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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一想,沈晏清做好挨打的心理準備,他伸出雙手。

  什麼都瞧不見,叫他心情愈發忐忑,忽然掌心向上的雙手被人握住,沈晏清這才發現白衡既然離他這麼近。

  想像中本該有的疼痛沒有落到身上,白衡握著他的手心,輕輕一吻:「嗯,你是對的,我捨不得。」

  這時,沈晏清又想,這船艙內一片漆黑也不見得不是好事,他的臉紅了。心跳聲咚咚咚地大得耳朵疼,他不敢說話,怕自己結巴,但有時候有些話不得不說,他得說些話,好讓白衡發現不了他臉紅了,「你不打我?我話說在前頭,這次可就是一筆勾銷了,你真的不打啊?」

  說是一筆勾銷,沈晏清其實也不知道從前到底發生過什麼。

  白衡要是能告訴他更好,可他要是不願意說,沈晏清只能假裝自己從剛出生起就是現在這個樣子的了。

  白衡說:「一筆勾銷?真的能一筆勾銷嗎?」

  沈晏清說:「這裡就你和我,你說可以,我說可以,那麼當然是可以的了。」

  「嗯,」白衡說,「是這麼個道理,可萬一是我欠你更多呢?」

  沈晏清沒想過這種可能,一想到有可能是自己比較吃虧,他有點不情願了,支支吾吾的說:「這個、這個……」白衡說:「你在想如果是你吃虧得更多點,就要在這個『一筆勾銷』上動點文章,好讓你吃的這點虧補回來是不是?」

  是的。沈晏清做賊心虛的說:「當然不是。」他聽見白衡在笑,頓時惱羞成怒,「笑什麼,我不准你笑。」他直起身體,爬到白衡的身上去,想要捂住白衡的嘴。

  白衡抓住他作亂的手,說道:「為什麼不問我從前的事情?」

  這個問題憋在白衡的心裡好久,他心知肚明,沈晏清應該很好奇過往的事情才對,可沈晏清自失憶起只問過他兩個有關過去的問題,這使得他無數尖酸、刻薄的幻想都沒了實現的餘地。

  白衡說:「你還有一個可以問我的問題,為什麼不問?」

  沈晏清想了想:「因為那很要緊,我要留著它到你絕不會說謊的時候,聽你告訴我那個最重要的回答。」

  白衡凝視著沈晏清的眉目,黑暗與白日對他來說並無區別,一切清晰可聞地映在他的眼睛裡,他看沈晏清微燙通紅的臉,看著他忽閃明亮的眼睛,一點潔白晶瑩的牙齒壓在柔軟的下唇上。

  恍然間,他回到那年川流不息的大街,一匹當街瘋跑的馬車在他面前疾馳而過,他一把抓住了瘋馬的韁繩——

  中川殿,人聲鼎沸之中,仙霧繚繞,遠處一道模模糊糊卻讓他不敢久看的身影——

  白衡回到了那個盛夏熾熱的午後,滿堂風聲里,沈晏清躺在長椅上小憩,流轉的光陰變作陽光在他的身上如流水般的偏移。

  白衡說:「我現在就不會說謊,你問吧。」

  沈晏清笑了,他將這件事揭過:「我失憶了,怎麼能知道你到底有沒有在撒謊?這個問題我現在可不能問。」

  「倘若我非要你問呢?」白衡說。

  沈晏清道:「那就告訴我,那一百零八枚的無極釘到底疼不疼吧。」

  白衡說:「疼,好疼。」第一聲念得重,第二聲卻念的輕。

  沈晏清心想,那我欠你更多,還不清啦。白衡說:「但這沒有你騙我時的疼。」沈晏清一愣,他心想,我從前還騙過白衡嗎?

  白衡說:「你一定在想你騙我什麼了,不用你問,我告訴你,你騙我好多。第一次你騙我你是南域的妖怪,我去南域找你沒有找到。第二次你騙我你是魔修說你從沒見過我。第三次我與人爭鬥你從樓下來,騙我說你是那與我爭鬥的女子的兄長,不由分說地就用花枝抽了我三個耳光。第四次萬宗會上我被人污衊殺人無數,你將我拿押下又狠狠抽了我幾個耳光。第五次日月潭中騙別人說我是你的徒弟,而後又騙我服下不能動彈的毒藥將那一百零八枚無極釘打入我的體內。第六次——」

  沈晏清早知道自己失憶前應該不是什麼好人,但沒想到自己壞得這麼有始有終。他嘴唇動了幾下,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好。

  白衡說:「算上讓你失憶的那一晚,我們一共也只見過七次,每一次你都在騙我,你每一次都說謊。」

  沈晏清終於能說上話了:「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會騙你了。」

  白衡定了定,微笑道:「我相信你此刻的真心。」

  沈晏清聽白衡這麼說,當是這關被他糊弄過去了,心下一松,白衡又道:「你不再問問丁水香說的那幾個人?」

  「誰?」沈晏清這時已經知道先前白衡說那句「說不準是我欠你更多」是徹頭徹尾的玩笑話,正在慶幸還好自己失憶了,這筆糊塗帳能稀里糊塗的混過去不准白衡計較,沒想到自己欠的那麼多,稍作回憶,想到丁水香說的那些陌生的風流韻事,頓時覺得一陣頭大。

  白衡好端端的非要提,分明就是在吃醋。

  他不想聽,更一點不好奇。他覺得一個人的本性沒有那麼容易的改變,他見到白衡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他了,這份情感濃烈卻不突然,如此深切真誠,他一定在失憶前就深深的愛著白衡。白衡害他,他都願意跟著白衡走,他愛得不得了,這種愛絕容不下第二個人的分享。

  白衡說他愛說謊,那一定是真的,他一定騙過白衡自己討厭他,他一定騙過白衡自己恨他,這都是沈晏清直覺里和白衡描述相駁的內容,那麼一定還有很多白衡自己都沒有分辨出來的假話。旁的人或許都不過是用來偽裝謊言的煙霧彈而已,即使真的有過什麼,和白衡比起來都無關緊要,都不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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