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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影交錯中,沈晏清看見他面具下年輕的眼睛。

  像是蕩漾在湖水裡的一雙眼睛。

  白衡注視自己的倒影,與自己對視,良久,他洗了一把臉。

  宋陽秋在吃東西,等他洗好臉,宋陽秋問:「接下去我們做什麼?」他想得去下一座綠洲,宋陽秋是被太墟天宮的人抓來這裡的,他對這裡的一切都很害怕,他很想回到中域。

  白衡說:「我要回去一趟,你在這裡等著我。」

  「你回去做什麼?我會害怕的。」

  白衡說:「你不是想幫重海城嗎,這一整座城的人都被嗜髓蟲感染了,我聽容懷陰說過,嗜髓蟲感染過的宿主最多十天內就會石化,感染源出現在這兒的日子不算久,這座城內或許有映我劍的線索。」

  他想自己說了這句話後,宋陽秋就該一臉害怕又一臉期待的告訴他,自己也想跟過去了。

  白衡不想留宋陽秋在原地,這兒太危險,世界上只有他的身邊是安全的。

  但宋陽秋沒有。

  宋陽秋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他當然是想要跟著白衡的,可他又並不是很敢,他害怕那些詭異恐怖的怪物,更害怕自己跟著白衡,會讓白衡帶上一個礙手礙腳的累贅。

  白衡讀懂他的表情,他微笑道:「我反悔了,你必須跟著我。」

  「可是我——」

  白衡說:「沒有可是。」這半句話後原本應該跟上一句「我一分一秒都不要與你分開」,但不知為何,他沒有說。

  宋陽秋低了低頭,滾燙的風順著他的鼻腔,充盈他的胸腔,他咬了咬唇,將臉別過一邊。

  他們所在的湖泊是綠洲的分支,一條河道像細繩穿過珍珠項鍊一樣,連起這兩塊相隔不遠的綠洲,沿著稀薄的草地走,白衡忽然想起自己從前走在南域的玉綏山,當時是冬季,被雪覆蓋過、被冰凍硬的土壤卻長滿了半人高的野草,踩在鬆軟的野草上,他小心翼翼的牽著宋陽秋的手。

  也就在此時,他想起一個人。

  他和宋陽秋一前一後的停下腳步,在他們的面前是一大片如海一樣廣闊的湖泊,那湖泊的邊上立著一塊石碑。那石碑邊上並非沒有活人,有數十形同槁木的修士盤坐邊上,正在參悟石碑上的銘文。再外圍,是一圈已經坐化的白骨。

  石碑上,縱橫萬載仍森冷凜然的劍意,刻畫出「映我」二字。

  而在「映我」之下,還有一個名字。白衡和宋陽秋一路走來雖然悄無聲息,但身在此地的人哪一個不是曾經縱橫無雙的天之驕子,有人起身朝他們走來了。

  白衡不急著和這人打交道,他迷茫而不解的問:「李煦是誰?」

  宋陽秋複述他的話:「李煦是誰?」

  聽到這個問題,白衡猛地回頭:「你不知道李煦是誰?」

  宋陽秋有些迷茫,他看著白衡,白衡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前所未有的陌生,變得前所未有的恐怖,就好像他決不能說這個答案,可不行,宋陽秋只有這個答案能說:「我應該知道他是誰嗎。」

  這一刻,白衡的思緒分裂成了兩半。

  這兩半自己在對話。

  一半說:宋陽秋吃過失憶的丹藥,他早就不記得了,不記得也正常的。另一半問:為什麼要餵他吃元一重回散——

  因為他不愛自己。

  又回到那一天了,白衡站在他人生的轉折點,南陵城一輛失控的馬車在他的面前疾馳而過,當他回頭,他站在中川殿,人群里一層外一層的包圍著他,地上有一個重傷的人,宋陽秋指著他:「他就是金玉開!」

  白衡茫然的四顧,他的視線穿過層層阻擋,宋陽秋含笑的看著他:「當然是真的,天清門上下萬人共見,五域千萬人耳聞,怎麼會有假。」

  怎麼會有兩個宋陽秋?

  不對不對,那個人是沈晏清。

  沈晏清。

  沈晏清。

  沈晏清。

  白衡在心裡無數遍嘶吼般的尖叫,可他的思緒卻仍浸在那時的場景。是天將落雪的萬籟俱寂。

  他站到他的面前,語氣溫柔而輕盈。白衡聽見他說:「是嗎,我替他還。」

  還什麼?

  這一刻,白衡突然就摸到了那層蓋在他的臉上、蒙住他雙眼的那縷輕紗,輕輕的嘆息聲響在他的耳側,他揭下那層薄紗,竟發現自己哭過一場,上面那句「千年萬載,我心不改」的血字被淚水淹沒模糊。

  新的字跡顯現出來。

  是白不染取走的那半道傳承,凝魂術。

  宋陽秋在白衡的面前石化,變成一尊精美的美輪美奐的玉雕。但這一尊玉雕和活人受嗜髓蟲感染而變成的玉雕有細微的差別,它是雕刻出來的,穿著一身美麗的羽衣,用沈晏清的羽毛編作的羽衣。

  第232章

  石碑邊起身的人走到了白衡的面前,白衡正在看那張絲帕,無數思緒如流星飛逝般在他心頭划過,白衡抬起頭,先他一步開口:「這裡是哪?」

  儘管他們是沿著綠洲的草地返回的,但這裡白衡沒有來過,顯然已經不是原來的地方了。

  被他問到的修士說:「這裡是無邊境,映我劍在湖心。」

  因為白衡想要拿到映我劍,所以他到達了無序的無邊境。

  白衡說:「它既然在湖心,你們為什麼不去取?」

  那修士想了想,似乎從前沒有人問過他這個問題,他有點兒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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