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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蕊怪異地看著她:“你這是怎麼了,大小姐正在交代事兒,你怎麼走神了?”

  白玉有些尷尬地低頭輕咳:“郡主,奴婢今日有點不太舒服,興許是昨日有點著涼了,所以今天才會有些精神頭不佳。”

  可千萬不要被郡主看出什麼來,若是真有了什麼不該有的事,不要說郡主會不會容得她,就是如今這個郡主正在風口浪尖上的時候,貼身的大婢子若是再鬧出什麼不好看的事來,不知道那些混帳人還要在背後怎麼議論郡主……她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在這個時候還給郡主添堵!

  白玉的臉色有些發白,但是她很快還是做出仿佛有些受涼不舒服的模樣來。

  西涼茉看了她片刻,方才微微一笑,柔聲道:“既然是不舒服就不要在這裡硬撐著伺候我了,白珍雖然回了國公府邸,但是白蕊、還有兩位嬤嬤都在。”

  白玉有些猶豫:“這……”

  白蕊立刻熱心腸地往外頭推她道:“快去,快去,這裡不是有我嘛,以前你們沒來的時候,我不也一樣伺候大小姐!”

  西涼茉看著她也點點頭:“去把。”

  白玉方才轉身離開,有些削瘦的身形在逆光之中越發顯得單薄。

  “這妮子最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倒是比大小姐你操心的事還多。”白蕊搖搖頭道。

  西涼茉拿出顆葡萄細細地剝,忽然問:“最近你和魅七,白玉和魅六怎麼樣了?”

  白蕊玉聞言,臉上瞬間漲紅起來,眼光四處飄,但還是老老實實地道:“魅七還好,就是總愛惹奴婢生氣,也不知他腦子都是什麼,總……總想著……那些成親了以後才該想的事。”

  “你給了?”西涼挑眉看向白蕊。

  “沒有,當然沒有!”白蕊拼命搖頭,臉紅得如火。

  當初小姐就再三叮囑過,不管如何,都不能在成親前與魅七有肌膚之親。

  西涼茉看著白蕊的樣子,點點頭,再次叮囑:“記得我說的話,若是太輕易得到,便會不珍惜,上趕著的買賣,總是要賤賣的,女兒家很寶貴,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女子與男子不同,若是沒有真正看清楚一個男人,就永遠不要輕易地交出自己最珍貴的東西。”

  白蕊聽了,有些似懂非懂,還是有些不服氣:“可是書里不是說了若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而且若是情分之間如此計較,像做買賣是的,豈非很沒意思?”

  西涼茉聞言,唇角彎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來:“做買賣?沒錯,這就是做買賣,只是這是一輩子一錘子的買賣,如是不好好計較,好好籌謀,難道你要等著嫁過去後,方才覺得對方除了可以對你有情,也可以對別人有分兒麼?何況男人這種東西……”

  她頓了頓:“他說愛你的時候是真的愛你、憐你、若是不愛了,便是真不愛了,你可知道這一句所謂的——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不過是那大詞人秦觀為了打發當年一個他曾經臨幸過,又許下諾言將來迎娶的jì子而寫下的詞罷了,可憐那一代名jì,為了秦觀這一句話,便不再接客,一個不能再接納恩客又不願意被人贖身的jì子能有什麼好下場,最後淪落到悽慘而死,心中念念不忘的秦觀學士卻在其他青樓中一夢好眠到天光。”

  白蕊聽的臉色發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美麗的眸子:“大小姐,你說……你說的是……真的麼?”

  她怎麼也不能相信那麼美麗的詞句背後,居然有這樣齷齪悽慘的故事。

  西涼茉含了顆葡萄,微微眯起眼兒,淡淡地道:“當然是真的,你大小姐我喜讀野史,總沒必要騙你一個小丫頭。”

  當年讀書的時候,她成績出眾,又很喜歡讀那些野史正史,除了《詩經》里的詩詞尚且有些淳樸真美,那些兒唐詩宋詞,再痴情悽然的語言,背後多少都有一個被辜負了、甚至香消玉損的可憐女子。

  所以她後來再懶得去翻弄那些東西,反而對政治哲學之類的東西感興趣。

  “但是……但是大小姐,你和千歲爺不也……?”白蕊呆楞了許久,忽然嚅囁地道。

  西涼茉挑了一下眉:“千歲爺當然不一樣。”

  白蕊有些不服氣:“有什麼不一樣!”

  西涼茉:“他不是個男人呢。”

  白蕊:“……那確實不一樣。”

  西涼茉唇角淡淡勾起一絲笑來:“而且,每個人的情形都不一樣,你和我一樣麼,就算這輩子我一個人度過,或者再嫁十次,也沒有人能動搖我的信念,我一樣可以過得很平靜,很好,你可以麼?”

  從重生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自己這輩子,除非遇上那唯一的一個人,能夠包容她一切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思維、性子;理解並且接受卑鄙的她、狠毒的她、心軟的她,迷糊的她、精明的她、任性的她,她才會真正的把心和背後的空門交給對方。

  否則,她要麼一個人平靜而默默無聞地度過,要麼成為武媚、呂雉那樣的女子,放棄所謂的人倫情感,讓任何人都不能欺她、辱她,站在人間權力的最高處,俯瞰眾生。

  而她的出身註定了第一條路,她是永遠都走不通的,那麼就選擇第二條好了。

  只是……

  百里青的出現,或許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變數。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遇見那樣的一個人,擁有修羅地獄之鬼一樣最狠毒的手段和心腸,卻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理解她的人。

  西涼茉垂下眸子,輕輕地嘆了一聲。

  “奴婢自然是比不得小姐的。”白蕊連連搖頭,在她看來,大小姐的心性,根本就被不像一個女子,更像是那些在朝堂之上、戰場之中爭鬥的文臣武將。

  她白蕊只是一個小小的婢女,這輩子最大的理想就是一直伺候著大小姐而已,可比不得小姐。

  不過……

  “大小姐,難道你就與千歲爺一輩子這樣糾纏下去麼,這樣會幸福麼?”白蕊有些嚅囁地小心問道。

  西涼茉笑笑:“幸福是什麼,幸福就是你能生存得比大多數人都要好,並且大部分日子過得開心,而不是聽著別人告訴你該怎麼做才是幸福,如今千歲爺不夠疼你小姐我麼?”

  白蕊一愣,沒錯,小姐最近是比在德王府的時候,臉色還要紅潤白皙許多,千歲爺對小姐的疼愛,更是她們有目共睹的。

  若是小姐覺得她是幸福的,又何必計較世俗的看法呢。

  “這種話可不是你這個丫頭能問得出來的,恐怕是白玉讓你問的吧。”西涼茉看著白蕊一臉愕然地張著小嘴,順手將兩顆翡翠葡萄極為準確地扔進她的嘴裡。

  “是白玉問的。”白蕊差點被葡萄噎著,趕緊閉上嘴,一邊品著自己嘴裡清甜的葡萄,一邊感嘆:“千歲爺對小姐真是好,這葡萄整個宮裡也就是陛下那裡還有一筐,聽說早前貴妃娘娘那裡去磨了陛下許久也才得了一串,大小姐這裡可是有一籮筐呢,不知道千歲爺吃上了沒。”

  初夏最早一批熟了的西域葡萄,用快馬加鞭,再在籮筐裡面放上冬日裡存下的冰塊,用厚厚的棉被裹著,送到京城裡來。

  “他吃過了。”西涼茉以拳頭擋住嘴,輕咳了一聲,臉上微紅,葡萄送來的時候,不但他吃了,還吃得yín盪無比。

  百里青送什麼好東西過來,都美其名曰與愛徒共享,然後藉此名義,在她身上享用。

  西涼茉隨後轉移了話題,又扔給她一串葡萄:“對了,白玉最近和小六子是不是有些什麼不對勁?”

  “沒有什麼不對勁啊,白玉就是愛老欺負小六子,總是見著小六子從她房裡出來的時候,可憐兮兮、淚汪汪的,就一次看見小六子是笑著出來的,奴婢估摸著白玉那天不在……”白蕊一邊吃葡萄,一邊嘟噥。

  西涼茉聞言,挑眉:“小六子有一天是笑著出來的?”

  白蕊也沒多想,只點點頭:“嗯。”

  西涼茉沒再問什麼,徑直望著葡萄,微微顰眉,思索著白蕊的話,忽然又想起早前白玉的不對勁之處,莫非……白玉真的被小六子那個扮豬吃老虎的給吃了?

  她當初雖然曾經懷疑過墨六、墨七被百里青派到她身邊的用意除了監視她,還有藉此勾引她身邊的婢女,以達到更好地掌控她這個棋子的目的,但後來發現或許是她多慮了。

  雖然她也比希望自己身邊的人能得到傳統意義上世俗認可的幸福,所以並不反對白蕊、白玉和墨六、墨七交往,但是,她也是知道司禮監對魅部里的頂尖刺客們從不吝嗇,所以他們絕對是風月中的老手,絕對不會缺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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