要取出腰間的水囊裝水,腳下突然踩到了什麼,軟軟的,與一路踩過的泥土不同,還能感到微微的突起。

  取水囊的手停住,慢慢伸向腰間的小瓷瓶,她屏住了呼吸,一點一點移開自己的腳,視線慢慢下移,她終於看清自己踩到的是什麼,那是一隻人手。帶血的人手。

  尖叫生生卡在喉中,這樣詭異的夜晚,突然出現的詭異的手,哪怕謝時雨再大膽,也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她安慰自己,或許是個死人呢。才這麼想,那手指就動了動,突然反手扯住她的腳腕,一個拽動,便摧毀她的重心。

  風聲疏狂,遮住男人身體的落葉漫天飛起,張牙舞爪的擾亂她的視線,一個天旋地轉,她就被牢牢釘在身後的參天巨樹上,脖頸上一隻帶血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呼吸。

  乾脆利落的,毫不猶豫的,頃刻間就要剝奪她的生命。

  生死一瞬間,謝時雨掙扎著開口:“我是……大夫……可以……救你……”

  話音落地,男人的手鬆了松,她立刻找到機會,打掉掐住自己脖頸的手,一個用力的翻身,以極其不雅的姿勢抱頭滾出了老遠,脫離了危險的範圍。

  身後,一聲巨響,男人應聲倒地,又重重摔在山石嶙峋的小路中,揚起一片塵埃。倒下的方向正直直對著她,露出一張滿臉血污的面容。四目相對,謝時雨只看到一雙琥鉑色的眸子,眉目不動,眼裡閃爍著冷寂的光,正死死地看著她,不肯閉上。

  謝時雨渾身一涼,只是被這雙眼睛盯著,她竟不能動彈,比之前掐住她脖子更令她膽寒。冰冷、嗜血、還有超乎尋常的執著。

  “救我。”

  然後她聽到了這冷冷的一聲,不像是請求,更像是命令。

  月光灑下來,被風吹的破碎,然後她再沒聽見他開口。

  身受重傷,還險些殺了自己,撐了那麼久才失去意識,真是個意志力堅定的可怕的怪物。

  謝時雨自問不是個好人,雖為醫者,卻不像師兄師姐他們那樣,有一顆悲憫之心,她學醫的目的也不純粹,沒有救死扶傷,醫治天下的情懷,對一個剛剛還想動手殺她的人,她做不到以德報怨。萬一她將他救活了,他反過來把自己殺了,真是哭都哭不出來。

  她能做的就是視而不見,不動手殺他,也不去救他。雖然以他的傷勢來看,是撐不過今晚了。不過那是別人的命數,實在與她無關。

  取了水摘了一堆果子後,她回到剛剛藏匿男孩的地方,他見了她懷中的果子,目光大盛,一個躍起,奪過果子便往自己口中塞。汁水淋漓,一堆果子很快就下了肚,男孩眼巴巴望她:“姐姐,我還餓……”

  謝時雨道:“就這些了,吃太多不好,足夠你撐一晚上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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