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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到了自己家般自在。

  時間久了,心素只好習慣。

  習慣到某一日開了門,看見兩名不速之客懶洋洋躺在地板上,似睡非睡地斜睨著她時,她也能安之若素。

  那是簡庭濤從孩提時代就豢養的兩個寶貝。

  碩大無比的兩隻巴西綠毛龜。

  只認簡庭濤,從來不把她放在眼裡。

  即便來到她的地盤,靠她定期餵食,對她依舊愛理不理。

  讓心素是又好氣又好笑。

  不過,她心裡對簡庭濤還是有幾分感激。

  感激他的體貼。

  感激他不急著逼她回去住。

  而是不動聲色地,給她時間,給她空間,或者說,給他們兩人一個機會,去過平凡的,如世間絕大多數夫妻般平淡而溫馨的生活。

  以致於她逐漸習慣並喜歡上了這樣的生活。

  每日下班,買幾樣菜,回家琢磨菜譜,燒好後,等簡庭濤回來,圍在小餐桌前,談談一天的瑣事,品評一番,再一起出去散步,聊天。

  這樣的生活,她從未經歷過。

  自結婚那天起,她就很少下廚。

  家裡有現成的廚師,簡庭濤忙碌不堪,陰差陽錯地,似乎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原來,心素居然有著一手的好廚藝。

  心素的巧手,不遜於家裡的專業廚師,即便是水煮蝦、釀豆腐皮之類的家常菜,在他吃來,都別有一番滋味。

  而且,心素心思細膩,知道他有輕微哮症,不但燒菜少油膩,少麻辣,還經常變換著給他煮各種潤肺的湯煲。

  銀雪耳蜜柑湯、白蓮百合糖水、木瓜花生排骨湯……

  縱使簡庭濤不愛甜食,對心素的一番心意,也無從拒絕。

  漸漸地,談不上喜歡,倒也習慣上了每天夜裡的這一餐。

  他的衣物,乾洗熨燙,也全部由心素打點。

  每日清晨,在他出門前,總是幫他搭配得妥妥噹噹,不用他費半點心。

  讓素有潔癖的他每天在穿上乾淨衣服的時候,總感覺有點不一樣。

  每當簡庭濤晚上看公文出來小憩,總是看到心素安安靜靜地,要麼在廚房忙碌,要麼在客房熨衣服,要麼窩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書,看著她苗條的身影來來去去,看著她溫婉恬靜的面龐,他的心底,總是不由自主湧上一種滿足感。

  有家的感覺。

  原來,和自己愛的那個人在一起,無論身處何地,都是――

  家。

  一個周末,簡庭濤抽空帶心素去郊外兜風。

  算起來,從他們結婚那年起,很少一起出遊。

  回來的時候,已是夕陽西下,心素有些倦了,靠在座椅上,微微閉眼。

  簡庭濤找出車上備用的毛毯:“你先睡一會兒。”

  他替心素蓋上毯子,順便為她順了順長發,卻看到那根滑出衣襟的小墜子。

  在心素纖細的脖頸上微微一盪。

  那一盪,不經意地,漾進他已漸漸平靜的心湖。

  他看了好久,半晌之後:“心素……”

  心素仍閉著眼,卻下意識往他身邊靠了靠,想睡得舒服點:“嗯?”

  簡庭濤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沒事,你先睡。”

  簡庭濤跟心素出了電梯,赫然發現門口站著兩個人。

  是關教授和大腹便便的蕭珊。

  關教授的手上,還拎著一個蒲籃。

  四個人乍一見面,都是一愣。

  關教授的眼睛,更是膠在了簡庭濤身上。

  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他,厚厚鏡片背後的眼神里,掩飾不住的詫異。

  蕭珊看看情形,開口圓場:“都別站著了,先進去再說吧。”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心素一眼。

  小客廳里,關教授跟蕭珊坐在沙發上。

  心素坐在餐桌旁。

  簡庭濤一直坐在她身旁。

  一時寂靜。

  就連見慣大場面的簡庭濤也沒有開口。

  顯然,大家都不知該怎麼啟齒。

  又靜了半晌,還是蕭珊說話了:“呃……心素,你爸爸說你愛吃新鮮糙莓,特地給你送過來的。”

  心素低低應了一聲,悄悄暼向自己的老爸。

  一向在自己老爸面前十分嬌縱的她,還從來沒這麼心虛過。

  是的,她跟簡庭濤複合的事情,包括近來發生的所有一切,她還一個字都沒跟老爸說。

  蕭珊就要生了,素來不管事的關教授忙得焦頭爛額,除了打電話詢問愛女情況和偶爾見見面之外,也還真的沒太留意女兒最近的變化。

  七竅玲瓏的蕭珊自然也不會主動提。

  所以,當關教授猛地看到自己的“前”女婿居然跟自己的女兒在一起,而且狀似親密的時候,深受震撼之餘,現時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

  他開始細細打量這兩個人。

  心素低著頭,簡庭濤的唇邊一直帶著淺淺的笑。

  他一直看著關教授,沒有絲毫的侷促。

  片刻之後,在簡庭濤的暗示下,心素跟蕭珊進了房間。

  留下簡庭濤單槍匹馬對陣關教授。

  在女兒面前無論如何嚴肅不起來的關教授終於沉下臉:“這到底怎麼回事?”

  他看簡庭濤始終不順眼。

  三年多前,不顧一切拐走了他心愛的女兒,害他傷心了好久。

  好容易女兒跟他和好了,這個人又來破壞!

  有錢又怎樣?!

  簡庭濤微笑,十分尊敬地:“爸――”

  關教授擺手:“不要這麼叫我,你跟心素已經……”

  臭小子!

  想當初,跟心素有合法婚姻的時候,都沒讓他有機會叫一聲爸,現在還來套磁,休想!

  他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不被珍惜,想來他就心痛!

  簡庭濤絲毫不在意他不善的神色,繼續微笑:“爸,我跟心素……”他趕在關教授皺眉發飆之前,極為迅速地,“已經復婚了――”

  他毫不意外地看到對面的那個人迅速石化。

  心裡隱隱有絲頑童般的得意。

  仿佛偷到了花農視為珍寶的花朵。

  關教授重重喘息了一聲。

  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得幾乎失神。

  心素……

  跟眼前的這個人……

  他眉頭皺得幾乎可以打結,不確定地:“你說……”

  簡庭濤大方點頭:“我們已經復婚,”他打量了一下關教授,“心素沒告訴您嗎?”

  關教授繼續皺著眉,板著臉。

  簡庭濤也皺眉:“心素也太疏忽了,這麼大的事,怎麼能不讓您知道呢?”

  關教授倒抽一口氣,直覺反駁:“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工作忙!”

  臭小子,活得不耐煩了,當他的面,就敢數落他的女兒!

  簡庭濤“哦”了一聲,神色還是有點不豫:“可是,您是她唯一的親人,再怎麼忙,怎麼能不告訴您跟蕭珊老師呢?”

  關教授幾乎立即發飆,完全罔顧當今社會資訊發達的現實:“我跟蕭珊一直不怎麼在家,她怎麼找得到我們?”他睨了簡庭濤一眼,哼了一聲,“心素的事,她自己知道該怎麼做!”

  臭小子,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氣得心都痛。

  他的目光一轉,看到沙發旁那幾盆名貴蘭花,又掉轉目光,看向玄關處的玻璃雕花面的小鞋櫃。

  憑著他素來犀利的眼睛,他清晰地看到,裡面放了簡庭濤好幾雙鞋。

  隨即,他的目光,又回到簡庭濤腳下。

  簡庭濤的腳上,正舒舒服服穿著一雙淺棕色牛皮軟拖。

  關教授皺了皺眉。

  真是無比礙眼!

  簡庭濤暼了他一眼,也罔顧他不善的神色,淺淺一笑,開口:“爸,也不早了,你跟蕭珊老師今晚就別回去了……”

  關教授一聽此言,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的弦外之音,只覺得腦血管里的血液突突突往上竄,他伸出一隻手指,指著簡庭濤:“你……你……你……”

  簡庭濤挑了挑眉,大大方方地:“心素的家,自然就是我的家。”

  關教授又是一聲重重的喘息。

  臭小子,臭小子,臭小子……

  居然,居然,居然已經……

  什麼時候的事?

  心素幾次打電話的時候,怎麼沒一點跡象?

  他慍怒地瞪著那扇緊閉的房門,正待把自己的女兒叫出來。

  房門開了。

  一直豎著耳朵聽著外面動靜的心素,悄悄走了出來。

  “爸……”她音調軟軟地,有些怯怯地站在父親身後,將手搭在他肩上。

  和孩提時一摸一樣。

  關教授不由心底一軟。

  這個女兒啊……

  隨即,一瞥到簡庭濤,他的心,又硬了起來。

  他剛想說什麼,簡庭濤已經站了起來,牽過心素的手,把她直接拉到自己身邊:“爸,復婚的事是我提的,搬進來也是我的主意,”他看著關教授,一點一點斂去笑意,“我要做的事,誰也攔不住。所以,您別怪心素,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心素急急地攔在簡庭濤前面:“爸,您別怪他,”她想要掙脫開簡庭濤,奈何對方攥得絲毫不放鬆,她垂下頭,“爸,您剛才也說過,我的事,我自己知道……”

  關教授看著女兒黑髮掩映中尖尖的臉龐,和咬著嘴角,略帶倔犟的,又略帶不安的神情,心中微微一黯。

  想當年,妻子,他的妻子……

  也是這樣的神情,也是這樣的動作。

  文璇,文璇,文璇……

  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他的眼角微微一濕,幾乎是有點哽咽地:“心素,不是爸爸一定要……”他又看了簡庭濤一眼,嘆了一口氣,“只是……”

  心素也幾乎落淚:“爸,我知道,只是,”她抬起頭,看向簡庭濤,“只是……”

  簡庭濤也回望她。

  關教授若有所思地看著簡庭濤伸出手來,一點一點,耐心拭去心素的淚。

  不知什麼時候,蕭珊也悄悄走了出來,站在關教授身旁,靜靜看著眼前溫暖燈光沐浴下的那兩個年輕人。

  方才在房間裡,心素已經把所有的事,全部都告訴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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