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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卡、小穹和小白豚早在之前便回到了蒼穹寶塔,看著夜戎大哭的一幕,豆毛毛沒有太多多餘的情緒,而卡卡和小穹卻是咬了咬牙,神色複雜,最終卻是化為釋然。

  親人,這兩個字,本就不是說出來的。

  血緣,這兩個字,更是無論如何都斷不了的。

  懸崖頂上。

  靈玉兒靜靜地站著懸崖邊,雙手撐開,肆意地享受著崖頂的狂風。

  這一刻,靈玉兒的心裡是從未有過的輕鬆。

  “這輩子,我靈玉兒活得太累了!太累了!”靈玉兒雙手放在唇邊,對著懸崖對面,大喊著,大風混合著淚水,靈玉兒大喊著,大喊著!

  “不管你信不信,我擄走夜家主,只是——”靈玉兒走到夜染的身邊不遠處,席地而坐,雙手抱著膝蓋,像個孩子,“只是想見你一面。”

  夜染在靈玉兒身邊坐了下來,沒有說話,她知道,靈玉兒現在需要的是一個傾聽者。

  很奇怪吧,她現在竟然坐在靈玉兒的身邊,安靜的傾聽靈玉兒的話,這在曾經,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五歲前,我還什麼都不懂,卻就要被父親鞭策著背兵法,背心法。接下來的這十年,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為了他而活,為了他修煉,為了他變強,我覺得我的每一次呼吸都是為了他。”

  “父親是大將軍,是整個天下都敬佩的大將軍,所以我從不懷疑他的王妃之位會落到別的女子頭上。”

  “得知家族和半獸人暗中聯絡企圖造反的時候,我就知道不可能了,什麼都不可能了。所有的肖想在一瞬間變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

  “昨晚,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也應該留在那個家裡,和他們一起死在他的手上。”

  “但是,我還是逃出來了,帶著我的母親,逃了出來。”

  “出來之後,我不知道該去哪裡,很可笑吧,天下之大,卻是沒有一點點我的容身之處,對了,忘記告訴你,我的師父,平生最恨半獸人和叛徒。”

  “我靈玉兒十六年來幾乎沒有一天是為自己而活,到了最後他媽的落了個叛徒的名號!”

  “最可笑的是,在臨死前,我竟然只有你可以見一面了。我不想帶著母親不明不白的死去,至少,有個人,有個見證。”

  靈玉兒躺在了地上,最後開始瘋狂的哈哈哈大笑,只是淚水卻不要命一般的順著眼角,落在地上。

  人之將死,是不是一切都看得開了?

  夜染還是沒有說話,只是這一刻,心裡莫名的難過。

  “你不說些什麼安慰安慰我?”靈玉兒扭過頭,眼淚在流,眼睛在哭,唇角卻在笑。

  半晌之後,夜染才緩緩地說出了一句話,“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靈玉兒卻是在一瞬的怔愣之後,大笑了起來,只是大笑聲不知道何時轉化成了大哭。

  沒有話,卻是最暖她心的話。

  她是誰?她是靈玉兒,她是高傲驕傲的靈玉兒。

  她不需要安慰,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為什麼,會是敵人……”靈玉兒呢喃了一聲,聲音很輕,消逝在了風中。

  不知道夜染聽到了沒有,總之,夜染沒有說話,只是坐在原地,感受著懸崖邊的風。

  冷風之中,再次傳出了聲音。

  “爆破丹,是你煉製的吧。”

  “是啊,本來其實真的沒想要煉製,只是想在我死後,給你留下些麻煩。夜染,我……也是一名實力還不錯的煉丹師。”

  隱約之中,似乎還可以聽到靈玉兒話音中的些許調皮,還可以聽到一聲不知來自誰的嘆息。

  許久,許久,兩人都再也沒有說話。

  最後,在這懸崖之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只是,最後的最後,懸崖邊上,只剩下了夜染一人。

  一襲紅衣,站在懸崖頂峰,望著隨風而散的青煙,眼神悠遠,她的唇,微微動了動,卻是沒有人再能夠聽得到。

  她說,靈玉兒,下輩子,為自己而活吧。

  夜染在懸崖邊上,整整呆了三個小時,這個花一般的少女的離去,最後陪在她身邊的,竟然是她一直視作死敵的夜染。

  人生,總是處處充滿不解。

  下了懸崖,夜戎看到只有夜染一人,嘴唇動了動,卻是一個音都沒有發出來。

  夜染想對夜戎笑一下,卻扯了扯唇角,一個笑容在這一刻,都變得如此之難。

  夜染抬步走到地上昏迷的婦女身邊,屈身坐下,她將婦女的頭,放在她的膝上。

  她說,玉兒走的很安詳。

  她說,玉兒的下輩子,會很幸福。

  她說,玉兒最想在走的時候,再喊您一聲娘。

  她說,阿姨,您,走好。

  一根銀針,插進了婦女的太陽穴。

  抱著懷中已經失去心跳和呼吸的婦人,夜染眼眶發熱,別過眼去,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耳邊仿佛迴蕩著靈玉兒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

  “夜染,可不可以讓我娘,死的安逸一些。她這輩子,太苦了……”

  婦人的墓,是夜染在懸崖上,親手挖的,親手立的。

  墓碑最下的署名是,摯愛的女兒,玉兒立。

  夜染深深地看了一眼墓碑,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一壇酒,灑在了地上。

  轉身,帶著夜戎,離開。

  一路上,豆毛毛窩在夜染的懷裡,小穹靜靜坐在夜染的身邊,夜戎則是坐在距離夜染遠處的卡卡身上。

  夜染的情緒,一路到了夜家,都沒有整理好。

  夜玄祀和夜家眾人看到老家主平安回來,臉上都帶著喜悅,儘管戰後的夜家,早已傷痕累累。

  “小叔叔,夜家傷亡,怎麼樣?”夜染搖了搖頭,將腦海里的恍惚搖走,走到夜玄祀的身邊問道。

  夜玄祀搖了搖頭,閉上眼睛,聲音是滿滿的苦澀,“傷亡雖然有些大,卻沒有動到夜家的根本,只是——那些兄弟們……”

  再也回不來了。

  前一天,還在一起吃飯喝酒,大笑著說這一次大戰過後,就要娶媳婦的兄弟們,只是一夜之間,就不在了。

  夜玄祀仿佛又看到那一個倒在他懷裡逝去的大男孩,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哭著說他還沒有給家中的老父母報養育之恩。

  還有一個個倒在他面前的兄弟們,他們仿佛在說,我不悔為家族而死,只是,還有好多牽掛,還有好多放不下。

  戰爭,是殘酷的。

  殘酷到,下一秒,他們可能就與死亡並肩。

  “他們的放不下,我們都會去照顧。”夜染知道,她知道這些漢子們,都還有著牽掛,“療傷丹夠用嗎?”

  “夠了,你去休息一下吧。”夜玄祀捂住了夜染的眼睛,這個孩子,儘管不知道她遇上了什麼,但是這般的神色,不適合她。

  夜染苦笑著搖了搖頭,“我沒事,我去看看傷員。”

  說完之後,也不等夜玄祀說話,夜染已經轉身朝著安置傷員的大院子走去。

  空氣中是撲面而來的血腥味,夜染看著滿院的傷員,立刻朝著距離她最近的傷員走去,一個接著一個傷員在她的手上,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整整三天的時間,夜染不吃不喝不休息的都在搶救傷員。

  小穹、卡卡、豆毛毛看在眼裡,卻沒有任何辦法去阻止夜染,他們知道,唯一的辦法,是直接打暈她,但是這樣的事情,他們不願意做。

  而且,那些傷員,此時,離不開夜染。

  整整三天三夜,那些重傷的將士們的穩定下了傷情之後,夜染徑直朝著輕傷的傷員走去。

  “少主,算老夫求求你了,你休息一會,行不行?”夜家的一個老醫師,看著這樣的少主,幾乎是老淚縱橫的彎腰低頭擋在了夜染的面前。

  少主三天來不眠不休的從鬼門關搶救回來了多少兄弟,他們數不清楚,但是他們知道,這些天,多少在以為自己必死的時候,醒來看到那一抹紅衣身影時,在這大院子裡,放聲大哭。

  不想死,沒有人會想要死亡。

  “夜老,您快起。”夜染連忙伸手將夜老醫師扶了起來,“我這麼一個小青年,這一點苦還是吃得的。”

  “夜老,我多留在這裡一分,或許就能多救下一個兄弟。他們的傷,不能再拖了。”

  夜染的話,讓所有的醫師在這一刻,紅了眼,遇上這麼一個少主,是他們夜家的福氣。

  夜玄祀和夜戎這幾天更是忙碌著死亡名單、補償和下一番的布戰,同樣忙碌到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又是兩天兩夜後,夜染和一眾醫師們,看著幾院子的傷員,全部都在慢慢恢復之中後,才安心的長長舒了一口氣。

  只是,也就是在這時候,夜染眼前突然一陣發黑,腳下一軟,就要倒下時,落進了一個懷抱。

  夜玄祀滿眼的紅血絲,卻是更加擔憂地看著夜染,“你這丫頭,快休息吧。”

  夜染點了點頭,著實這些日子連著來的勞累,在夜玄祀的懷裡,昏睡了過去。

  卡卡、小穹和豆毛毛出現,小穹從夜玄祀的手上接過夜染,妖異眸子裡只有心疼之色,一句話都不說,抱著夜染返回了蒼穹寶塔。

  豆毛毛也是在一眨眼跟隨著小穹進了寶塔。

  而卡卡,卻是睜著一雙眼睛,看著夜玄祀,“如果讓我說實話,我一點都不希望染染和夜家又丁點的接觸。你們從來不知道十五年來,染染被毒素折磨到——”

  說到這裡,卡卡閉上了嘴,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復又睜開一雙冷冽如冰寒的眼睛,“我希望夜家,是染染的家。”

  說完之後,卡卡兀自消失在了原地。

  不知道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總之,他想到了他就是說了。

  夜玄燁和隨後推著輪椅趕到的夜戎,在卡卡話落之後,同時僵在了原地。

  是,他們似乎,從未想過,出生起便中了曼珠沙華之毒的夜染,是如何度過這十五年的?

  夜染在蒼穹寶塔中只是昏睡了幾個小時便昏沉沉的睜開了眼睛。

  “染毛毛,醒了就吃點東西好不好?人家餵你。”豆毛毛看到夜染醒來,黑溜溜的眼睛眨啊眨,端著一碗稀粥拿著勺子。

  夜染緩緩搖了搖頭,胃裡很不舒服,“豆豆,我不想吃。”

  夜染復又看了看身邊背對著她和拿屁股對著她的小穹和卡卡,頗為無奈的揚了揚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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