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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是不忍心再看著自己母親的瀕死掙扎,又或者帝王的心原本就是容得了天下,便再容納不下其他。

  男子轉過身,向門外走去,大門外的人仿佛知道他要出來一般,大門吱呀一聲打開,迎他出去,然後再悄無聲息吱呀一聲關了起來。

  所以,他沒有看見地上明孝太后眼底的那些不甘……那些怨恨,

  沒有看見她眼底的那些——兇狠。

  明孝太后沒有去管嘴裡不斷噴湧出來的黑血,她額頭上青筋畢露,深呼吸一口氣,顫抖著伸手拔下自己頭上的髮簪,扯開發簪,把裡面的東西全部往自己嘴裡倒去。

  但是因為手抖得厲害,不少都落在了外面,但是她還是吃下好些,隨著那些藥物入口,她可怕的臉色似乎也稍微好轉了一些。

  明孝太后甚至能慢慢地控制自己身體坐了起來,她死死地盯著一邊桌子上的那隻花瓶,那是她平日裡預防危險時候設置的,一旦寢殿裡發生什麼事情,只要她扯下那花瓶,就會啟動機關,她的親信們就會得到信號。

  她控制著自己的呼吸,隨後一咬牙,又從自己腰上的玉佩里倒出一顆藥丸塞進嘴裡,在這宮裡生存多年,她身上早已備下了許多以防萬一之物。

  雖然不能解毒,但是起碼能控制自己身上的毒性蔓延。

  隨後她慢慢地移動自己的身軀向那桌子邊挪去,終於挪動到那花瓶的邊上,明孝太后眼底閃過一絲喜色,還有一絲陰戾狠色。

  百里赫雲竟然敢背叛她,哪怕是她的兒子,她也絕對不會放過他!

  他真的以為他的翅膀硬了麼!

  然而就在明孝太后的手剛剛觸碰到那花瓶的時候,一隻比她的手還要蒼白而冰涼的手卻忽然擱在了她的手腕上。

  那種冰冷和蒼白,明孝太后只在屍體之上見過,冷得讓她瞬間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太后娘娘,這是在做什麼,為何這般狼狽呢?”

  而隨之在耳邊響起的冰涼低柔的聲音更是讓她忽然渾身僵冷,她下意識地轉臉看過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張難以形容的臉出現在她的面前,那張臉看起來有點不像人的臉,因為太過美麗,太過蒼白,白的幾乎能讓人看見他冰冷而滑膩皮膚下淡藍的血脈,但是偏生這種蒼白如紙的面孔上的五官卻有著超越性別的瑰麗,精緻異常,雌雄難辨,尤其是一雙丹鳳眸子宛如工筆勾勒而出,他眼大而眼尾斜飛,詭美如狐,妖異莫名。

  尤其是與常人的深褐不同的極深純黑色瞳孔,沒有一絲光芒,看久了仿佛連魂魄都會被徹底吸入幽獄鬼澗,永世不得超生。

  冰冷蒼白的cháo濕的皮膚,映襯著嘴唇上是染了暗血色胭脂的濃重腥紅,整個人看起來像一最精緻的紙人,讓人不敢逼視的陰森詭譎。

  看見這張臉,就像看見——廣闊無垠,寂寥森然,只有夜梟悽厲鳴叫,白骨森然的九幽異獄。

  而明孝太后,還在這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上看見了別的東西,陌生而讓她充滿恐懼的別的東西,仿佛從來就不知道恐懼與退縮為何物的女人瞬間張開了嘴,歇斯底里地發出恐怖尖叫:“啊——!”

  當然,這只是她想像中的尖叫,因為剛剛服了的毒藥,讓她根本沒有辦法發出半個音符。

  鬼……這是個什麼東西,是鬼嗎,還是妖魔?

  那擁有著可怕而美麗面容的妖魔低頭看著跌坐在地上的明孝太后輕笑了起來,聲音涼薄陰柔又尖利:“啊呀,太后娘娘,您怎麼會這麼狼狽呢,難不成本座嚇到你了,真是讓本座失望,本座以為你會很高興地看到本座的臉呢。”

  走開……走開……你這個惡鬼!

  你明明就已經死了!三十年前就已經死了啊!

  明孝太后恐懼地看著一步步逼近自己的妖魔,她的腦子因為驚恐而滿是混亂,雙手忍不住到處在地上亂抓,仿佛想要證實什麼一般。

  而那美艷的妖魔輕笑了起來,朝她伸出手來:“您是在找這個東西麼?”

  他蒼白的手心上躺著幾根髮簪,髮簪看起來並不那麼名貴,而且質地似白非白,似灰非灰,看不出什麼東西做的,只是在髮簪尾部點綴著幾顆珍珠罷了,但是也許是因為長年有人去撫摸那髮簪,所以髮簪的尾部上被磨得異常光滑。

  但是明孝太后在看到那幾根髮簪之後,竟然瞬即露出了放鬆下來的神情,混亂的眼神也瞬間仿佛清醒了許多。

  她的目光看向對方的時候,已經滿是警惕和凌厲的省視。

  他微微一笑,把玩著手裡的髮簪:“沒錯,那個被你們製成了骨釵和美人扇子的女人並沒有變成鬼或者復活過來呢,她早就死了。”

  明孝太后看著他的目光里多了一絲殺意和驚惶,她試圖站起來去靠近身後的牆壁,卻忽然間覺得腳腕上一陣鑽心的劇痛,她無聲地慘叫一聲,瞬間摔在了地上。

  她伸手一模,卻發現滿手滑膩的血腥,再偏頭一看,一隻精緻的繡花鞋染滿了鮮血落在一邊的地上。

  不,或者說,那是一隻裝著小巧纖足的繡花鞋落在了一邊,那鞋口上血肉模糊,白骨森森。

  明孝太后瞬間臉色參拜,無聲地尖叫——那是她的腳,被齊腳踝砍斷的腳!

  她一輩子裡何曾想過榮寵萬分的自己會淪落到被削足,骨肉散落的地步!

  美貌的妖魔懶洋洋地坐了下來,柔聲低笑:“唔,太后娘娘,怎麼這麼部不經疼呢,這麼點兒疼都受不住,一會子要怎麼辦呢,本座可是從看到我那愚蠢的母親被人做成美人扇和髮簪之後,就迷戀上了那種奇特的以人制物的技藝呢,說來慚愧,也有好些年沒有親手制物了,一會子手藝差點兒,您可要見諒呢。”

  說著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打量著她的臉頰。

  唔……不……!

  明孝忍不住驚恐地瞪大了眼,也顧不得自己腹中的隱隱作痛和腳腕上的劇痛,眼底狠光一閃,驀地抽出袖子裡的刀就往他的胸前狠狠插去。

  只是這刀子尚且還沒有碰到對方一根毫毛,她的手腕就以一種奇特的方式瞬間扭曲了方向方向,種全不符合人體幅度的扭曲彎折,伴隨著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聲,明孝太后的臉孔瞬間扭曲成近乎猙獰而痛楚的模樣。

  他輕笑起來,聲音輕柔而飄渺,卻宛如地獄紅蓮之上遊蕩的鬼音:“呵呵,太后娘娘真是極有趣的人呢,讓本座想想該用你做什麼,做一幅人骨琵琶送給你的兒子可好,你也算死在自己兒子手上了,可是極有趣,也不枉費本座在這裡逗留這許久,方才目睹這一場好戲,本座原想著還要些時間,不想卻能提前欣賞到。”

  明孝太后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慢條斯理地拿出一張人皮面具把玩,在看到那張人皮面具的時候,她幾乎可以稱得上是目疵盡裂。

  不敢置信、憤怒、痛苦、怨恨……

  看著手下的獵物眼底出現這些象徵著崩潰的情緒,他滿意輕舔了下精緻艷麗的紅唇,俯惡劣地道:“很驚訝是不是,你的好兒子竟然引狼入室,他覺得他是最大的贏家,能掌控本座、利用本座,其實本座並不吝嗇滿足對本座有所求者的願望,只是他們付出本座滿意的代價,想不想知道他為什麼要讓本座留在這呢,本座可是極慈悲的人。”

  他俯身身湊到她的耳邊,慢條斯理輕言低語起來:“……”

  明孝太后聽著身邊那可怕的妖魔低聲輕語,每聽到他說一個字,吐出一句話,她的眼睛就越瞪大一分,直到那妖魔直起了身子,她過分用力撐大眼,導致眼角迸裂,有鮮紅的血色流淌下來,幾乎像是眼中流下的悽厲血淚。

  不……這……不可能……不可能!

  明孝太后歇斯底里無聲地尖叫,渾身顫抖。

  空氣中全是讓人知悉的濃鬱血腥味,夕陽徹底的落下,幽黃的燈火被冰冷的海風吹拂著,瘋狂地跳躍著,晃蕩開滿室內詭異的光影。

  映照著誰最後的絕望與瘋狂。

  fèng魔時刻。

  有來自地獄的妖魔在黃昏之中的甦醒,需要鮮血與人骨的祭奠,才能平息他的嗜血的欲望。

  他用足尖挑起明孝太后的臉,手上動作極為優雅地戴上了一雙顏色極為詭譎的金絲手套,森冷冰涼的光芒晃眼看去,竟讓覺得那手套是活物。

  “讓本座想想,該從哪裡下手,不讓太后娘娘失血過多,本座還想讓娘娘看著本座用你身體制出來的琵琶,你滿意否呢,若是不滿意,本座還很慢慢地調試。”

  明孝太后眼底的憤怒在對方的手觸碰到自己的一瞬間,轉化成無邊無際的恐懼,過度的恐懼讓她全然失去了平日那種高貴的風範,歇斯底里把頭狠狠地往地上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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