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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最好。”蘇蔓榕說完這話,越過他,沒有多一秒的停留。
突然,樓上某個窗戶,丟下來一個易拉罐。
“當心!”話出口的時候,徐敬衍已經衝過去,拉開了她。
一個可樂罐子砸在蘇蔓榕的腳邊,等她反應過來,人已經在徐敬衍的懷裡,她甚至聽到他的心跳聲。
下一瞬,蘇蔓榕已經推開他,徑直朝前方的住院部走去。
徐敬衍注視著她有些落荒而逃的身影,雙手握拳,不知過了多久,回身,看到了面目哀戚的女人,夏瀾。
※※※
夏瀾不讓徐敬衍來醫院,因為她害怕,她怕徐敬衍遇到白寧萱,但一出急診大樓便看到了這一幕。
她的丈夫,從後面緊緊地抱著另一個女人。
那樣子,他們不像是第一次想見,夏瀾全身血液有瞬間的冷凝,她不願去想,但又不得不去想,既然他已經見過了白寧萱,他們是不是已經舊情復燃了?所以迫不及待地,在醫院門口就情難自控了?
等以後是不是還要帶著那個叫白筱的女孩一起去做親子鑑定,然後倖幸福福地一家大團圓?
夏瀾不復剛才的冷靜,當徐敬衍朝自己走過來時,她先轉身快步朝里走。
……
徐敬衍知道夏瀾可能誤會了,追上去,拉住夏瀾的手臂:“夏瀾,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我看到的哪樣?”夏瀾被他扯住,苦笑:“我怎麼忘了,你們本來就是一對。”
徐敬衍不想多解釋,覺得有些煩,但又不想她有所誤會:“你當我們是什麼了?”
“那你敢說,你心裡真的一點也不惦念白寧萱了?
這還是他們結婚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把這個名字拿到明面上來說。
徐敬衍神色複雜,夏瀾甩開他的手,語氣有些咄咄:“你把她的照片藏在全家福下面,你真的,以為我不知道嗎?你這些年經常在國外,不過是因為她,徐敬衍,你眼裡心裡都是她,那我算什麼?”
“……”徐敬衍沒有反駁,因為夏瀾說的都是實情。
夏瀾眼眶一紅:“既然你已經找到她,是不是要跟我離婚了?”
“該解釋的剛才我已經解釋了,信不信,由你。”徐敬衍突然覺得很累,也不想再多說什麼。
“被我說中了嗎?徐敬衍,你心裡早就這麼想了吧?但你是不是忘了,當年,白寧萱生的那個孩子……”
“夠了!”徐敬衍突然喝止了她,目光有些冷:“夏瀾,你要是一直這樣,我們沒辦法再交流。”
徐敬衍也不明白,這些年,一直溫良淑德的妻子,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刻薄。
在離開前,徐敬衍拋下一句話:“既然我跟你結了婚,就不會做出背叛這段婚姻的事情來。”
夏瀾聽著他的這句話,卻覺得無比的諷刺,是呀,他的身體不出軌,但他的心,一直都沒有忠誠過!
徐敬衍從急診大樓出來,心情很煩躁,下意識地,抬頭看向旁邊的住院大樓。
※※※
住院部里,蘇蔓榕進到病房裡,剛好看到郁苡薇指使著那個保鏢出去給她買榴槤:“你到底去不去?”
“我說你是啞巴嗎?再這樣,我打電話給我小叔,讓他開了你。”
蘇蔓榕皺眉,訓斥現在還不安分的女兒,郁苡薇不高興,反駁:“他拿工資,我使喚他怎麼了?”
讓保鏢先出去,蘇蔓榕看著床上的郁苡薇:“我剛跟醫生商量,趁這次,把肚子裡的孩子拿了。”
“……”
郁苡薇臉色驟變,警惕地看著她:“我都說了,我要生下它,我不會墮胎的。”
“你剛才也聽到醫生說了,你這胎不穩,到時候,生不生得下來還是個問題……”
但郁苡薇固執己見,雙手捂著耳朵,不肯聽勸,最後還放狠話:“要是你讓我打胎,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
徐敬衍走到病房門口,透過虛掩的門,看到裡面站立在床邊的蘇蔓榕,蹙著眉心,一臉無奈。
他也看到了病床上那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是她跟政東的孩子嗎?
徐敬衍沒有敲門,原路折回,走出住院大樓,突然不知道,在這個城市裡,自己還能去哪兒。
※※※
白筱接到徐敬衍電話時,剛送走郁老太太,打算去二樓陽台上邊曬太陽邊織圍巾。
是一大一小,兩條紅色的圍巾。
當徐敬衍問她在哪兒時,白筱看了眼那兩團紅線,據實回答:“在家裡。”
“是沁園嗎?”徐敬衍問,“景希在家嗎?”
“今天是星期三。”白筱也知道,昨晚,徐敬衍是跟妻子一塊兒過來豐城的:“您有事嗎?”
“也沒什麼事,聽說你懷孕了,也沒送什麼賀禮。”
徐敬衍這個長輩真的很客氣,前幾天剛送了新婚禮物,這會兒,又要送,而昨天他的女兒還剛在豐城出了車禍,白筱覺得,自己要再收下禮物,會不會被徐家視為不知廉恥的女人?
“不用了……”白筱想要回絕,聽到他說:“你出來拿一下吧。”
白筱聞言愣了愣,隨即,立刻探頭從陽台望出去,果然,別墅外停了一輛轎車。
連忙下樓,出了別墅,她走到車邊時,車窗降下,是徐敬衍,他說:“東西在後備箱,我來拿。”
徐敬衍送的也是孕婦專用的營養品,價格名貴,白筱不好意思收,他卻直接拎進了屋,李嬸一眼就認出了他,立刻泡了茶招待,徐敬衍打量著別墅,似感嘆地說了句:“跟上回來,感覺很不一樣了。”
白筱也不能趕徐敬衍離開,只好,陪他一起在客廳里聊天,去廚房端水果時,給郁紹庭打了個電話。
——告訴他,家裡來客人了。
“你先招待著,我忙完就回去。”郁紹庭說。
白筱往外面瞧了一眼,壓著聲道:“你倒是放心,也不怕徐家人,為難我。”
郁紹庭低笑了聲:“你不為難人家就好。”
“……”
白筱從廚房出來,徐敬衍正站在電視旁邊,看著牆上的相框,那些,是前兩天剛釘上去的。
裡面裝的都是郁景希小時候的一些照片。
郁紹庭經不住她的軟磨硬泡,撩著袖子,脫了鞋踩在電視柜上,拿著榔頭,一枚釘一枚釘敲上去的。
“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徐敬衍看到她出來,提出告辭。
白筱看了看自己剛切好的水果,但也沒做挽留:“那我送您出去吧。”
那邊門鈴突然響了,她有東西要寄回黎陽給外婆,這會兒,快遞員上門取件來了。
“您先等會兒,我上樓去拿個東西。”
白筱很快從二樓拿了兩套春季老年服飾下來,她填寫快遞單子的時候,徐敬衍就站在她旁邊,看到她寫下的地址時,有瞬間的怔愣,隨即,在快遞員伸手之前,拿過了單子,望著白筱:“這是你家的地址?”
☆年紀輕輕就給你生了孩子,以後,好好待她。
“這是你家的地址?”徐敬衍將那張快遞單子捏出了褶皺,再也不如方才的冷靜。
白筱把兩套給外婆買的衣服撞進快遞袋子裡,以為自己寫錯了,又報了一遍黎陽老家的地址,困惑地看著徐敬衍:“難道我寫錯了嗎?”
快遞人員見徐敬衍拿著單子不交給自己,禮貌地問:“先生,您看好了嗎?”
徐敬衍低頭,盯著那清秀的字體,盯著那個地址,一個瘋狂的念頭即將破繭而出。
那一年,白寧萱在首都買了三件棉襖給家人,他陪她去郵政寄包裹,她說:“我寫的字不好看,你來吧!”
白寧萱是美學院裡優等生,但卻寫得一手‘幼稚’的字,她把筆交給他,站在身邊報著她家中地址,哪怕時隔這麼多年,再一次見到,他也一眼就認出來了,白筱寫的郵寄地址跟他當年,一筆一划寫下的地址一模一樣桎!
他忽然想起那一次,去黎陽的車上偶遇白筱,她說:“我從小跟我外公外婆一起生活。”
他聽說,郁政東的妻子蘇蔓榕,在丈夫過世後就帶著女兒出國了,二十幾年都沒再回過一次……
那一回他請白筱吃飯,她特意交代服務員,不要再菜里放蒜。
在小學禮堂里,她幫那群孩子拉小提琴,甚至不需要照著琴譜來。
本來是很尋常的事情,如今再想起,他只覺得心痛如絞。
他憶起那日,蘇蔓榕在咖啡館外,她盯著他的雙眼,一字一頓地說:“死了,那個孩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