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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珍垂下大大的眼兒,輕聲道:“正是因為如此,白珍才要留下來。”
陳慡複雜地看著白珍,最後忽然一抬手,低頭,聲音喑啞而帶著cháo濕的氣息恭敬地道:“珍姑娘之心,讓末將自愧不如,一生不忘,我想,天朝與律方子民也永不會忘。”
白珍抬起頭笑容柔軟:“珍兒只是不負本心罷了,接下來的事情就有勞大人了。”
說罷,她福了一福身子,轉身向隼剎走去。
隼剎正一臉莫測地看著她,因為她走來,淺金色的眸子閃耀過異常的金色光芒。
白珍看著他,目光有些複雜,隨後垂下眸子,沒好氣地一跺腳道:“還不進帳篷去化妝躲一躲,站在這裡等死麼!”
說罷便低著頭一路進了帳篷,而隼剎則亦步亦趨地抬頭挺胸從一群冷眼看著他,甚至可以說很想把他丟出去送死的飛羽鬼衛將領們之間走過,直到消失在帳篷里。
看著他們離開之後,月裳忍不住幾個大步到了陳慡身邊,憤憤地咬牙低聲道:“陳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明明就可以除掉這頭狼,讓白珍姐姐回到白起哥哥身邊的!”
她頓了頓,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忽然瞪著陳慡:“是不是珍姐姐已經不喜歡白起哥哥了,移情別戀了!”
陳慡看了一眼月裳稚氣未脫的臉,搖搖頭,嘆息了一聲:“裳兒,你要相信,珍姑娘的心,是比誰都要純粹的,有些時候,大舍大得,有些事,我們終歸只能看著,這就是所謂的人生無常。”
月裳一臉茫然:“陳大哥,你在說什麼!”
陳慡搖搖頭,只是正色看向月裳:“月裳,你記得我們都向小小姐宣誓過效忠,小小姐讓我們保護珍姑娘,護送她來大漠,就是給珍姑娘另外一個選擇的機會,但是不管珍姑娘到底怎麼選擇,我們的誓言都不能因此改變,你和月彌要好好地保護珍姑娘……”
“可是……”月裳還想說什麼。
他遲疑了片刻,垂下眸子深深地嘆了一聲:“沒有什麼可是的,你只要記得,保護了珍姑娘,也就是保護了你的白大哥,這就夠了,他們心裡都……苦。”
月彌看著陳慡,輕聲道:“是。”
月裳有些怔然,最終還是閉上眼,有些無奈地哼了一聲:“是!”
軍營外的喧囂聲越來越大了,陳慡微微顰眉,警惕地看向外面那些明亮的火光和越來越喧囂的聲音:“大家要小心,只怕這真於王庭的殘部這一次是拼盡了全力勾結上那些對隼剎可汗不滿的人發動叛襲,在沒有看到可汗屍體之前,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要勘察好撤離路線。”
“是!”所有的鬼衛將領們立刻訓練有素地散開布防。
月彌遲疑了片刻,道:“陳大哥,我想咱們還是應該立刻去通知咱們咱們九部在這附近的人,蘭瑟斯叔叔他們前些日子有信兒過來說是在這附近巡視當中,咱們九部也有散入各個部落的,我擔心這一次,萬一赫赫人殺紅了眼,咱們這裡也要有一場大仗。”
陳慡蹙眉,隨後點頭:“好!”
……
且說那一頭陳慡安排人手布防,這一頭大帳里也已經快要打起來了。
“我不!”
“穿上!”
“本可汗是絕對不會穿上女人的衣服的,這是對本可汗的侮辱!”
“不穿上,你要等死麼,面子重要還是活著重要!”
“……不管怎麼樣,本可汗都絕對不會做一個縮頭烏龜!”
“啪!”白珍一手拿著衣衫,一手忍無可忍地狠狠一巴掌甩上他的頭頂:“隼剎,本姑娘警告你,你再不換上侍女的衣服,我就讓這裡所有的男人把你給扒光了,扔到外頭去,你自己決定!”
隼剎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金色的眸子,裡面全都是危險的氣息,惡狠狠地瞪著面前的嬌小女子:“你他娘的敢打我!”
白珍圓圓的娃娃臉上也已經是殺氣蒸騰,雙手插腰:“你他娘的就是欠打,姑娘我好聲氣地和你說了恁久,你還擺譜,既然那麼想死,那就不要怪本姑娘不客氣,把你剝光了送到真於王庭的人面前,你猜猜看,被你打得滿沙漠逃跑的真於王庭殘部,是不是一定會很高興地呢!”
隼剎那張稜角分明的俊臉瞬間就變成了豬肝色,伸出手指著白珍的臉:“你……你……還是個女人麼!”
白珍露出個可愛的笑容來:“當然是了,你要證明嗎,不過之後會把你眼珠子給扣下來怎麼樣?”
隼剎只覺得面前這個嬌小的女子那笑容,怎麼看都宛如沙漠裡頭傳說吃人心肝的沙鬼母。
“最後一次,你穿不穿?”白珍獰笑。
隼剎咬牙:“……拿來!”
看著那頭狼憤憤地開始當著她的面脫衣服,一幅氣急了挑釁的模樣,白珍搖搖頭,轉過身去開始倒騰方才讓送嫁的侍女們送來的嫁妝盒子,刷拉一下翻出一堆脂粉來。
她是沒有郡主那雙化腐朽為神奇的巧手,但是好歹跟了郡主這些年,也跟著學了一些,所以勉強還是要試試的。
她看著面前的脂粉,忍不住嘆了一聲氣。
整理好了手上的東西,她沒有聽見身後有動靜,便捧著脂粉盒子一邊轉身一邊道:“可穿好了,一會我還要給你妝點……”
她剛轉身,就看見面前一片古銅色的光滑肉色,頓時一個踉蹌,立刻漲紅了臉轉過身子去,大怒:“你幹嘛光著身子,不要臉,還不快點把衣服穿上!”
隼剎正掙扎在一堆繩子帶子之間,見白珍轉臉,心中一著急,正想喊她不要轉頭,卻不想她已經轉過來了,還這麼說話,他頓時大怒,咬牙切齒地道:“你才不要臉,老子從來沒有穿過娘們的衣服,而且還是你們中原女人的衣服,我怎麼知道要怎麼穿,而且這么小!”
白珍一聽,忍不住大嘆了一聲,拍拍自己腦門,索性轉身就朝隼剎走去,這才看清楚了隼剎的模樣——一個肚兜半掛在脖子上,卻遮蓋不住結實隆起的肌肉,更別說一堆袋子衣衫東披西掛。
“嗤!”白珍忍不住就笑了出聲,隼剎的臉原本就有點紅,這回子瞬間變成黑的了。
白珍知道如果是西涼茉在這裡,就一定能忍住笑意,然後一本正經地過去幫他重新整理,但是她真的沒有主子那麼好的定力,忍笑忍得臉都有點扭曲,終於忍無可忍地捧腹大笑起來。
“哈哈哈……”
“白珍!”隼剎臉從黑變成通紅,惱羞成怒就要把身上的東西全部扔掉。
什麼破玩意!
他寧願去死!
但是下一刻,白珍立刻伸手一把按住他的肩頭,忍笑道:“好了,忍耐忍耐,為人君者要能忍人所不能忍。”
隼剎輪廓分明的俊臉上原本已是布滿無法忍耐的神色,但是白珍柔軟的小手一擱在他的肩膀上,貼著肌膚傳來的那種溫軟,卻仿佛一汪水一下子就將他心中的那些怒氣與窘然澆涼。
他頓了頓,看向白珍的眼,她笑得彎彎的眸子,帶著一絲奇異的甜美,讓隼剎有些怔然。
“你的眼睛,像大漠的月,很好看。”
白珍一愣,隨後方才覺得手下肌膚細膩而火熱,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貼在了隼剎的赤著的肩頭,頓時宛如被燙了一般地收回自己的手。
隼剎的皮膚在燭光下呈現出一種蜜一樣的細膩色澤,與他看起來深邃而野性的俊美容貌不同,他的肌膚觸感非常的滑膩,有一種黏手的感覺。
讓白珍心中覺得有些奇異,這樣的一個男子,竟然有奇特的細膩的一部分。
但是這種觸碰的親密讓她微微顰眉,她垂下眸子,收回了手,笑容淡了些:“我們還是開始吧。”
隼剎將她的神色看在眼底,卻沒有再拒絕她為自己描妝穿衣,而是難得地沉默著,靜靜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她每一次抬手為他在臉上施脂粉的時候,指尖觸碰在自己的肌膚上,帶著小心翼翼又自持的味道。
他微微垂下眸子,微微地一哂:“怎麼,那麼怕碰我麼,但你是我的”閼氏“,以後還要給我生孩子。”
白珍的手一頓,隨後收回了手,卻沒有接他的話題,而是道:“好了,很合適,不過……”
她遲疑了片刻,隼剎順著她的目光落在那些衣服上。
那些衣服——小了。
他的身材太高大,即使拿出了最大號的女裝,他都穿不下。
隼剎皺眉,隨後摸摸臉,忽然道:“拿鏡子來。”
白珍挑眉,拿了面自己陪嫁的水銀鏡子遞過去:“做什麼,不相信我的技術麼,放心,如今的你看起來美得不能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