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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不是假的,顧謹行和夏白微的戀情也是真的。

  餘澤一臉不可相信,「怎麼可能,他們是兩個男生。」

  宋拓的心臟一瞬間被揪緊,他看著完全不能接受的餘澤,欲言又止,最後什麼也沒說。

  再後來,他聯繫不上顧謹行。這件事情的影響不好,顧謹行的父親是個冷血嚴肅又對家庭看得極輕的成功商人,他最注重聲譽和名聲,簡單來說,就是愛面子。顧謹行應該是受到了懲罰,至於具體的細節,宋拓後來也沒聽顧謹行提及過。他只知道,那段時間,顧謹行失蹤了。

  可學校里,這件事情掀起的風波遠比想像中更為可怕,儘管宋拓並不處於風暴中心。高三的教學樓和高二的並不在一起,但是宋拓去上廁所時,總能聽到那些粗鄙難聽的話。那些人以噁心嘲諷的口吻揣測著顧謹行和夏白微,把他們兩個當作什麼奇異怪聞的笑料。

  有一次,他實在沒忍住,在廁所打了人。那些說閒話的人被他打得鼻青臉腫,按在地上。

  旁邊來拉架的人拉不動,朝他大吼,「宋拓,你發這麼大火幹嘛,難道你也是同性戀?」

  宋拓後背上突然冒了一層冷汗,一下子渾身泄了力癱坐在地上。

  後來,他被請去教務處喝茶,教導主任氣呼呼地說,「最近真是沒一個省心的,還好比起那件醜事,你這算是小事了。」

  「回去寫三千字檢討,下次不准再打架了。」

  宋拓渾渾噩噩的出了教導主任的辦公室,覺得自己在陽光下無處遁形。他無法認同一份兩情相悅的感情被用「醜事」來形容,但他也沒有任何勇氣和立場來為他們辯駁。他意識到,他不能是同性戀,他和顧謹行從小在一個小區長大,顧謹行有什麼樣的父親,他和餘澤也有。

  教導主任的辦公室在高三教學樓,宋拓下去的時候,正碰見從教室里背著書包的出來的夏白微。這是下午第三節 課的課間休息,宋拓隔著不長不遠的距離走在夏白微的面。路上一直有稀稀疏疏的人群走在他們中間,那些人的目光或是嘲弄的笑容毫不忌憚地像子彈一樣朝著夏白微投射過去。

  宋拓在這種恐怖的氛圍里手心幾乎出了汗,他忍不住偷偷看著夏白微的背影,他的背脊很直,昂首挺胸地走著每一步,頭髮在風裡飛揚。

  樓梯轉角的時候,夏白微走進了陽光里,宋拓看著他。

  原來有些人,天生就應該站在陽光下,孤獨地閃耀著。他看見夏白微的眼裡有光,不因流言蜚語而滅,他看見他抬頭直視太陽,不在乎身後的魑魅魍魎。

  夏白微走後沒多久,顧謹行回來了。他話變少了很多,對學校里除了餘澤宋拓的每個人似乎帶著敵意。

  餘澤逐漸接受了顧謹行和夏白微戀愛的事實,他對宋拓說,「唉,還是我見識少,原來男生和男生也可以談戀愛。」

  他一貫天真又帶著沒心沒肺的語氣落在宋拓的耳邊,激起宋拓心中一層又一層的漣漪,「你不是見識少,你就是個笨蛋。」

  他的話讓餘澤不滿,餘澤跳起來勒住宋拓的脖子,整個身體壓在他身上。宋拓不著痕跡地甩開他,他想在事情更加無法控制住之前,將一切冰封起來。

  那天跟在夏白微身後的那段路,他想假如那些四面八方湧來的惡意是撲向自己的,他一定會低頭如喪家之犬,也會彎腰示弱,那些槍口對準的地方會在他的身體上留下血淋淋的窟窿。他不像夏白微那樣刀槍不入,堅韌而強大。如果世界有那樣一種標準判斷,他會為了避免受苦而去遵守。

  顧謹行每天都很努力學習,也開始每天都跟他們一起上下學,一切都回歸正軌。顧謹行考上了本市最好的大學裡最好的專業,一切都在慢慢變好,也許過去的,可以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

  這是宋拓的想法,但是他發現,顧謹行並不是這樣想的。那天為了慶祝顧謹行畢業,還考上了如此理想的大學。宋拓和餘澤帶著酒去顧謹行家找他,去的時侯,他不知道在看著什麼書發呆。見他倆進來,又趕忙合上。

  餘澤是第一次喝酒,沒過一會兒就醉得不省人事了。剩下宋拓和顧謹行兩個人一邊沒有邏輯條理地說著胡話,一邊往自己嘴裡灌酒。沒過一會兒,顧謹行忽然眼圈發紅,抓著自己桌子上的一本東西,聲音哽咽地問宋拓,「為什麼夏白微不在這上面?夏白微去哪了?」

  那個久久沒有被顧謹行提起的名字,此刻被顧謹行用無助的嘶吼般的語氣呼喊著,仿佛憋了許久。

  宋拓這時候才發現那不是一本書,那是明德高中的畢業手冊。顧謹行翻開的那一頁,上面有顧謹行的畢業照,卻沒有夏白微的。

  宋拓從未見過顧謹行這副樣子,從小到大,顧謹行總是以一副大哥的風範照顧和保護著他和餘澤。顧謹行在餘澤眼裡是強大的,是可靠的,是理智的。

  可他面前的顧謹行,脆弱地不堪一擊,因為得不到回應,發出了壓抑的嗚咽聲,像個委屈的困獸。

  宋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什麼都說不出來。顧謹行還在對著那本畢業手冊喃喃自語道,「為什麼沒有夏白微?夏白微在哪?」

  沒有人能解答他的問題,宋拓看著顧謹行紅著雙眼,從畢業手冊上撕掉了自己的照片,「夏白微不在這裡,我也不要在這裡。」

  宋拓盯著那本殘缺的畢業手冊,看著在自己旁邊醉倒的餘澤,嘆了口氣。後面的事情,因為他自己喝多了也記得不太清楚,他只記得顧謹行說是自己先提出要和夏白微在一起的,他說到那個下雨天,他守在夏白微的病床前失眠了半宿,耗費了好大的勇氣說出來那句,「那從今天起,我們就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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