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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沒作聲。
“徐恆那天應該去找過你吧?我這趟過來,跟他一個意思,希望你跟我去一趟首都。”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白筱抬頭,望著徐瑞玲道:“我今天的回答,跟那天的,也一個意思。”
徐瑞玲一愣,顯然沒想到白筱拒絕得這麼幹脆,片刻後,神色恢復如常,她盯著白筱問:“難道你對自己的身世一點也不在意了?哪怕老六心心念念著你這個女兒,你也不願意去見他一面?”
“我姓白,我的親人只有在黎陽的外婆,至於其它,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的意義。”
白筱一番話,讓徐瑞玲皺眉,她的聲音冷下來:“你這是什麼態度?別忘了,你身體裡流了一半徐家人的血。”
郁景希瞧見徐瑞玲突然陰下來的臉,仰頭看了看白筱,小手抓著白筱的衣服緊緊地貼著她。
白筱看出孩子的擔憂,摟著他,對徐瑞玲道:“你回去吧,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去首都。”
說完,白筱沖她點頭,拉著郁景希起來:“不是說要組裝新買的鋼鐵俠模型嗎?現在剛好沒事,上樓去。”
“因為你,我
們家裡已經雞犬不寧了。”
徐瑞玲也跟著站起來,看著白筱的背影說:“現在,老六執意要跟夏瀾離婚,任何人的話都聽不進去。”
白筱回過頭看她,臉上是不解的表情:“他……為什麼要離婚?”
對徐敬衍,白筱的感情是複雜的,由最初的把他當初敬佩的長輩,到如今,對他是避而不見。
“他現在幾乎每天,都給郁紹庭打電話,不敢直接打給你,知道你懷孕了,怕惹你生氣影響你的身體,只能打給郁紹庭,問他關於你的情況,你可能不知道,他一醒過來就偷偷出院,訂了機票來拉斯維加斯……”
“我沒有見到他。”白筱確實不知道,徐敬衍居然還來過這裡。
“你現在這麼排斥他這個父親,他又怎麼敢貿貿然出現在你面前?你以為是他小時候不要你了,但我這個弟弟在當年的事情里也是個受害者,要怪只能怪命運弄人,現在既然都知道了,為什麼不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白筱只是問徐瑞玲,徐敬衍為什麼突然想要離婚?
提到這個問題,徐瑞玲的太陽穴脹痛,不由想到現在一團亂的徐家。
那晚,她送徐蓁寧回病房後去照顧老六,結果剛到病房門口,就聽到大嫂在跟大哥說什麼,是夏瀾偷換了當年那份親子鑑定的樣本,還沒等她回過神,徐家那邊保姆又打電話過來,說讓她快回去一趟。
當她回到大院已經是凌晨,看到夏瀾不顧重傷的身體,冒雨跪在家門口,怎麼也不肯起來……
徐蓁寧坐在一旁輪椅上泣不成聲。
她問父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父親沉著臉不說,在夏瀾暈倒的時候,讓她把人送回醫院去。第二天早上,他們去病房看老六,結果床上空空的,找不到人,三天後老六再出現,臉色蒼白憔悴,第一句話就是:“我打算離婚。”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徐瑞玲也不敢胡亂斷言,畢竟她不是當事人,不清楚這裡面的糾葛。
所以聽到白筱這麼問,她說:“具體的情況,等你回去了可以自己問老六。這趟,是我爸讓我過來的,話我已經帶到,至於去不去,決定權在你。你躲在這裡,接受不了突如其來的真相,我能理解。”
“但你有沒有想過,現在是誰在為你善後?”
“……”白筱眼眸閃爍了下。
徐瑞玲繼續道:“我來拉斯維加斯的前一晚,夏瀾昏迷醒過來,割脈了,要不是進去查房的護士及時發現,現在還不知道是什麼個情況,這些,你可以不管不理睬,那麼郁家呢?”
“你跟郁紹庭的結合本就亂,如今是亂上加亂,你不在,所有事自然都壓在了他的身上。”徐瑞玲走之前回頭看著白筱:“老六沒想不要你,最起碼在我這個阿姐看來,在得知你是他的孩子後,他比任何人都來的高興。”
……
徐瑞玲走了,外面響起柵欄門合上的聲音,白筱卻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時沒有緩過神來。
郁景希在旁邊喊了她好幾聲,她都沒有應答,想的都是徐瑞玲離開前留下的那番話。
※※※
有人說,婚姻是一座圍城,城外的人想進去,城裡的人想出來。
徐敬衍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的婚姻會遭遇滑鐵盧,也會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逃離這座圍城。
他更想不到的是,自己錯失所愛,與親生骨肉分散二十多年,都是拜自己如今的枕邊人所賜。
徐敬衍站在重症監護室的玻璃窗外,看著病床上陷入昏迷的夏瀾,紅了眼圈,她說不是她換的,她說她僅僅是拿了一份親子鑑定書寄給徐家,她說她這麼做只是太愛他了,甚至可以以死明志,可是,要他怎麼再去相信她?
大嫂說,她親耳在病房門口聽到夏瀾跟徐蓁寧的對話,親耳聽到她們說,當年的事都是夏瀾一手策劃的。
徐敬衍去了洗手間,冷水潑在臉上,他才稍稍冷靜下來,給郁紹庭撥了個電話。
☆小三,你比筱筱大十歲,徐家那邊會不會嫌你老啊【加更】
郁紹庭接到徐敬衍電話時,剛好在從黎陽回豐城的路上。
徐敬衍每回來電話,十句話里有八句不離白筱,郁紹庭邊開車邊說:“您放心,她還在拉斯維加斯。”
“她現在的身體怎麼樣了?上回,我看她有嘔吐的症狀……”
“那是正常的妊娠反應,過了一定時期就會好。”
徐敬衍這才放心,卻沒急著掛電話,而是問:“你大嫂她——還好嗎?”
郁紹庭沒有隱瞞蘇蔓榕的行蹤:“大嫂這幾天在黎陽,筱筱她外婆之前出了點意外,小腿骨折住了院。檉”
徐敬衍問情況嚴不嚴重,郁紹庭把從醫生那問來的話轉述給了徐敬衍:“在醫院住段日子,康復不是大問題。”
……
徐敬衍掛了電話,回到病房,這一次,他推門而入,站在病床前,看著還沒從搶救中醒過來的夏瀾。
她的左手,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紗布,手背上掛著點滴。
他望著她口鼻上的氧氣罩,怨嗎,恨嗎,最後竟都化為了惆悵的苦澀,要不是當年他跟白寧萱之間缺乏信任,又怎麼會給了旁人趁虛而入的機會?怪別人,倒不如怪自己,卻又忍不住,想要責問蒼天,為何要這麼捉弄於他?
良久徐敬衍才說出一句話:“你我夫妻緣分已盡,離婚協議我已經讓律師準備好,等你醒後,簽了吧。”
話畢,他不再多加停留,拉開病房的門,猶如來時那樣,靜靜地離開了。
病房門合上的剎那,病床的人緩緩睜開了雙眼,她怔怔地盯著天花板,然後轉頭看著旁邊的氧氣瓶……
※※※
徐敬衍開車回家,半路上,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說是6043病房的病人出現了休克的情況。
6043,是夏瀾所在的病房門牌號。
“情況不是很好,家屬最好來醫院一趟。”
徐敬衍沒有調轉車頭,而是報了夏家,夏瀾一位堂兄的號碼:“你打這個號碼,家屬自會過去。”
“這……”護士似乎有疑慮,但徐敬衍已經把電話掐斷了。
不管夏瀾這回是真的休克,還是故弄玄虛,他都不想再回去,他原諒不了她,就像他亦原諒不了自己。
……
徐敬衍回了大院,剛下車就看到付敏急匆匆地出來,看到他,神色頗為尷尬,然後低頭上了自己的車。
他剛走到門口,聽到裡面傳來胡雅寧的聲音:“老六這是幹嘛呢?連自己老婆的死活都不管了。”
“要不是有我們這幫妯娌,誰去醫院照顧她?況且夏瀾都說了,是蓁寧賭氣說的那些話,大嫂也真是的,怎麼就揪著不放,我看啊,大嫂就是被姓白的那對母女收買了,要不然,怎麼夏瀾救了她,她還要反過來咬夏瀾一口?”
胡雅寧雙手環胸坐在沙發上,轉頭看到進來的徐敬衍,見他目光冷冷地望著自己,抿了下嘴角,悻悻地閉了嘴。
要說,胡雅寧也不是多站在夏瀾這一邊,只不過,人一旦發現自己過往做錯了事,尤其是心高氣傲的人,終歸是不願正視自己的錯誤,往往所做的舉動是強詞奪理,拼命地想要遮掩過去。
不管梁惠珍的那番話是真是假,但白筱是徐敬衍孩子的事卻錯不了,這讓胡雅寧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這回再見到徐敬衍,雖然挺直了脊樑,但心裡還是虛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