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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和歡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像個中立的旁觀者:“嗯,小姨父人是挺好的。”

  “是呀!”姚烈憤憤不平:“那些王八犢子,就是赤裸裸地嫉妒二哥,加上二哥的家世,部隊裡不知道有多少眼紅的人,時時刻刻盯著他,二哥剛出事那會兒,高興壞了多少陰險小人,那是恨不得把二哥踩到地底下去。”

  葉和歡手指摳緊湖邊的護欄,人性都有陰暗的一面,並非所有人都是心善的,尤其是在這個充滿競爭的社會,哪怕是部隊也不例外,看到別人比自己好,一逮到機會就爭先恐後地落井下石,生怕自己比別人慢一截。

  “二哥三十歲就成了上校,這在部隊裡是很罕見的例子,難免被人拿來議論比較,尤其是在這件事後。還有人說二哥有今天,靠的都是他老子。郁司令你知道吧?”姚烈問她。

  葉和歡點頭,她是不了解郁仲驍家裡具體的情況,但姚烈這麼提起來,她自然也能猜到七八分。

  姚烈嘆了下氣:“說起你那個小姨,還真不是個東西。”

  說這話時他眼梢餘光瞧著葉和歡,見她神色如常,這才背靠著護欄繼續說下去:“當年是她自己死皮賴臉要嫁給二哥,還動不動就往二哥家裡跑,那時候別太殷勤,誰看得出她是這種人!既然定不下心來,那就過自己的快活日子去,幹什麼要禍害二哥。”

  “你完全想像不出來她強行跟著二哥到西藏後,在那裡是怎麼個鬧法!”

  “她在西藏幹什麼了?”葉和歡忍不住問。

  說到這個,姚烈似乎更來氣:“她偷偷跑到西藏,找到二哥所在的部隊,也不知道她怎麼找到了領導,說是二哥的媳婦,然後就讓她住到了家屬樓里,二哥住在部隊不回去,她忍了半個月後就到部隊裡折騰。”

  “你說夫妻倆在家吵架就吵吧,但我還真沒見過這種像瘋狗一樣四處亂咬的女人。當時二哥正在開會,她不顧士兵的阻攔,硬是闖了進去,會議室里多少領導啊,她一點也不給二哥面子,直接就鬧開了,還說二哥在外面養女人,讓領導給她評理。”

  “簡直比個山野村婦都不如,她是韓老將軍的女兒說出去誰信!偏偏二哥好脾氣,只是把她拎出去,換做我,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自己在外面偷漢子,還敢在那裡唧唧歪歪,厚顏無恥也得有個限度不是!”

  葉和歡聽到這裡,心神有些恍惚:“她不是在西藏待了半年嗎?難道他們沒有好的時候?”

  “你以為她在那種苦寒的地方能待得住?”

  姚烈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笑:“在西藏待不到一個月就收拾行李偷偷溜了,還給二哥留了封信,說二哥是負心漢,對不起她,之後她就回到豐城關起門養小白臉。”

  至於韓菁秋為什麼不回B市,恐怕是怕遇到熟人,但葉和歡也不明白她怎麼會跟阮彥住到豐城去。

  “估計是想報復二哥吧,她不是一直懷疑二哥在外頭有人嘛?她在信里寫了一句話,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當時我就在二哥旁邊,當場就看到了,後來還有住在樓下的軍嫂告訴我,那天你小姨是被個男人摟著接走的。”

  “也幸好是在西藏,山高皇帝遠的,這要是在豐城或B市,當時就搞得人盡皆知了,二哥還要怎麼做人,也會直接影響二哥工作上的調升。”姚烈義憤填膺,好像經歷這些事件的是他本人一樣。

  “後來的事我也是聽說的,那個小癟三在豐城出了場車禍,好像是為了救你小姨,不知道怎麼搞得,說是失去了生育功能,簡直跟那些狗血劇情節一樣,你小姨也是在那個時候檢查出來有了身孕。”

  姚烈又諷刺地一笑:“那個孩子,是怎麼也賴不到二哥頭上的。你小姨幡然醒悟,打電話告訴二哥,說發現自己原來愛的是那小癟三,也只有那小癟三可以為了她不要性命。”

  說起阮彥,葉和歡下意識地蹙緊眉頭,厭惡之意溢於言表,但也好奇接下來的事:“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你們不都知道了嗎?二哥二話不說就同意了離婚。”

  姚烈撇了撇嘴角,滿是對韓菁秋的蔑視跟不屑:“結果剛領了離婚證,你那個小姨就按捺不住跟小癟三招搖過市,還被二哥他媽瞧見了,當場就吵了起來,圍觀的人不少,人多嘴雜,又怎麼會瞞得住呢?”

  “不過有件事我一直挺奇怪的,照理說,二哥在西藏最起碼得待三年。”姚烈伸出三根手指,在葉和歡跟前晃了晃,有些痞:“但有一天上頭突然來了調令,把二哥調回到了B市,後來我才知道是他自己申請的。”

  是他自己想要調到B市來……

  葉和歡不可遏止地想到跟姜慧在醫院的匆匆一遇,輕聲咕噥:“也許在B市,有他在意的人吧。”

  “二哥在意的人?”姚烈的表情卻像是聽了個大笑話,隨即左右看了看,靠近她耳邊,低聲說:“不瞞你,二哥這幾年過得跟和尚一樣,他自己估摸著也挺憋屈的,一時半會上哪兒找在意的人去。”

  “他不是跟姜慧——”話到嘴邊,葉和歡才意識到這麼問不恰當。

  但姚烈顯然已經聽到了。

  他眼神古怪地上下打量她:“這都誰跟你說的?”

  “……”

  姚烈立馬就想到了,長長地‘哦’了一聲:“一定是你那個不靠譜的小姨造的謠,不管姜慧是什麼想法,反正二哥對她是絕對沒有想法的,會照顧她,也是因為二哥一直覺得姜慧丈夫的死跟自己有關。”

  見葉和歡愣愣的,他又耐著性子把當年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健強是家裡的獨生子,他過世後姜慧也沒再嫁,但一個沒有男人支撐的家,生活必定好不到哪兒去,其實不止止是二哥,跟健強同一年進去的兄弟,都或多或少在幫助他們家,不過近兩年健強家情況好了後才少起來。”

  “說起找個!”姚烈拍了下自己的腦門:“我想起來了,去年差不多這個時候,你小姨還把姜慧燙傷了,現在人胳臂上還留著疤呢!”

  去年這個時候……葉和歡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自己在四季酒店等待的那一晚。

  “我也是伯母跟我說的,前不久我跟二哥回豐城,二哥讓我去他家吃飯,老太太趁二哥不注意告訴我的,說二哥其實去年就提過離婚,但你小姨不答應,在酒樓里還把碰巧跟朋友去吃飯的姜慧燙傷了。”

  姚烈舒了口氣,輕鬆地道:“不過現在這樣也挺好的,最起碼二哥算是徹底擺脫了你那小姨……”

  發現一直是自己在自言自語,姚烈止了聲,扭頭看旁邊的葉和歡。

  見她一副出神的樣子,他用胳臂肘碰了她一下:“是不是我說的話太無趣了?以後我要太囉嗦,你就直接打斷我,再不行,直接拿手扇我,我這個人就有點話嘮,一起頭就有些剎不住。”

  聽了他這番自嘲的話語,葉和歡卻一點也笑不出來,甚至連扯一下嘴角都提不起勁來。

  以前跟那人獨處時的種種畫面走馬觀花地閃過她的腦際——

  深夜韓家門口他靜靜地獨坐在車裡。

  從療養院回來的那一晚,她跟秦壽笙勾肩搭背,他獨自轉身離開的身影。

  在雲南醫院,他靠在窗邊望著她,笑得溫暖又帶著點縱容。

  葉和歡想起他對自己一次次的拒絕,在酒店那晚,他放下她的身份證,轉身離開前的那一句‘成年人之間的遊戲,不適合小朋友玩’,在車站那次,他近乎殘忍又透徹的剖析,他說,等她步入社會,會找到屬於自己的感情,而他,不過是她一時的迷戀。

  說這番話的時候,他心裡在想的是不是韓菁秋?

  他是不是覺得她就像幾年前的韓菁秋,被他一時吸引,等到清醒過來會因為他的接受而怨恨他?

  葉和歡的鼻子泛酸,突然之間非常想哭,她又想起一年前他等在自己宿舍樓下,低頭緩緩地轉著香菸,當時他在想什麼,在一段時間的失聯後,是不是鼓足了勇氣才來找她的?

  過往種種,猶如一根根針扎在她的心頭,細不可見卻疼痛難忍,最後化為淚水涌在眼眶裡。

  ——

  跟姚烈告別後,葉和歡回了宿舍,其她人都在睡午覺,她躡手躡腳地爬上床,躺下後卻怎麼也睡不著。

  姚烈的話就像一顆投入湖中的魚雷,在一聲爆炸後掀起漣漪圈圈,至今無法平靜。

  下午的訓練,葉和歡心不在焉,不停地尋找郁仲驍的身影。

  直到吹響傍晚解散的口哨,他都沒有出現。

  她不敢去問人,怕被看出什麼端倪,只是在心裡不斷揣測著他的去向,是不是也臨時有事調回部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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