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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邊沒有聲音,郁紹庭走到窗前,看著下方璀璨的燈火,自顧自地說:“白筱懷孕了,睡得比較早。”

  聽筒里傳來一陣忙音。

  郁紹庭朝臥室看了一眼,把手機放回去之前,把那通通話記錄給刪了。

  ※※※

  裴祁佑掛了電話,抬頭望著鏡子裡的自己,臉色蒼白,眼圈猩紅,盥洗盆里還有嘔吐物。

  他的耳邊似乎還是郁紹庭低緩的聲音,他說白筱懷孕了,懷孕了嗎?

  裴祁佑自嘲地笑了笑,轉身,離開洗手間,因為醉酒而搖晃的身子撞到的門。

  等在門外的助理連忙過來扶住他:“裴總,沒事吧?”

  裴祁佑甩開他的手,靠著牆壁,胃部灼燒一般的疼痛,他閉上眼,眼角卻略略有些cháo濕。

  ※※※

  接下來的日子,對白筱來說,平淡卻很安寧。

  她辭了在宏源的工作,部門經理笑著同意了她的離職,還說宏源的大門永遠為她敞開著。

  郁老太太得知兒子跟白筱領了證後,跟在首都的郁總參謀長商量了一下,不辦婚宴,但請郁家的親戚一塊兒吃了頓飯,白筱原先還有顧慮,郁紹庭卻應下了,說是讓她跟郁家其他人混個熟臉。

  郁家這邊,熱熱鬧鬧地在酒樓訂了包廂,首都徐家,有人卻因這頓飯摔了兩個杯子。

  徐敬衍從大哥書房出來,下樓聽到客廳里梁惠珍憤怒的叫聲:“他們郁家幾個意思?現在是趕著往我們徐家臉上扇巴掌了嗎?是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們兒子在外頭找了三兒,逼死原配的醜事嗎?!”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加更】

  “是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們兒子在外頭找了三兒,逼死原配的醜事嗎?!”

  梁惠珍立在客廳里,保姆在旁邊收拾玻璃杯的碎片,剛才,梁惠珍剛接了徐恆打來的電話。

  徐敬衍聽了梁惠珍的責罵,蹙緊眉頭。

  那邊,徐敬文從書房出來,冷著臉沖梁惠珍道:“喊什麼?你是想把爸吵醒嗎?”

  關於郁景希不是徐淑媛孩子的事,徐敬文並沒有大肆宣揚,哪怕在徐家,除了太太梁惠珍,他也只告訴了徐敬衍這個弟弟,這不是什麼光榮的事,就算為了徐家的顏面,他也得兜著這個秘密騁。

  況且,這麼做,郁家算是欠了徐家的人情,即便兩家目前的關係已經惡化,檯面上卻沒真正撕破臉。

  但梁惠珍卻沒想這麼多,自己女兒死的不明不白,她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奧!

  從豐城回來後,這不是第一次梁惠珍跟徐敬文發生爭執,徐敬衍從屋子出來,走到車邊時還能聽到梁惠珍不甘心的聲音:“你不傷心不難過,你事業為重,我不是,以前是我忽略女兒……”

  ※※※

  徐敬衍回到家中,夏瀾不在,只有保姆剛好端著薑茶出來:“先生,您回來了?”

  夏瀾今晚有一個重要的病人要手術,早上她出門前就告訴了他,所以不會因為找不到人而擔心。

  這是他們夫妻相處的模式,從不隱瞞對方自己的行蹤,簡單,坦誠,令人放心。

  “先生,這是太太讓我給您燉的,說您這幾天嗓子不太舒服,晚上睡覺咳嗽。”

  “就放我書房的桌上,我過會兒再喝。”說完,徐敬衍上了樓,回到主臥洗漱。

  徐敬衍穿著睡袍到書房,聞到了一股姜味,原本疲倦的神態有些許的緩和,其實他並不喜歡喝薑茶,飲食也很不規律,婚後,夏瀾糾正了他不少的毛病,一開始不習慣,到如今地習以為常。

  傍晚時首都下了一場雨,徐敬衍開了窗戶,空氣里仿佛還有青糙混雜土地的味道。

  轉身時看到書桌邊的檯燈燈罩上,掛著的一個裝了中藥的香囊,是夏瀾親手fèng制的,說是可以提神。

  夏瀾出生中藥世家,夏家,在首都也極富盛名,最老一輩的中醫要追溯到明朝一代太醫院院使。夏瀾年輕時在國外留學,和一個留學生相戀,結果卻所託非人,瞞著家人在國外偷偷生下了女兒。

  夏家是傳統的,無法接受子孫如此行為,因此一度將夏瀾逐出了家門。

  夏瀾生性倔強,硬是沒向夏家服軟,獨自帶著孩子在外生活。

  他會跟夏瀾結婚,純粹源於一個玩笑的賭約,他說,如果我三十歲時還單身,你也未嫁,我們就結婚。

  那一年,他遠赴國外,五年未歸,再回來時已經三十三歲。

  和夏瀾的再次相遇是在父親的壽宴上,他聽人說,她一直沒有嫁人,兩人當時已經頗有交情,宴會後的一天,他跟她在醫院偶遇,兩人坐在餐廳里喝茶,提及往事,她說,這些年她一直在等一個人。

  他在年少時曾深愛過一個女人,情殤之後,以為不會再觸碰感情這一塊。

  但在聽到夏瀾的這句話時,他心中酸澀又動容,也恍然憶起當年自己所許下的承諾。

  最初,他提出要和夏瀾結婚時,遭到家中強烈反對。可能是因為他曾經的一段情,家裡對他要娶的女子要求甚嚴,夏瀾顯然是不合格的,被家族驅趕出來,還拖了個孩子,她的品行一度被徐家人所質疑。

  當他跟她說取消約定時,她什麼也沒說,也沒責怪他,只是淺笑地說:“我明白的。”

  首都對他來說,是個傷心之地,他再次選擇離開,時隔幾個月,他打電話回家,才知道她一直在照顧他當時已經中風癱瘓的母親,忍受著徐家其他人的冷眼,也日復一日地堅持著。

  半個月後,他接到家中電話,四哥家的兒子,在春遊途中貪玩跌落山坡,幸好被夏瀾發現,撿回了一條命。

  但是夏瀾卻為了護住孩子,頭部受到重擊,昏迷不醒。

  那一夜,他在窗前坐了整整一晚,抽了三包煙,天一亮,就買了機票回國。

  站在病床前,看著一臉傷痕的夏瀾,他唯一能做的,是去夏家,向夏家二老提了親。

  那個時候,對夏瀾,他沒有怦然心動的感覺,卻有一份責任,一個女人,願意為他犧牲到這個地步,他不應該再辜負她,他常年在國外,她卻為了照顧他的父母,主動提出留在國內。

  當年,他甚至沒有給她一個像樣的婚禮,她說,像她這樣的,要大肆操辦婚禮只會鬧笑話。

  在他說厭倦國外飄浮的生活,打算回國定居時,她欣喜落淚,那一刻,他竟感到心酸,這個女人,默默守在他身邊十幾年,從沒要求過任何的回報,甚至於——

  為了保護他的母親發生車禍,失去了他們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孩子。

  ——————————

  思及往事,徐敬衍喝了口薑茶,滾燙的溫度,直達他的心臟深處。

  書房的門被叩響。

  徐敬衍回過神,放下杯子,沖門口道:“進來吧。”

  “先生,剛才我收拾屋子,才想起來上回有個您的快遞,之前您不在家,我這記性,忘了交給您。”

  保姆拿進來一個快遞袋,徐敬衍看到寄件人的姓名,寫著郁紹庭,他打開袋子,看到裡面的東西,瞬間就想起來了,那是他在黎陽超市買的,沒想到,居然還給他寄過來了……

  徐敬衍想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白筱,那個笑起來很秀氣的小姑娘。

  想到白筱,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蘇蔓榕說的話,那個孩子,死了,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

  徐敬衍閉上眼,雙手撫過自己的臉,心頭,泛起隱隱的苦澀。

  憑著徐家在國內的人脈關係,只要他想查,不難得到關於蘇蔓榕的信息,White,他居然不知道那個知名的華裔畫家是她,曾在一次聚會上,聽朋友提及這位低調不露面的畫家,他當時不過一笑置之……

  蘇蔓榕,女,四十五歲,籍貫雲南開遠市,漢族,徐敬衍腦海里還有那些資料上的內容。

  他抬頭望向掛在牆壁上的那副風景畫,是夏瀾不久前特意從畫廊買來裝飾書房的,之前他沒有留意,昨晚他在那幅畫前站了良久,看著熟悉的畫風,看著底下的英文簽名,他覺得這是命運跟他開的大玩笑。

  ※※※

  樓下,傳來開門聲,伴隨著保姆的問候:“太太,吃晚飯了嗎?要不要我去做點宵夜?”

  “我剛在醫院吃過了,你不用管我,去休息吧。”

  徐敬衍打開書房的門,恰好看到上樓開的夏瀾,她揉著太陽穴,臉上有著手術過後的疲態。

  “回來了?”夏瀾看到他,立刻露出溫婉的笑容,原本清冽的氣質瞬間柔和。

  徐敬衍很自然地接過她手裡的包:“今天的手術很棘手?”

  夏瀾穿著一步裙,上面是襯衫西裝,及耳短髮令她看上去幹練精明,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會流露出屬於女人的溫柔,笑了笑,舒展著酸酸的手臂:“手術還行吧,就是病人家屬很難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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