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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涼茉看著手鏡里倒映出百里青的優雅身姿,不免有些恍惚,他呢……他一個堂堂男兒上能理家國大事,下處連這等細微的伺候人的活兒都做到極致,他需要付出多少汗水與努力?

  她記得連公公知情達意,八面玲瓏是宮裡出了名的,但是連公公提起當年還是宮裡大總管的百里青的時候,都連連搖頭道:“那是比不得,萬萬比不得的,千歲爺那樣的人,千萬人里能出一個就是了不得了。”

  彼時只覺得是連公公字在拍主子馬屁,如今與他相處種種看來,並非如此。

  “上至宮闈朝廷里勾心鬥角,政令布施,武藝修為下到廚房烹調,綰青絲,你還有什麼不會的麼,上陣殺敵?”西涼茉想起自己那種只能果腹而已的廚藝,忍不住感嘆。

  這人比人的距離,真是氣死人,便是她也不得不承認如百里青這樣人,若是不成功,簡直沒天理了。

  百里青拆下珠釵的手微微一頓,他精緻的唇角勾起一絲嘲謔的弧度:“或許有一日試試,也未嘗不可,前朝的贏馬監督主不也是得封威武大將軍的第一人麼?”

  西涼茉挑眉,有些好奇地道:“當初,你一步步從小黃門到後宮內侍大總管,定是長袖善舞,八面玲瓏,只是今日,怎麼看你也不像是那種——八面玲瓏的人。”

  九千歲是出名的張狂恣意,跟卑躬屈膝這四個字怎麼看也扯不上關係。

  百里青把那些珠玉都隨手擱置進一隻床榻邊的籃子裡,淡淡地一笑:“誰人的八面玲瓏,長袖善舞不是為日後的恣意妄為呢,想要練好廚藝也很簡單,只要日日記住所有食材的寒熱,各類調味物的用量,若是記不住,便讓熱油在手臂上燙出了些泡來就是了,若是菜色讓大師傅嘗得味道不好,便拿火把手上那些泡出來的皮燒掉,又能消毒,又更疼上一層,自然慢慢就都能做出好味道的東西了,只是千萬別傷了手指。”

  他頓了頓,復又一邊用木梳為西涼茉梳那一頭如瀑青絲,一邊笑道:“想要為妃子們把頭梳好,只要勾下主子一根頭髮就用醮鹽水的鞭子在背上抽一鞭子,等背上那塊肉爛了再好的時候不就都能練好了,若是人不蠢,這世上有什麼不能做到的,只是看你是否夠下功夫罷了?”

  西涼茉一愣,心中莫名地仿佛感覺到了無邊的寒氣,和細微的痛楚,她忽然想起許久之氣他曾經對她說過的那一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對別人狠毒,是誰都能做到的,惟獨對自己狠毒,卻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但只有對自己更更狠毒的人方才能做到人上人。

  一個稚嫩少年要在什麼樣的境地,或者被逼迫到什麼樣的境地,才能做到如此極致的地步?

  這般近乎凌nüè的學習方法,也只有百里青才能受得住,也才肯受得住。

  十六歲的司禮監副座,果然不是人人都能上去的。

  西涼茉垂下眸子,微微一笑:“是啊,誰的八面玲瓏、長袖善舞不是為了日後的恣意妄為呢。”

  這句話說的真真是妙!

  她和他果然是同道中人呢。

  “……過往這條路是你一人走,自然是瀟灑,只今後想來就是我們兩人同行了,所以……”西涼茉伸手輕擱在他的手上,從手鏡里看向他,微笑:“夫君可千萬要長盛不衰,保我榮華富貴一生一世。”

  百里青反手握住她新嫩的柔荑,似笑非笑地回道:“你不是一直都不希望在我的羽翼之下麼,怎麼今日這般要做菟絲子了?”

  “背靠大樹好乘涼,何況妾身還有退路麼?”西涼茉看著他,嘲謔地道。

  明人不說暗話,她藉助他一片大樹樹蔭好乘涼,他要她搭上自己的戰車,也並不過分,不是麼?

  何況,今時今日,她很快會得到自己最銳利的一把長刀,她也不需要再如以往那般左右思量,兼顧平衡。

  百里青將她華美的外袍隨手扔在地上,看著她和自己一樣,只穿了一身艷紅的內袍,方才滿意地把頭擱在她的膝上,懶洋洋地閉著眼道:“為夫就喜歡聰明的小丫頭,不必在我面前自稱妾身,聽著沒趣極了。”

  西涼茉低頭看著自己膝上美人絕世,容光在蒙昧的光線下少了讓人望之膽寒的陰鶩妖邪,眉宇間多了一種奇異的慵懶和淡淡倦色,卻仿佛盛開的曼陀羅在夕陽下花瓣半合,少了艷色,卻讓她不由心中某個極為柔軟的角落微微一動,把手指擱在他的太陽穴上輕按:“準備婚事很累麼?”

  他從不在人前露出一絲倦色,總是如此灼灼其華,未嘗不是一種保護色。

  再強大的存在,總有他疲倦的一刻,如今他能在自己面前這般放鬆,讓西涼茉生出一種奇異的被信任的微妙感覺。

  “還好,其實……我只是想到今後可以光明正大的玩弄丫頭你,所以興奮得睡不著。”百里青懶洋洋地道,太陽穴本是武者死忌命門,但她柔軟的指尖擱在她的太陽穴上,帶著三分涼意、三分暖,力道並不見得多麼巧妙,卻讓他感覺身上一松,有種想要睡一覺的衝動。

  西涼茉嘴角一扯,這大妖孽總是妖嘴裡吐不出好話,有時候真想撕了他這張薄唇。

  雖然心裡這麼想著,但是,她手上的動作卻依舊溫柔:“聽說西狄那邊,最近挑唆了邊關民族與地方官府作對,而且陳兵邊境,六皇子的人馬已經過去了,連著我那父親也發了請兵的帖子。”

  “嗯。”百里青拿手擱在額頭上,淡淡地道:“西狄皇最近纏綿病榻,聽探子的意思,他可能活不了多久了,西狄太子爺遇刺早薨,如今只得一個皇孫,還是因為西狄皇寵愛太子,愛屋及烏立了個皇太孫,那皇太孫如今比你還小一歲,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上頭有三個成年皇叔,要麼手掌一方兵權,要麼是朝廷文臣之首,要麼就是民望極深,皇室最近因為皇位之事鬧得不可開交,烏煙瘴氣。”

  他頓了頓,又道:“其中二皇子手握兵權,卻被查出當年牽扯上當年行刺他皇兄的案子,眼見著就要被問罪的時候,忽然卻與我朝起了爭執……”

  “此等用人之際,當然不能輕易動手除掉二皇子的兵權,反而還要多加安撫,西狄二皇子不但不會被問罪,若是贏了勝仗,還為其登基攢足了聲望,若是能一舉在我朝攻城略地,或者直接滅了我朝,手握百萬大軍,他這皇帝更是當定了,是麼?”西涼茉接過他的話道。

  這等圍魏救趙,轉移國內矛盾,以獲取更大權益的事,上輩子她也沒少見,甚至有些謀劃都是她一手操辦。

  百里青睜眼瞥了她一眼,眸光幽幽,唇角彎起笑來:“你這丫頭若是個男人,本座一定讓你進麾下效力,倒是個不錯的謀士,一個小女孩家家竟然對朝野政鬥都如此了解,為夫有時候不得不懷疑你是否真的只有十七,真的是靖國公所遺忘的那個女兒。”

  西涼茉心中微微一驚,他果然早就懷疑了,不過……

  她輕笑,隨意道:“你答對了,其實我乃西狄之皇后,潛伏到天朝做jian細。”

  百里青嗤笑:“就你,還皇后,西狄皇后如今都入土多少年了?”

  西涼茉做了個鬼臉:“誰說不行,哪日裡說不定我真成了皇后也不一定。”

  百里青眯眼瞅著她,忽然一手探入她的衣襟,笑得邪妄又放肆:“那本座就要好好地教訓你這‘西狄皇后了,抓到女jian細是要給敵方將領侍寢的。”

  西涼茉原始說笑著,不妨被他大剌剌地抓住她的一方柔軟雪潤,頓時臉蛋兒刷地紅了,抓住對方的手:“你……你放手,不是說了晚上再……再洞房的麼!”

  “嗯,本座可有說過麼?”百里青指尖微微用力撥著雪嫩上的小果子,看著西涼茉的臉兒嬌紅,他魅眸中波光微動,仿若一汪深不見底的湖水,滿是魅惑與柔情,西涼茉如此近距離地看著,便覺得自己幾乎要溺斃在其間,永世不得超生。

  她想要別開臉,卻做不到,明知他在施展魅術,卻不由自主地慢慢低下頭。

  他仿佛很滿意自己對她的影響,另一隻手勾住西涼茉的頸項拉著她低下臻首,逕自一路在她額間、鼻尖留下細碎溫柔的吻,最後停在她的唇瓣上,留下霸道而纏綿的吻。

  “阿九……”

  “嗯。”

  細微的喘息與呢喃在彼此的唇齒間留下細碎而甜蜜的氣息。

  空氣里都是溫軟曖昧的氣息。

  西涼茉只覺得鼻息間都是他身上極好聞的男子的味道與幽幽惑人的香氣,像一壺醇酒,讓她有一種幾乎沉醉的感覺,迷迷糊糊地接受著細碎如溫柔雨滴似的吻,身子軟得幾乎攀不住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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