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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涼茉看著她,微微一笑:“公主殿下,不必如此與茉兒生氣,不過您遲早一定會見著陛下的。”

  又或者……

  西涼茉描繪精緻的眼角為微微一抬,瞥向那幽深黑暗的三清殿內,詭譎地一笑,您帶來面見皇帝陛下的人不是已經去面見陛下了麼?

  ……

  漆黑的宮殿裡,一名穿著三等太監服飾的高挑健碩的男子慢慢地走近那安靜地放在黑暗殿堂里的明黃色幔帳,空氣里漂浮著那種似血腥非血腥,又夾雜著人體腐敗味道讓他覺得不太舒服,甚至有一些不太好的預感。

  司承乾站在那明黃的床帳之前,心中複雜而激動。

  激動是因為已經數月不曾見到自己的父皇,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會給自己未來的登基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複雜的是,他方才聽見了外頭西涼茉與太平大長公主的話語,才驚覺,原來逼迫得令母親幾乎被父皇一意孤行廢掉的女子竟然是他所看上的女子。

  他根本無法想像西涼茉成為他的母后的模樣!

  關於她的身世的傳說,他多少也知道了一些,只是沒有想到父皇的執念竟然如此的深!

  司承乾心中猶豫了片刻,還是湊近了那明黃的床邊低聲輕喚:“父皇,孩兒是承乾,孩兒來看您了,您的身子可都好些了?”

  但是,那帳子裡卻沒有任何聲音回應他。

  司承乾如是這般喚了幾次,眼底終於閃過疑心來,而且外頭太平大長公主也不可能牽扯住西涼茉太久,他目光凝視在那床帳上,心一橫,伸手就去扯開那明黃的帳子。

  卻在看到床帳內的一幕時,司承乾梭然睜大了眼,幾乎是瞬間倒退了一步,差點跌倒。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冷冽的眸子,方才……方才……他看到了什麼……

  那躺在父皇床上的‘怪物’是什麼東西!

  但是誰有那個膽子敢躺在皇帝陛下的床上?!

  可是……

  司承乾不是沒有殺人,也不是沒有見過殘酷的場面,他曾經到過戰場之上,也見過屍橫遍野,卻怎麼也不敢想像自己會看見那個——東西。

  冷汗瞬間從他額頭上淌落。

  但是,下一刻床帳里忽然發出了一種極為詭異的聲音:“呵……呵……呵……”

  像是一種恐怖的鳥,或者獸發出的聲音,雖然很低很低,但在這幽深寂寥的宮殿裡卻讓人頭皮發麻。

  司承乾眼中寒光一閃,他一咬唇上前幾步,伸出了有些僵硬的手,還是一把撥開了床帳。

  他需要知道,那個敢躺在他父皇床上的到底是什麼。

  父皇……

  若那真的是他的父皇。

  床帳再次被掀開,司承乾藉助著龍床之內的掛著的夜明珠燈,血腥與腐敗的肉味道沖鼻而來,終於看清楚了床上的那個東西。

  他忍不住捂住了嘴,壓抑住自己想要嘔吐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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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正文 宦妻 第四十三章 皇帝遺詔

  章節名:宦妻 第四十三章 皇帝遺詔

  如此噁心的……東西。

  但是司承乾再次看向那團東西的時候,卻不得不確認,那就是……那就是他的父皇!

  “父……父皇……!”他畏懼著,顫抖著,伸出手想要去觸碰那一團幾乎一碰就散了的肉塊。

  父皇還活著麼?

  又或者,那些聲音是因為快要被那些在皮膚下不斷蠕動著的東西分解而發出來的?

  司承乾不敢確定,他看向那團東西的頭部。

  他輕聲喚著,“父皇,父皇?!”

  不知是否父子連心,在司承乾的呼喚下,宣文帝忽然睜開了眼皮,暴突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向司承乾,但只是這麼一個動作仿佛已經耗費了他生命里最後一絲力氣。

  不知道為什麼司承乾的腦海里瞬間閃過一個詞語——迴光返照。

  司承乾看著宣文帝,眼睛泛紅,滿是急切:“父皇,父皇你能認出孩兒的是不是,孩兒是承乾,是誰……是誰把你害成這副樣子的!”

  他想要伸手去握住宣文帝的手,但是看著那些噁心的東西,他實在動不了手,何況他雖然不曾見過苗疆惡蠱,南洋降頭,但是直覺卻也知道,面前這些東西,是不能輕易沾惹的。

  宣文帝看著他,並不說話,也或許是他再也不能說話了。

  司承乾從他微微張開的嘴,就能看見不時地有蟲子在裡面爬過,甚至有些長長的蟲子從他嘴裡爬出來。

  “是百里青是不是,是那個妖魔惡鬼才會做下如此狠毒的事情,是不是!”司承乾憤怒地顫抖著聲音道。

  一定是百里青那個該被千刀萬剮的閹狗做的!

  宣文帝的目光忽然從司承乾的臉上移開,落在了銅鏡之上,他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那面銅鏡。

  司承乾看著宣文帝的目光漸漸失去焦距,他心中大急,趕緊在他耳邊道:“父皇,如今那jian賊對外散布謠言說您惱怒我德行有失,施行政事之中連番失誤,甚至將六弟的受傷都道是因為我剋扣糧糙,現下滿朝文武人心惶惶,流言蜚語不斷,父皇,我該怎麼辦!”

  自從百里青將宣文帝軟禁之後,文武百官皆不得面聖,但是因為宣文帝一直以來就很少召見朝臣,倒也沒有引起懷疑,只是陸相不知從何處接到了消息,察覺了不對勁,忽然下定決心捨棄了還在百里青手裡的數百口家中親人性命,也要聯合眾大臣要面聖。

  但不管他們如何逼迫,都沒有結果。

  於是陸相甚至聯合了在外地的藩王,聯名上書,只道如今邊關危急,請陛下出關。

  百里青卻仿佛被他們逼迫得不得不在某些事情上放權,先是讓出了一些不同程度重要的權力,他有機會掌管了工部,及至後來甚至讓出了兵部掌管糧糙之權責。

  他們甚至利用朝廷輿論逼迫得百里青不得不尋了藉口去周圍京畿大營視察了一個月,不敢在朝廷上露面。

  但這一次百里青從邊關回來之後,朝廷里的風聲就變了,先是自己掌管的工部接連出現貪污之案,然後就是有風聲傳出來說六皇弟的重傷乃是因為他剋扣邊關糧糙,致使大軍無糧糙,戰鬥力低下。

  乃至於有傳言他勾結西狄想要害死六皇子,少了登基阻力。

  宣文帝那種瀕死詭異的目光瞥了他一眼,又直勾勾地望著銅鏡,司承乾心中又急又惱,只擔心自己父皇是否已經神智不請了。

  他一咬牙,厲聲道:“父皇,您要為咱們家國社稷計著想,給兒子指一條路!”

  司承乾是不相信皇帝真的會要廢了他,從小他都是皇帝最看重的孩子,無人能比,他亦自信自己並不差!

  皇帝必定會有類似遺詔之類的東西存留在宮裡!

  看著宣文帝死死地盯著銅鏡,司承乾既擔心被人發現自己非奉詔而來,落下把柄,更擔心皇帝就這麼徹底的一命嗚呼了,自己更是陷入極為被動的地步,愈發的心急如焚。

  但是他很快地就發現了不對勁,他順著皇帝的目光看相比那銅鏡,不由一愣,隨後心念一動,對著宣文帝道:“父皇,您是不是放了什麼東西在上面?”

  隨後,心中的焦急的司承乾也顧不得再去看宣文帝的眼色,逕自一手攀附著床架子,足尖一點,逕自翻身而上,提氣在空中,另一隻手立刻開始在那銅鏡上摸索起來。

  果然,沒過多久,他就發現了銅鏡邊上渾圓精緻的包邊處有點fèng隙。

  司承乾摸著蓋子一掀,果然從裡面掏摸出一卷明黃的絲絹。

  他心中一喜,立刻將絲絹拿下來,一個鷂子翻身落地,放在手裡打開。

  只見裡面果然是一份遺詔,遺詔上分明寫著——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子德義兼之,濤澤流芳。上順天命,下和人心。上應天心,下體民意,可於朕大行之後,屬其以倫序,入奉宗祧,繼承帝位,事皆率由乎舊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涼德,尚賴親賢,共圖新治,欽此!

  司承乾大喜,有此詔書在手,名正言順,他定能繼承皇統,百里青那jian賊還有什麼花招,都是名不順,言不正,必定大失人心!

  他小心地收好詔書,轉向龍床上,剛開口:“父皇……”

  但下一刻,他就啞然住口,那躺在龍床上的宣文帝,兩隻眼睛早已經沒有一絲生氣,幾隻細長的蟲子正從他眼球里爬出來,情狀異常的恐怖。

  司承乾眼裡瞬間就滿是淚水。

  父皇……

  年幼記憶中那俊美倜儻的父皇,征戰四方,英姿颯慡的父皇,疼愛自己,親手教導自己讀書識字的父皇,卻不想竟然去得這般悽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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