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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雲生將西涼茉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隨後立刻伸出手指去摸她的脈搏,只覺得她脈象有些紊亂,似有些氣衰力竭,陰虛火旺之相,而且內息不調,丹田之內有亂流涌動,氣血不調,似乎受了傷,但是並不算重。

  他不由鬆了口氣,隨後目光落在一片瑩白之上,那是西涼茉身上寬大的袍子在方才被他放下來的時候壓到了,所以露出了一條雪白的腿。

  周雲生先是臉色一紅,暗自念了一聲,非禮勿視,隨後立刻別開了臉。

  但是下一刻,他又驀然轉過臉,伸手去掀開了她的袍子下擺。

  那一對雪白的玉腿之上,遍布斑斑青紫,仔細一看,都是被男人的手捏出來的,纖細的腳踝上還有被什麼東西綁住的痕跡,勒出了淤青。

  因為西涼茉自從用了鬼芙蓉血之後,身上肌膚宛如嬰兒一般細膩嫩滑,雪白柔潤,不見一個毛孔。所以這樣的淤青紫漲在她身上看起來便異常的觸目驚心。

  周雲生忍不住握住了自己的拳頭,額頭上爆出青筋來,他忍耐著,下意識地想拉高她的袍子看看其他地方的傷勢如何。

  但是下一刻,一隻柔荑忽然伸出來按住了他的手,白珍一向可愛的蘋果臉上,此刻全是肅色:“雲生少爺,您應該出去了,這裡有我們就夠了。”

  方才周雲生抱著西涼茉幾乎是越走越快,當先運起了輕功將西涼茉帶回了涑玉殿,所以她們幾個丫頭便略微遲了幾步才趕到。

  周雲生仿佛忽然醒悟自己的行為並不那麼妥當,隨後點點頭,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柔聲道:“好,那我先出去了,一會子請老醫正過來看看小小姐……”

  他頓了頓,復又道:“我還是讓羅斯過來一趟吧。”

  白珍和白蕊都不反對,畢竟這個時候有兩個病人。

  周雲生便匆匆地離開。

  白珍和白蕊互看一眼,方才鬆了一口氣,兩人才發現自己的手有點發抖,隨後二婢正要指揮人去打水,何嬤嬤已經領著小太監扛了熱水進來。

  何嬤嬤拍拍白珍和白蕊,聲音淡沉如水:“我來罷,你們在一邊準備好要用的毛巾和藥就好,只怕小小姐身上有些外傷。”

  二婢互看一眼,隨後點點頭退開到一邊,只擔心地看著何嬤嬤。

  何嬤嬤坐下來,小心地道掀開西涼茉的衣袍,漸漸地露出她的身子來。

  三人在看清楚了她身上的情形後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西涼茉除了腿上都是被捏出來的指印,細腰和胸前也全都是那些青青紫紫的捏跡,齒痕,吻痕,雪白的腿上都是乾涸的白液,腿間自更是一片狼藉。

  配上她閉著眼的蒼白的臉色,看起來仿佛被狂風暴雨蹂躪過奄奄一息的稚花。

  白蕊氣得渾身發抖,眼淚珠子直掉,咬牙切齒地道:“爺,爺他太過分了,平日裡連一副連大小姐一個指甲殼都捨不得彈的模樣,如今糟蹋起我家小姐倒是不遺餘力了!”

  白珍也紅了眼,雖然不若白蕊那般心直口快,卻也一個勁地掉淚珠兒。

  何嬤嬤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終於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深深嘆了一口氣:“罷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去拿熱水來!”

  白珍立刻去打了盆熱水過來,熱水裡泡著活血散瘀的藥袋,一股子熱氣騰騰的藥味蒸騰開來。

  何嬤嬤顰著眉,小心地給西涼茉擦拭身上的那些痕跡。

  過了一會,她剛清理完西涼茉身上,便聽見外頭有人敲門,白珍立刻走過去,探頭出去一看,正是老醫正。

  白珍一喜,卻又覺得不合適讓老醫正進去,這時候,何嬤嬤已經走過來,看著老醫正,她臉上也有些不豫的神色:“爺下手太狠了。”

  不必多說,都是過來人自然是知道的。

  老醫正老臉一紅,嘆了一聲,從懷裡拿出一隻精緻的銀盒子遞了過去:“一會子給丫頭浸浴的時候,把這個放進去,活血化瘀……”

  話沒說完,血婆婆忽然鑽出來,皺巴巴的如樹皮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只也塞了一隻古銅的雕刻蛇與骷髏的兩寸見方的盒子給何嬤嬤,瓮聲瓮氣地道:“還有這個,裡頭的東西可是雪山鬼姥給千年難得一見的好東西,放進水裡去,陪著丫頭浸兩個時辰,包管她很快就好。”

  老醫正一看,頓時狐疑起來:“這是什麼?”

  血婆婆皺皮蜘蛛一樣的臉上擺出不屑的神情:“你管老婆子給什麼,總不比你那個差!”

  老醫正皺了皺鼻子:“我怎麼聞到一股子腥味,你那裡頭是活物?”

  血婆婆沒理會他,只對何嬤嬤囑咐:“告訴丫頭別怕,也別覺得老婆子的東西用起來噁心,識貨的都知道比老頭兒那治標不治本的東西好多了!”

  老醫正怒了:“你胡說……”

  何嬤嬤看著兩老又要吵起來,頓時頭疼:“行了二位,郡主醒了,我會轉交給她的,只先進去看看吧。”

  這時候白珍和白蕊已經在西涼茉身上蓋了東西,血婆婆立刻鑽進了房間,再把門一關,嘟噥:“老頭兒不合適進閨女的房間,還是老婆子來!”

  老醫正差點被門板子砸到鼻子,氣得臉色通紅罵道:“什麼玩意兒,醫者父母心,不分男女!”

  但是卻也沒有再堅持要去看西涼茉,畢竟百里青那也需要人照顧。

  何嬤嬤把東西交給了白珍之後,也隨著老醫正走了出來。

  何嬤嬤朝老醫正點點頭,隨後一前一後地走到了窗邊。

  何嬤嬤沉默一會,方才神色凝重地道:“您還記得上一次發生這樣的事情,是什麼時候了麼?”

  老醫正面容深沉如水,隨後輕捋了下鬍子,沉聲道:“十七年前,洛兒被宣文帝賜給禁軍天啟營,洛兒被抬回來之後昏迷了七日,醒來,便再認不得人。”

  他永遠記得那一天,那也是他終於成為太醫院醫正的那日,但是不管是他還是血婆婆,卻都只能暗中保護他們,再如何也沒有法子直接對抗皇命。

  “那天也是千歲爺練成了婆婆給他的御魔啟屍術之日,奴婢記得爺的眼睛在那一晚就變成那種模樣,此後天啟營一夜之間雞犬不留,千歲爺渾身是血的回來昏在了洛少爺身邊,醒來後,千歲也就跟著來抓捕他的錦衣衛進了宮,再然後爺就成了司禮監的二品監使,然後步步高升,洛少爺也再沒與被那狗皇帝召見過,但是他也再不認得爺,爺也變得越來越邪妄乖戾,然後便是遇到了年未滿十五的郡主,我們以為一切都已雨過天青。”何嬤嬤輕聲道。

  聲音極輕柔,仿佛跨越了那長久的時光,有些傷痕,永遠不會隨著時間流逝,十七年時光彈指如流沙,輕描淡寫之間,一切驚濤駭浪,一切隱情緣由、一切艱辛苦楚仿佛都在渺渺幾言之間。

  正是年少風華時,有人長風策馬,快意情仇,有人屈居一隅,苟且偷生,蠅營狗苟,卻終換不來一夕之安。

  “這御魔啟屍之術乃是苗疆第一邪術,需得動用自身精魂血魄並著巫蠱降頭一類方能大成,老妖婆當初見著青兒肯忍受萬蠱噬心之痛,又天生性子冷寂,加之根骨奇佳,不顧我一力勸阻和老魔物全教些邪妄陰毒的東西給青兒,累他性子愈發陰霾狠戾,那御魔啟屍之術輕易不能動,修習者即易入魔,六親不認,只他十多年不曾再入魔,我們幾乎都忘了此事。”老醫正喃喃自語。

  那詭異之術,原本是青兒打算與宣文帝魚死網破之時用上的,但宣文帝早已經不是他的對手,還死在他手裡,今兒怎麼又忽然發作起來呢?

  何嬤嬤沉吟道:“今日似爺動了真怒,許是與芳官和前些日子司承乾逃脫之事有關,但奴婢總覺得不那麼簡單,而是另有隱情,只爺今日與十七年前並不同,最終並沒有再大肆屠戮。”

  老醫正嘆了一聲:“那大約是因為茉丫頭的緣故罷,茉丫頭是他心底的結,甚至比洛兒還要讓他不知所措,今兒她是受苦了。”

  何嬤嬤輕聲道:“但願,這是最後一次。”

  老醫正苦笑:“是啊,但願。”

  ……

  西涼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三日的一早,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只覺得眼前一切都模模糊糊的,隨後呆呆地看了一會青色的天花板,忽然想起了什麼,猛然坐起來。

  “阿九!”

  身邊趴著打瞌睡的白珍也一下子跳起來,迷迷糊糊地道:“唔,什麼,什麼!”

  西涼茉一把拽住白珍,盯著她:“爺呢,爺怎麼樣了!”

  白珍這才反應過來,一把反抓住西涼茉,驚喜地上下打量了她一圈:“主子,你可醒了。”

  隨後,她撅起嘴:“爺下手那麼狠,您做什麼還記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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