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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多口雜說什麼的都有,他抹了下嘴角的血,抬手就要將那群雜碎炸飛出去……

  一位神官見狀連忙從人群中擠出壓下他的手制住他暴起的靈力,「銜清你冷靜點!!用靈力傷同僚你是要遭貶……」

  「貶就貶!!天道除了貶人還會幹什麼!這破上界我也待夠了一群雜種……」

  謝惟跪在台上,被幾位刑神縛住雙手緊絞在身後,額發虛掩眉眼。

  他薄唇微動,一咒令出口,台下的江之序倏地眼前一黑暈了過去,被方才那位神官扶住。

  空氣短暫的寂靜幾秒,一直站在角落未發一言的覃淞道,「我覺得……塵瀟上神還是先將木靈放回原處吧,從哪兒來的放回哪裡去。」

  從哪兒來的放回哪裡去……

  好公平公正的一個建議,沒說交出來,沒說交給誰。

  不知是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附和道,「就是,木靈是上界之物。」

  木靈是、上界之物。

  言外之意,大家的。

  「被我生食了。」謝惟道。

  周遭一片譁然,覃淞瞳孔一縮,猛地抬起頭來。

  「生食了?!」

  「真的假的……」

  「就真是……生吃了?」

  有人質疑,有人唏噓,但無可否認的一點,三十位刑神確實沒有在其他地方尋到木靈的蹤跡和氣息。

  轉念一想,人為了一己私慾,又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塵瀟表面如此冷情之人竟會私下行此等齷齪之事,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覃淞見周遭爭議漸漸平息,天道即要降刑,眸中閃過一絲慌亂,下意識向前邁出一步——

  「你們……他在撒謊……」

  謝惟抬眸,冷寂的視線穿過人群直直看入他眼底,白光一閃,空中勾出一道艷麗的血線,熱血攜著腥鏽氣潑在身旁上神的臉上。

  一聲人頭落地的悶響,覃淞的頭顱滾到眾神腳下,還沒來得及合目,頓時有人倉皇避讓著大叫起來——

  「殺人了!殺人了!!」

  刑神立刻緊緊壓下他的靈力。

  謝惟只覺太陽穴重重一跳,頭痛欲裂,一口腥甜湧上又被他生生咽下,袖中的障目法仍是努力維繫著。

  遠處傳來天道的聲音——

  「塵瀟,你可知罪。」

  「知罪。」

  他不欲作無謂的辯解,只希望能快些行刑將他貶到下界,小藤還在袖中,小藤回形時間一長會骨頭疼……

  小藤不能落入那群人手中。

  「殺神官、獨占爐鼎、食仙靈,三大重罪。」

  遠方渾厚的聲音徐徐道——

  「現另刑神施剜心之刑,毀其神體,再貶下界,食七百年世間苦果,烙殺劫定位,時限一至,形將幻滅。」

  靈刃刺破衣料和皮肉直直插入心口,刀尖沿著那團跳動的血肉切割攪動,一寸寸、一分分,將他的心臟與身體割離,切斷脆弱張合的心脈,血流滿身。

  他唇上血色盡褪,呼吸孱弱,強穩住搖搖欲墜的身形,跪在刑台上,跪在血泊里,受眾人視線搜刮,遭靈刃剜心之痛。

  感覺到小臂上的藤條抖得厲害,謝惟蒼白的唇動了一動,發出極輕的氣音——

  「小藤,又在哭。」

  「……別哭,還會再生的。」

  沒有心跳也會喜歡你。

  總是流眼淚,讓人哄,那麼容易傷心,沒有我你可怎麼辦。

  他們將塵瀟的心臟生生挖了出來。

  他們將塵瀟的心臟……

  挖了出來。

  塵瀟說過被發現時會將他交出去……

  塵瀟騙他。

  那漫長的施刑過程中,孟惘幻想著自己被凌遲,被分/屍,被撕扯皮肉生生啃咬而死,他試圖將世界上最惡毒的刑罰死法都在腦中加諸到自己身上,但哪一種也比不上那人的剜心之刑更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捧在手中執拗又惡劣地懟到對方面前的濁穢爛石終於再托不住,盡數傾灑崩碎在地。

  謝惟什麼都不說,彎腰撿起他從手中掉落的七零八散的心形石塊,小心翼翼地搭在他手心,細細替他擦乾淨身上的污泥,再溫柔將他抱入懷中。

  那是他想要的、孤注一擲的、真正的喜歡。

  與人界連通的陣法顯現,墜落之際,孟惘終於鑽了空子破開他靈力的束縛化為人形,在金紋繁印打下時,將半昏之人抱著護在身下,替他擋了殺劫。

  眼淚滴滴砸濺在臉上,謝惟神識不清也要艱難抬手輕撫他的濕潤眼角,那人擁著他吻了吻他的眉間——

  「塵瀟,給你一個定情信物,要來找我。」

  一抹綠光凝成一顆小小的碧青水晶,鑽入他的掌心之中。

  落入人間道,前生記憶通通摒卻,嬰孩降生,命數既定。

  小蘆葉手中之物由此而來。

  怪不得孟惘總是幻想自己是棵小藤……

  怪不得他總是抱著自己去尋心跳聲,非要真切地聽到才能安心,就連睡著時也無意識地蜷著身子,將鼻尖或臉頰貼在自己的心口位置……

  上界剜心之刑孟惘就把錯全都怪在了他自己身上,是拋卻記憶都沒法去除的靈魂深處的陰影。

  ……

  記憶如潮退去,眼睫輕顫,光線久違地再次闖入模糊的視野。

  謝惟躺在床上,放在被上的右手和脖頸都纏滿了繃帶,額發凌亂,眼皮半闔,眸光空渾麻木地落在床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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