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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太后和順帝母子倆哭作一團,場面悽慘,讓人不忍,西涼茉卻聽得心煩,冷聲道:“太后若是捨不得陛下,再拖延不去更衣沐浴,只怕明日便要一同去地府里哭泣去了!”

  她此言一出,立時嚇得金太后立刻沒了心思上演母子情深的戲碼,她再看了一眼地上雲香那血肉模糊的猙獰屍體,頓如泄了氣的球兒一般任由宮人將自己帶回了慈寧宮內殿。

  順帝沒了母親在一邊戳躥,又有點辱母哄勸,很快就乖巧了許多,只依偎在辱母懷裡抽泣。西涼茉淡淡地看了順帝一眼:“陛下龍體重要,一會兒就歇息在慈寧宮西暖閣,只許辱母與兩個外頭乾淨的大宮女及老醫正靠近,每日陛下衣物都要用滾水洗燙之後才能穿用,所有吃食都在小廚房做,廚房之人也不得與外人接觸!”

  順帝被辱母抱走之後,場內便一片死寂。

  西涼茉冷冷地道:“所有人都不要動,站在原地,魅二,魅六跟我過來!”

  說完之後,她取了一塊手帕捂住鼻子,走到雲香屍體前蹲下。

  百里青看著她的動作,忍耐著握住拳頭沒有去抓住她,而是陰沉沉地看了從隱身處出現的魅六和魅二兩人一眼,兩人立刻一凜,走到西涼茉身邊,但卻有點手足無措,他們可以忠實地執行一切暗殺保衛的任務,如今卻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西涼茉低頭一邊看雲香的屍體,一邊對著魅二和魅六道:“去準備一塊大而厚的布巾。”

  魅二和魅六兩人互看了一眼,魅六便立刻去往殿內而去。

  西涼茉驗看了一會雲香的屍體,不由顰眉道:“這她身上藏了一種暗器,有點像獵人用的陷阱機關,觸發之後會短距離內撕裂獵物,威力非常巨大,但是很難傷害到其他人,看樣子,她的武器實際上是她自己。”

  她頓了頓,冷笑:“沒想到居然還有人用上了自殺式人肉襲擊。”

  而且用的是生化式襲擊,果然古人智慧誠不欺我!

  自殺式人肉襲擊?

  這樣奇怪而陌生的詞語讓眾人不由一愣,但咀嚼一番,發現確實沒有比這更合適的形容詞了。

  “自從發現瘟疫擴散之後,錦衣衛一直以來都嚴密監視京城周邊情形,所以宮中一直以來並無瘟疫,雲香身上的病看樣子也是剛染上沒多久,立刻將所有與雲香有接觸的人都集中看管。”西涼茉想了想又道:“柳司制,最近雲香有什麼異樣麼,誰與她接觸比較多?”

  柳司制白著臉想了想:“她平日裡也素來是個沉默寡言的,素來少與人說笑,但她心靈手巧,只最近她唯一的姐姐去世了,家裡人給她寄送了些東西,然後便有些奇怪了。”

  “她姐姐?”西涼茉挑眉:“她姐姐是做什麼的?”

  “她姐姐……”柳司制猶豫了一會,看向百里青怯怯地道:“她姐姐在千歲爺府邸上做了個小夫人。”

  西涼茉聞言,愣了愣,隨後也看向了百里青,卻見他臉色從怔然到陰沉殺氣騰騰,不由心中好笑。

  這想也知道必定是那雲香的姐姐不知什麼時候在千歲府上死了,便被有心人利用,將死因歸咎到百里青身上,雲香死了相依為命的姐姐,激憤之下便寧願以肉身做了這“生化武器”。

  西涼茉輕咳嗽了一聲,看向拿了淡淡地道:“先去取了石灰撒在她屍身上,再用布把那屍體全部裹好,送到院子後頭燒了。”

  魅六和魅二兩人點頭正要行動,忽然聽見百里青陰霾篸人的聲音響起:“對這種賤婢何必如此大費周折用化屍散就是了。”

  說罷,他一揮衣袖眾人就見一道陰冷勁風而過,粉末狀的物體就覆蓋滿了雲香的屍體片刻之後,雲香的屍體便只發出“滋滋”的聲音,扭動起來,嚇了眾人一跳,片刻之後便如冰雪遇到太陽一般地徹底融化了,發出一種極為難聞的皮肉焦臭,不一會就只剩下一片血水。

  場面之可怖,讓不少宮人都嚇得面無人色。

  魅六立刻上前將所有的石灰都撒了上去。

  處理完畢之後,殿門外傳來了連公公的聲音:“千歲爺、王妃,藥糙水都已經準備好了。”

  西涼茉立刻道:“所有沾染上雲香血跡的人立刻到去沖洗,然後全部集中到西側院子的廂房住下,沒有沾染上的人也都住到北側廂房去沖洗用藥,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出來走動,十日之後方才能離開,否則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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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外立刻傳來錦衣衛的齊聲厲喝:“是!”

  那冷厲淡漠的聲音讓眾人齊齊心中一冷,背脊發寒。

  魅一渾身血跡地對著百里青雙膝一跪,“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咬牙道:“千歲爺,魅一去了。”

  百里青神色陰霾地看了他片刻,沉聲道:“你去吧,身後之事不必掛心。”

  魅一點點頭:“魅一知道,千歲爺從不曾虧待過咱們。”

  他深深看了眼百里青,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西涼茉知道百里青雖然對手下要求極為嚴苛,但是統御人心極有一套,兩部人馬異常忠心,魅一這是在給百里青叩生死頭。

  等著眾人都分批次離開後,西涼茉才看向百里青:“阿九,你跟我先到……”

  她的話音陡然停下,目光定在了百里青的耳朵上,只覺得自己渾身血液都在瞬間凝固。

  百里青敏感地發現了她的不對勁,魅眸一眯:“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忽然想起了點別的事。”西涼茉立刻微微一笑。

  “是麼?”百里青望著她,眸光莫測。

  “嗯,我覺得雲香能如此準確地掌握咱們的行蹤,只怕是咱們身邊有了別人的眼線。”西涼茉說話間,自然而然地上前就要握住他的手。

  但她剛走了兩步,忽然見百里青一拂袖,一股巨大的罡氣一下子就將她擊後數步,直到她撞到牆邊條案方才停下。

  西涼茉按捺下胸中翻騰的氣血方才抬頭朝他怒視:“你這是做甚,瘋了麼?”

  百里青陰沉沉地看著她,冷聲道:“你才瘋了,明知我是第一類高危感染者還要觸碰我麼?”

  他雖然並不太明白什麼她說的那些名詞的準確意義,但是卻明白若是沾染了雲香那賤人的血便極為危險!

  而即使她極力掩飾,他也能看出方才她的那種神情只代表了他身上一定有什麼讓她極為恐懼。

  西涼茉看著百里青片刻,垂下眸子,低低嘆了一聲:“阿九,你的那種敏感真是讓人覺得討厭。”

  是的,他的耳垂邊上有一片細小的血跡,除了沾染上雲香的,她想不出還會沾染上誰的的血!

  百里青一轉身,向後門走去,冷冷地道:“我去東廂房住下,從今兒起,所有政務都送到東廂房處理,若有不能決斷之事,而本座已不能處理,便交給千歲王妃處置。”

  西涼茉陡然睜種大了眸子:“你……我根本不會處理什麼政務!”

  百里青轉過臉,看了她一眼,眸中一片靜水深流,他淡淡地勾起唇角:“我相信你可以的。”

  這是百里青這一日露出來的第一個笑容,也是後來這十日漫長難挨的時光里,她所有的念想。

  “阿九!”西涼茉看著他向門外走去,腦子裡一片空白,忍不住就要上前拉住他。

  “拉住她!”百里青厲聲大喝,陰魅的眸子裡一片陰沉與……一閃而逝的痛色。

  魅七和魅二立刻上前一把按住了西涼茉。

  西涼茉大力地掙扎了幾下,水媚的眸子裡閃過猩紅,怒道:“阿九!”

  她恨極這種茫然無助的感覺,但所有的掙扎與激動的情緒卻在他深沉的目光中平靜了下來。

  “想要幫我,便去尋瘟疫的解藥。”百里青看著她,忽然嘲諷似地道:“也許,染病的未必是我,而是你呢,何必做出這副生離死別的樣子來,各安天命罷了。”

  西涼茉靜靜地看著他,四目相對,仿佛有無盡言語在其間,最終她只輕笑了起來,眼中有淺淺淚光:“是,也許得了瘟疫的未必是你,而是我……”她頓了頓,恢復了平靜:“各安天命,彼此珍重,做好當做之事,我定不負君。”

  最後一句話,幾乎可以說是一字千鈞。

  百里青靜靜地看著她,淡淡地道:“好,我等你。”

  說罷,他一轉頭,好不猶豫地離開。

  淺白的,熾烈的陽光讓他的背影看起來有一種模糊的感覺,仿佛下一刻便要消失融在空氣之中。

  西涼茉看著他的背影,慢慢地閉上眼,眨去眼中的淚光,許久之後再睜開眸子,便只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放開我,莫非你們打算伺候本督衛去沐浴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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