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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從小到大都這麼順著你,我只要你順著我一次。」憐枝幾乎是在懇求,「只有一次,你也不肯嗎?」

  陸景策陰沉著臉,早聽懂了憐枝的話,他說:「沈憐枝,你想都別想。」

  最後的希望被一刀刺穿,最初的失望過後,憐枝只剩下無盡的怨恨,他說陸景策,那麼你也少做夢了,你想讓我心甘情願地留在你身邊,就一條路。

  「我死。」

  陸景策看著他的背影,他想不知何時,他與憐枝之間的距離愈來愈遠,他知道沈憐枝的心裡不是沒有他,可為什麼,他要付出這樣大的犧牲,要再次擁抱他,便只能使自己痛——

  邊上的這一切都成了笑話,那紫衣道士又上前一步,陸景策驀然清醒,他竟然能荒唐到這等地步,要靠這樣的法子留沈憐枝,縱使留住又如何呢?

  自欺欺人罷了。

  陸景策想起,憐枝剛回大周時,他曾帶著憐枝去祈福,在廟外他遇著個算命的老頭子,說他們二人,遲早會將彼此剋死。

  那時只當是無稽之談,誰知一語成讖。

  陸景策想了許久,那段日子間他沒再與憐枝見面,而眼見著與斯欽巴日約定的日子愈來愈近,憐枝逐漸有些坐不住了,他想找到陸景策,要一句準話,可一連幾天都找不著人。

  正當憐枝絕望之時,陸景策又出現了,出乎意料地站在憐枝面前,兩個人相對無言,靜默良久,陸景策越過他,看向屋內——

  憐枝屋內空蕩蕩,角落裡堆著幾個包袱,陸景策瞟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了,「行囊都收好了啊,是打定主意要走嗎。」

  「……」沈憐枝忽然一陣鼻酸,在陸景策看不見的暗處,他在收拾這些行囊時也曾無數次地紅了眼眶,他以為自己早對陸景策失望,鐵石心腸,卻也還是會在陸景策出言時覺得心一陣陣的痛。

  甚至無法回答。

  陸景策也沒再像往日那樣發脾氣,他抬手,揉了揉憐枝發頂,又朝他伸出手來,憐枝遲疑了一會,將手放了上去,他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陸景策會帶他去哪兒——

  陸景策帶他去了長安殿。

  ***

  長安殿還是老樣子,這些日子,陸景策命人來徹徹底底地清掃了一通,不說煥然一新,至少也能讓人看的過眼了,不至於再如先前那般荒敗。

  魚池中的魚原本都死了,陸景策又命人添了新的魚苗,他指著那池子對憐枝道,「那是你最喜歡的彩鯉,可別再餵多了,嗯?」

  他說完笑起來,憐枝聽罷也笑——兒時只顧一股腦兒地喂,將魚都餵死了,心中難過,於是便找到陸景策那兒尋求安慰。

  「哪裡還會做出那樣的蠢事。」沈憐枝淡淡的,卻是含著笑意。

  陸景策聽罷,又牽著他往外走,走上一條幽靜的青石板小路,陸景策問他:「你還記得那是哪兒嗎?」

  「怎麼不記得。」憐枝說,「這是你我初見的地方。」

  八歲的沈憐枝在此處遇著十歲的陸景策,驚為天人,此後這個表哥在周宮中為他遮風擋雨,成為憐枝唯一的依靠。

  陸景策垂著眸子,「原來你還記得啊。」

  「憐枝。」他握著沈憐枝的手,捏了捏。

  「你與我,再走一遍來時路。」

  青石板小路的鏡頭是一扇月拱門,從前逃學也走這條路,夫子一回都沒發覺過,還小時兩人能輕而易舉地穿過,再大些時長了個子,穿過使便得彎腰曲背,陸景策會伸手放在憐枝頭頂為他擋著。

  如今他們都已成人,身量漸寬,兩個人一同再穿過月拱門便變得很艱難,兩臂擦了一身的灰,陸景策仍然如同以往般護住他的頭頂,「當心。」

  兩個人穿過,卻變得狼狽,有那麼一瞬間,憐枝還當他們二人回到了從前,陸景策與憐枝二人幾乎穿過了一整個周宮,最後又繞回了長安殿,憐枝走得腳疼,陸景策讓他坐在貴妃椅上,自己親手為他脫去鞋襪。

  這一幕又是何其熟悉,當初沈憐枝剛去大周前,又或者更早,陸景策也是這樣,低下頭來為他做所有,下人才會做的事,熟悉的動作,讓他們仿佛回到了從前。

  「我有樣東西想給你看看。」陸景策說著,從袖口間拿出一隻華美的匣子,他跪在地上,在憐枝面前打開了——其實那裡面沒有什麼,只是一隻白玉鐲子。

  可偏偏就是這隻白玉鐲子,令沈憐枝即刻泣不成聲——那成色極好,如此通透無暇,憐枝也曾見過這樣一隻鐲子,同樣是陸景策贈予他的。

  那時候,陸景策還不是手可通天的攝政王,而是陸世子,他對沈憐枝說,這是當初華陽公主成親時,太后親手套在她的手腕上的,若往後陸景策想娶誰為世子妃,便將鐲子贈予那個人。

  他將鐲子給了沈憐枝。

  他是真的、真的想與憐枝,相伴一生。

  可那鐲子後來去了哪兒呢?碎在了他在前往草原的路上,或許這時候已有預兆,他和陸景策,終究是要分開。

  陸景策說,他想再與憐枝走一遍來時路。

  他在也克制不住了,幾乎是號啕大哭出來,陸景策拍著他的背,「先前的鐲子,丟了…就丟了罷……這隻與那一隻用的是同一塊玉料,哥哥為你戴上看看好嗎?「

  沈憐枝抽噎著點頭,陸景策便捏著他的手腕想為他套上,可是……套不上了。

  鐲子卡在了憐枝手上,而後再也推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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