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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不知開了多久,停在了殯儀館前。

  韓毅牽著黎語的手下了車。

  黎語抬眼看去,看見了「告別廳」三個大字。

  他們上了台階,入口擺放著很多花圈,空氣里有燃燒的味道,還夾雜著濃重的檀香氣味。

  這裡有很多人。

  穿黑色衣服的男人和女人們。

  黎語看見了爺爺奶奶還有外公外婆。

  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抱了抱他,他們的眼圈發紅,眼神都很悲傷。

  再然後,黎語看見了正前方擺放著爸爸媽媽的黑白照片。

  黎語的手被交給了奶奶,他看見奶奶的臉色很憔悴,奶奶在跟他說話。

  可是奶奶在說什麼呢?

  他為什麼聽不見?

  周圍的人又在說什麼?

  他們好奇怪,嘴巴在動,卻沒有聲音。

  黎語看見爸爸媽媽了。

  爸爸還是那麼帥氣,媽媽也還是那麼漂亮,他們並肩躺在一起,被鮮花簇擁著,面色紅潤,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

  舅舅果然在騙他。

  看。

  爸爸媽媽就在這裡。

  他們只是睡著了。

  等睡飽了,他們就會醒來,睜開眼睛,抱著他,親親他的額頭,笑著叫他「寶寶」。

  一滴水滴在了黎語的手背上。

  黎語仰頭望去,看見奶奶在哭。

  奶奶為什麼要哭呢?

  黎語掙開了奶奶的手,趴在花叢里,看著爸爸媽媽,張了張嘴,想叫一聲「爸爸、媽媽」。

  可他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他陷入黑暗,倒了下去。

  消逝的聲音瞬間回歸。

  好幾個聲音驚慌叫道:「小語——!」

  第46章

  張婉嵐是凌晨起夜的時候發現黎語在發燒的。

  前幾晚黎語也曾半夜發燒過,張婉嵐和張姨倆人已有了經驗,很快便通知了值班醫生。

  抑制劑注射過後,黎語的發熱症狀減輕了,但很快又重新燒了起來。

  護士又給他注射了第二次抑制劑。

  然而這一次,抑制劑不管用了,黎語體溫絲毫未降,醫生不得不給他增加了抑制劑的用量。

  注射了三針抑制劑後,黎語的體溫依然降不下去,只是維持在一個範圍內沒有繼續升高。

  更令人揪心的是,淚珠一滴一滴,從他緊閉的眼角不停滾落。

  張婉嵐握著黎語的手,也忍不住垂淚。

  她抬手替黎語擦乾眼角的淚珠,那淚水才剛被紙巾吸走,又迅速涌了出來,怎麼都擦不完。

  張婉嵐心痛不已,恨不能以身替他。

  天剛剛亮的時候,黎志國趕來了。

  白髮蒼蒼的老教授看見床上閉眼流淚的小孫子,也跟著紅了眼眶。

  黎志國的輪椅靠近床邊,伸手握了握張婉嵐的手。

  張婉嵐顫聲說:「小魚……他、他是不是想起來了……」

  黎志國嘆了口氣,沒有回應愛人的話,只是說:「先問問醫生小魚的情況吧。」

  韓天川到的時候,厲霆淵也和他一起到了病房。

  厲霆淵雖然不能時刻陪著黎語,卻叮囑過這裡的護士,隨時告知他黎語的身體狀況。

  在電話里聽護士描述黎語的模樣時,厲霆淵就心疼得不行。

  此時見到了人,厲霆淵心如刀絞。

  黎語躺在病床上,手背上連著輸液的針管,秀氣的眉頭緊緊蹙著,小臉燒得通紅,嘴唇也因此而變得乾燥。

  他就那樣躺在那裡,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緊閉著眼睛,默默淌著淚。

  厲霆淵只覺心中鈍痛。

  他好想把他的小魚抱在懷裡,親親他,哄哄他。

  韓天川臉色嚴肅,看了夜間醫生的用藥記錄,對張婉嵐和黎志國說:「他現在的情況很罕見,如果長期處在這種昏迷狀態,對他的大腦很不利,甚至分化都會出現意想不到的問題。」

  「看你們的表情,我想你們應該對他出現這種狀況的原因心裡是有數的,他小時候到底生過什麼病?」

  事到如今,也沒有再隱瞞的必要。

  只有了解了緣由,醫生才能夠對症下藥。

  張婉嵐的眼淚又滾落下來,黎教授握住了愛人的手,緩緩開口:「還是我來說吧。」

  「那還是十年前的事了,那年小魚才九歲,我和婉嵐的兒子和兒媳,也就是小魚的父母,在外勘探一個新礦,遇到山體塌陷雙雙去世——」

  韓天川聞言,面露意外。

  厲霆淵卻獨自一人坐在單人沙發里,面色沉靜,眼帘微垂,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

  當年黎語的父親黎青寄是位優秀的地質學家,任職於地質調查局,彼時接到一個任務,與團隊一起外出勘探某坐金屬礦。

  黎語的母親韓珂經營家族企業,當時公司恰好對這種金屬礦很看重,為這個項目資助了一筆錢,韓珂作為資助人帶著自己公司的專家加入了勘探隊。

  他們兩夫妻平時各自工作都很忙,黎青寄一年有大半的時間都在外工作,韓珂也忙於公司事務,聚少離多。

  這次倆人一起出差,也帶了私心,想要趁機小聚一番。

  卻萬沒想到,那竟成了年輕的夫妻最後的甜蜜時光。

  ……

  黎語暈倒後,沒有參加那場葬禮。

  當天他被送進了醫院,葬禮在他昏迷的第二天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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