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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瀝川一個一個地介紹:“這是叔叔、嬸嬸、舅舅……這是我的表妹、侄女……”

  每個人都上來祝賀我,和我擁抱。接著,我聽見遠處有個小伙子背著雙肩背包向我跑來:“姐!姐!”

  啊……小冬!

  “小冬,你怎麼來了?”

  “有人打電話到我們系辦公室,說給我買好了機票,讓我過來參加你的婚禮——他的中文我聽不太懂,以為就是姐夫。”

  我摸摸他的頭,說:“那個不是姐夫,是Rene.”

  瀝川笑著過來和他握手:“你就是小冬,我是瀝川。你姐總是提起你,我們總算見面了。”緊接著,又來了一輛計程車,裡面下來了的四個人卻是我和瀝川都熟悉的。

  我們連忙過去叫道:“姨媽!姨父!表姐!表姐夫!”

  婚禮之後,瀝川堅持要帶我去歐洲旅遊。鑑於他的身體狀況,我堅決不同意。我們一如既往地住在昆明,每半年去瑞士看一次醫生。

  我們第一次以夫妻的名義進瑞士海關時,瀝川一本正經地將一個紅本本交給了海關的官員。那人研究了半天,問道:“先生,您的證件?”

  “這就是。”

  “為什麼上面全是中國字?”昏,那老外居然知道什麼是中國字。

  “這是結婚證。”瀝川說,“護照我太太拿著呢。”

  那個老外呵呵地笑:“你拿結婚證幹什麼?”

  “我太太讓我過海關時拿著,證明我結婚了。”

  “噗——”海關官員忍俊不禁,當地一下,給我們的結婚證也蓋了個戳,“祝你們新婚快樂!”

  過了關,瀝川認真地收好了結婚證。我說:“瀝川,戲弄海關,影響不好。咱們下次不玩了哈。”

  “怎麼不玩?每次都要玩。”

  (完)

  5.6日手打一萬六千字

  【

  番外:

  瀝川回到昆明的第二周就收到了幾個從瑞士寄來的巨大包裹:他的輪椅,常用藥品和衣物。然後幾乎每隔一兩周我們就得跑

  一趟郵局,寄來之物包括餐具,文具,床單和巧克力。瀝川的奶奶甚至寄來了一個瀝川常用的單人沙發。我們不斷的在工作人員

  好奇的眼光中將各種形狀的包裹領回來,東西堆滿了各個角落,輪椅在拆包的第一天就直接塞進了床底下。

  以前工作時,因為經常開會,談判和見客戶,瀝川一天八小時都會戴假肢。對於高位截肢的人來說,這是件極不舒適而且

  需要毅力的事情。她的身體會大量出汗,若不小心摔倒,還會有骨折的危險。幾次病重之後,他身上手術過的部位肌膚更加脆弱,

  使用假肢的時間收到極大限制,近兩年他已經被迫改用雙拐行走。

  但是只要還能站起來,瀝川絕對不用輪椅。他說輪椅讓他看上去很像個殘疾人。

  聽見這話我窘掉了。

  瀝川糾正說,他是殘疾,但是他不想看上去很殘疾。

  我繼續窘。

  瀝川說雖然這麼多年他早已接受了自己的樣子,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方便去做,但他不喜歡看見人家用對待殘疾人的態度來對

  待他。具體來說,他不喜歡被人特別關注或照顧。哪怕是口風裡不自覺地露出也會讓他覺得不自在。

  他只想做個很普通的人,只想讓大家以平常心來對待他。

  而我,謝小秋。在這方面是個壞典型。

  回來後的第三天,他水土不服發過一次高燒,我送他去醫院,緊張的就好像世界末日。瀝川打了一劑退燒針就回家了,

  死活不肯住院。他不敢在醫院呆太久,怕我會崩潰。

  我說我神經沒那麼脆弱,他還是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來安慰我。告訴我他的病情好轉了很多,目前沒有惡化的跡象,讓我

  儘管放心。

  接著他又詳細地向我解釋了一個又一個醫學名詞,還把常用的藥拿出來給我看。

  儘管如此,我還是度過了兩個不眠之夜。

  我怕瀝川死在我懷裡,比他活著離開 還要怕。

  從那天起,瀝川開始叫我honey。

  我們打開的第二個包裹里裝滿了瀝川的衣物。整套的西裝,領帶,襯衣,T恤,牛仔褲,鞋子,內衣……襪子。我猜想,可能

  是霽川和Rene將瀝川的衣櫃倒了個兒,裡面有什麼東西也不細看,一股腦兒地都塞進這個足有小型冰箱那麼大的紙盒裡。

  衣物全部掏出來,堆了滿滿一床。

  “瀝川,”我嘆氣:“中國是個紡織大國,我不明白為什麼你哥還要給你寄衣服,這裡又不是買不到。”

  “紡織大國?我怎麼不知道?”

  “絲綢之路你總該知道吧?”

  他頓了頓說:“Honey,我不隨便買衣服的。”

  “那還買了這麼多——”

  “我向來買一件是一件。這裡每一件衣服都很合身,有一大半是量身訂做的。特別是褲子。”

  他掏出一條牛仔褲:“你看,這樣的牛仔褲你就買不到。”他穿上給我看,果然合身。右側的褲腿被裁fèng齊根剪掉了,

  沿著身體的形狀妥帖地fèng好。

  “這也不難,難道昆明就沒有裁fèng了嗎?”

  “昆明有裁fèng,不過我不喜歡被人家量身體。”

  真古怪,我笑了:“這麼說,寄這些衣服過來是你的注意?”

  “對。”瀝川雙眸炯炯地看著我,“我只穿自己選的衣服,以及我的裁fèng幫我做的衣服。Periond.”

  每當他被我問的不耐煩了,就喜歡用這個詞:Periond。句號。

  “呵,還說你沒有少爺脾氣……你個小資。”

  十年來我並沒有和瀝川共同生活過很長時間。我們住在一起的日子加起來不超過一個月,住的都是設施完善的高級賓館或豪華公寓。

  我們從沒住過這種黑暗陳舊、樓道骯髒的老式樓房。

  瀝川到這裡的頭一天就開始做清潔。每天都要洗碗、洗鍋、洗鍋蓋、連醬油瓶也不放過。然後擦桌子、拖地板、洗馬桶、倒垃圾。我戲稱他為“清掃狂”。他說德語裡真有這個詞,叫“Putzteufel”(清掃魔鬼)。瀝川還將清潔的範圍擴大到一樓的整個樓道,受到左鄰右舍的一致好評。

  瀝川有著令人驚訝的平衡能力。他可以長時間地站得筆直,昂首挺胸,一動不動。如果不看□,你甚至猜不出他只有一條腿。瀝川說,他是滑雪高手,差點被教練慫恿著參加殘運會。但當時他一心一意想當建築師,就放棄了。

  說到這裡我問他:“你不是學經濟的嗎?為什麼又轉行了?”

  回答出乎我的意料:“因為我哥哥。”

  “因為你哥哥?”   “手術後,他擔心我在大學裡不能照顧自己,決定轉校到芝加哥。芝大也有建築系,只是不如哈佛。我想了想,與其他轉校不如我轉校。我就去了哈佛。”

  “啊……哈佛!”我想起那個著名的電影《愛情的故事》,“有沒有追過女孩子?

  “頭幾年我幾乎不參加社交活動,”他說,“學業很重,壓得人喘不過氣。我日日學習到凌晨。”

  “要這樣拼命嗎?”

  “我爸曾在那個系執教,不想太丟他的臉。”

  “唉,瀝川,瞧你這經歷,怎麼說也是一部勵志小說啊。”

  他擰我的耳朵。

  將臥室里唯一的一個五斗櫃騰出來,我把我的衣服都塞進了紙盒。

  瀝川攔住我:“噯,我不是這個意思嘛。”

  “你的衣服這麼貴,得小心存放。我的衣服很便宜,隨便塞哪裡都可以。”

  “不行,一人一半,要不我明天再買個衣櫃

  “別買了,房子太小裝不下。那就一人一半吧。”

  我們坐在床上,花了一個多小時將每件衣服疊成很小的一塊,一點一點地塞進抽屜里。

  過了一會兒,瀝川站起來找拐杖。我到客廳將他常用的一對肘拐遞給他。

  這對鈦合金的雙拐是按照他的身高訂製的。黑色的手柄,天然鈦色的光澤,輕若無物卻無比堅硬。

  我拿在手上掂了掂,又比了比,忽然發現了大問題。

  “噯,瀝川你看,你們瑞士也有假冒偽劣產品!這兩隻拐杖的長度不一樣!”我忍不住替他委屈,“你用了這麼久都沒有發現嗎?”'

  其實瀝川有好幾對這樣的拐杖,剛認識他的時候他用的就是這種牌子,我幫他遞過很多次,從未關心過長度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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