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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在清醒後給賀遲發了個簡訊:謝謝,我已經好了。

  儘管如此,喬落一想到賀遲仍覺得壓力頗大。

  商雨來探望,輕捋她汗濕的頭髮:“怎麼搞成這樣?”

  喬落笑得蒼白卻平靜:“我就是小船不堪負載,生活中有點兒變故就愛發燒。沒事的,都習慣了。”

  “這又出了什麼變故?”

  “連根拔起,有點兒傷筋動骨。”

  商雨一愣,問:“顧意冬?”

  見喬落點頭,商雨唏噓著:“何必如此?我以為這些年你已經學會虛於委蛇,有時候哪怕面對自己也不要太認真。”商雨意味深長地說:“這些年誰心裡沒有個不可告人的角落?只管走好腳下的路就好,何苦如此為難自己?”

  “我現今是難以忘懷的初戀情人,可是過完年恐怕就即將是心機深沉破壞別人家庭的無恥女人。”喬落仰頭慨嘆,“這些年不名譽的事做多了,但也都算是你情我願,扯開了不過是單身男女情愛場上的一縷煙雲。總還是想著不要將自己搞得那麼不堪才好吧?況且,如今這樣,連我自己也覺得慡快!之前這些年真是受夠了!”

  商雨有點心疼地微笑:“你不是早就退出了?你這個樣子,那女人也未必領情。”

  “不必她領情,我自己良心過得去就好了。”

  “你待她真的是足夠好。”

  “沒辦法,就是善良嘛!”喬落笑。

  商雨卻沒被迷惑:“看她哥的面子吧?”

  喬落的臉僵住,良久終是嘆道:“算是吧……其實想想我們這三家也算和諧,我家欠顧家,顧家欠賀家,賀家又踩我家上位。糊塗帳!而賀遲對我不可謂不盡心盡力,我……”

  “小落!你就趕在這個節骨眼……你該不會想把欠賀遲的還給他妹吧?”商雨輕呼。

  喬落一震,輕聲答:“也許……我本來不知道會那麼巧地碰到顧意冬。這樣……我也是沒別的辦法,我能為賀遲做的實在太少。”

  商雨急了:“小落!你怎麼這麼傻?賀遲多好的男人,我不相信你就能一點兒不動心!否則你怎麼會跟他……你怎麼……”

  喬落低頭,聲音有點兒啞:“那樣的人……在身邊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不動分毫?如你所說,如果沒有動心再怎麼意亂情迷也不至於……我心裡是清楚的。這次我甚至,甚至發現自己在同時面對他們兩個人的時候,眼裡心裡關注的都是賀遲……我知道他穿什麼樣的衣服抽了幾支煙站在什麼地方,可是顧意冬要跟我說話我才驚覺他的存在。”喬落苦笑,“我見賀遲傷心發火,我的心都跟著抖。但越是這樣我越害怕,小雨,我寧願與一個沒有感覺的人平淡地共度餘生,也不想再一次為愛情奮不顧身,那太可怕了……賀遲,真的是一個能淹沒我的人。我很害怕,真的。而且你也知道,我如果真的跟他一起,絕對要有一場硬仗,恐怕還是持久戰。現在的我拿什麼去搏?趁我還控制得了自己還能抽身我必須走,我害怕這又是一場會滅頂的感情洪流,再來一次,我怕我沒有力氣再站起來。”

  “小落,”商雨哀傷地看著她,“在還沒有開始的時候,你就已經認定會悲劇收場了嗎?”

  商雨追問:“你真的想好了?小落,事到如今擦邊球根本不管用,你打算打開天窗說亮話?如此你生活中再也沒有賀遲,再也沒有!你考慮清楚!你真的捨得?!”

  喬落默然。我不捨得,在黃山的時候我就知道不捨得。可是,事到如今我又如何騙自己我們仍只是朋友?

  喬落猶豫了很久,依舊狠不下心。

  卻先一步收到賀遲的簡訊——他們現在已不打電話——他說,北美出差,一個月。

  七個字,讓喬落凝視了很久。

  再過了大約一周,他才又發一條信息過來,也是寥寥數語:落,生日快樂,抬頭看天。

  喬落抬頭看天,灰濛濛的,可她卻似乎看到,大洋彼岸的那一片碧海藍天。

  她手裡捧著的是今早收到的快遞禮物。打開那個精緻的盒子時,她有一瞬要屏住呼吸才行,她看到了那傳說中的世界上最幸福的藍色。

  那一刻那種純粹到極致的景泰藍色調仿佛正在幽幽流動,世界知名品牌Iittala的青鳥,靜靜地佇立在那裡。

  大師用理想打造的希望逸品。

  那一刻,幸福的青鳥似乎觸手可及。

  喬落幾乎落淚。

  原來他明白。如今任何昂貴奢華的禮物都讓她不堪負載,她本已在心底默默跟自己說好,任何高價禮物她都會拒收,可她沒有想到,送到手裡的竟是這一份不能承受之輕的禮物。

  其實Iittala也不可謂不奢侈,但與賀遲平時的排場相比,著實是小巫見大巫。

  喬落看著手心上的青鳥,神秘而恬靜,安然地停留在她的手心,仿佛靜靜地向她訴說著那個有關幸福的故事。

  她怎麼也不忍心將禮物退還。

  她的心在抖,手卻出奇的穩。

  這一天,是一月十九日,喬落二十八歲的生日。

  報紙上沸沸揚揚地炒著一件新聞,大標題是《達啟信託斥資樹百萬元回饋社會》。

  喬落默默地垂下視線,看著報紙上笑容淡定的顧意冬,採訪記者用粗體字標註:達啟信託總經理顧意冬表示,這五所希望小學,是送給她一位朋友的生日禮物,這是她十年前的心愿。

  顯然這一句話引起了後文的諸多揣測,眾說紛紜。喬落只是靜靜地合上報紙。

  恍惚間想起,似乎在十八歲那一年,她剛上大學,曾雄心萬丈地立誓說要在十年後蓋五所希望小學。

  她看向窗外,心頭湧上陣陣空茫。

  第二日與商雨吃飯時,她八卦地問起這件事,喬落帶些無奈的笑,深吸一口氣再吐出。

  早上她收到快遞,是五月份的捐贈證明和榮譽證書,都是以她的名義。

  感動之餘也讓她有些無措,苦惱又不知如何處理才好。

  商雨拿叉子直戳牛排,也是感嘆:“其實看你們兩個走到今天這步,我心裡也挺難受的。要知道,你們曾經是校園裡的愛情典範。雖說後來勞燕分飛,但總覺得那樣摯情深愛過的兩人也許會寫愛情神話也不一定。沒想到真的到了今天連余情都不留。你說這個顧意冬也著實可恨!這之前都幹什麼去了!時至今日才一樣一樣地擺出情聖的做派來!”

  喬落深以為然。

  細細地品著盤子裡的奶油布丁,有一種叫做傷感的情緒取代了哀傷,布滿心間。

  晚些時候方歌來找她們匯合,幾個人一起去打了保齡球,笑笑鬧鬧地結束了一天。

  時間簌簌滑過,轉眼就是二月初,農曆新年。對於喬落來說,如此期盼過年的心情,經年未有。

  竟然不再畏懼代表團圓的節日,能坦然地掛著微笑融入人群之中。

  熱熱鬧鬧地買春聯、貼福字、辦年貨、包餃子……一派喜氣洋洋的景象。

  大年夜商雨因為工作沒有回老家,方歌也留在北京,便都聚在喬落家過年,一起聽從喬父的指揮——擀皮兒、切菜、拌餡兒。商雨這是第一次包餃子,很興奮地認真捏褶兒,方歌在一旁頗有架勢地指導。

  他們一邊看春晚一邊三八兮兮地點評一二。電話鈴響的時候喬落正看著方歌和商雨大笑,起因是商雨抬手撓臉結果成了個大花臉,方歌好心地幫忙,最後搞得她整個臉頰都是麵粉。兩個老大不小的人就此掐上,幼稚地拌嘴拌得不亦樂乎。

  她笑著接起電話說:“新年好!您哪位?”

  賀遲說:“是我。落落,新春快樂。”

  賀遲其實早就回來了,但一直沒有露面。

  三十晚上父母照例分開跑好幾個點下地方陪群眾過年,賀夕去顧意冬家盡孝,他和另外一幫沒人要的髮小湊一起喝酒。

  觥籌交錯間想起這些年的春節幾乎都是兩人一起度過,不禁感到心裡空得發慌,一時沒忍住就給喬落打電話,她的手機關機只好掛了她家中座機。

  那一端她的聲音輕盈歡快,屋裡笑聲陶然,他甚至聽見有一個清脆的女聲在嬌喊:“方歌你別鬧了!”

  然而此處兩人隔著電波相對無語,瀰漫著為難與尷尬,他的心裡緊得發疼,胡亂地說了幾句又飛快地掛掉了電話。

  端著酒杯獨自站在陽台上飲酒,看城市四處燈籠高掛,爆竹聲聲不絕。

  鍾進也端著杯子走出來,他婚後有些發福,神態越發安然穩重。

  賀遲看了他一眼:“聽說要當爸爸了?恭喜。”

  鍾進舉杯示意,回說:“聽說意冬哥完全敗了?恭喜。”

  賀遲微挑眉看他一眼,又聽他繼續說:“我早知道贏的會是你。”

  賀遲沉默,耳邊響起剛才的笑聲和那個叫方歌的名字。他是不是因為太著重於顧意冬,而低估了他人?

  鍾進看他的表情,笑得暢快:“怎麼?聽說又出現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也該輪到你了!話說,為女人跟一個比你強的男人爭風吃醋,這還真不是人幹的!”

  賀遲毫不意外他一直跟進事態發展,他們這幫人別管外表披什麼羊皮,本質都是霸道好勝的。賀遲眯眼問:“我哪裡不比那人強?”

  鍾進笑:“切,你以為你比我強多少?我好歹也是儀表堂堂高級醫師,女人緣也是相當不差的,更何況在女人眼中我可比你有安全感多了。但是以前跟落落在一起,她每次見到你時,眼睛深處就有不同尋常的光彩,人也活潑許多。這是我再怎麼努力也無法做到的,那段日子真是終日惶惶啊……”

  賀遲終於正眼看他:“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終於輪到你了。現在有一個人能讓她快樂,你打算怎麼辦呢?”

  這話猶如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賀遲心上。

  喬落找不到賀遲,她有一些話想說又不敢說,有一些話不想說但是卻必須說。

  這些日子她過得有些恍惚,像有些什麼隔在她的眼前,看事物也失了焦距。

  來到一個她以前經常光臨的爵士吧。這裡環境幽雅舒適,讓人平靜、放鬆。剛回來的那兩年她常常在此處出入,那時是想逃避熱鬧中的倉皇與空屋裡的寂寥。

  今日難得的冬日陽光,她坐在臨窗的位子,微合雙眼,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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