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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說什麼,就算質疑芳官其實不是宦官之身,難道她能夠要求芳官當眾解衣麼?
又或者讓人去查驗的時候當個人證?
誰能去當這個人證?
誰又敢去當這個人證?
皇帝陛下的心還在向著西涼茉的時候,出這個頭,就是獲得不耐煩了!
德王妃已經不敢去聽身後眾人的竊竊私語和嘲笑,更不敢去看皇帝陛下冷酷的眼睛。
方才那一聲“芳官確實為潔淨之聲”,陡然如一盆冷水當頭給她澆下,讓德王妃一下子從那種非要將西涼茉置之死地,或者要看著西涼茉狼狽不堪地求饒順心的彌彰之火,瞬間都被澆滅。
德王妃終於開始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
但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德王妃浸yín宮廷多年,自然是知道自己犯錯所帶來的後果,不由自主地微微發起抖來。
韓貴妃看著德王妃那種都如糠瑟的樣子,唇角一扯,暗自鄙夷,這老貨,真是爛泥糊不上牆!
韓貴妃雖然遺憾自己的失敗,但仍舊損失不大,所以她笑著對西涼茉道:“貞敏,既然一切都是誤會,茉兒你可別傷心,姨母自然會懲治那那些信口雌黃的小人。”
德王妃想要張口說什麼,但是在韓貴妃那種仿佛看死人的目光下,吶吶垂首不言。
“姨母辛苦了。”西涼茉淡漠地道,那種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的冷淡倒是讓韓貴妃的心中沒底。
她有些地想要說什麼,但西涼茉已經轉過看向看向宣文帝:“陛下,貞敏自覺得有些不舒服,不知能否先行從這賞宴告退?”
宣文帝聽說西涼茉不舒服,立刻關心地看著她問:“如何就不舒服了,來人,帶郡主去太醫所。”
西涼茉微微搖頭,輕扶了額角:“茉兒只是有些頭暈,回宮休息一會子就好了。”
宣文帝看著西涼茉的模樣,心知她是已經對相親宴的事全然沒了興致,只得點頭道:“也好,你先下去休息罷。”
西涼茉起身對著宣文帝福了一福,轉身就離開了寓所,看都沒看德王妃和韓貴妃一眼。
既然正主兒已經離開,再加上德王妃方才鬧了那麼一出,宣文帝也只覺得掃興,冷冷地對著韓貴妃道:“朕乏了,會三清殿修煉,你既喜歡熱鬧,便在這裡好好地熱鬧就是了。”
皇帝陛下雖然已經不如年輕時候精明狠辣,但是不代表他看不出韓貴妃的這點子挑撥人的小心思,絕非是懷了什麼好意的。
宣文帝說完,也不去看韓貴妃的臉色,拂袖而去。
韓貴妃沒有想到素來頗為寵溺於她的宣文帝竟然這般為了西涼茉不予她面子,心中頓時有些慌了起來,她連忙看向還沒走的連公公,仿佛頗有些委屈地道:“連公公,陛下這是怎麼了,如何將火都衝著臣妾發了,您看這不是……這不是……”
連公公順手將韓貴妃悄悄塞過來的玉佩塞了回去,同時依舊是笑得頗為和藹可親,但話里的意思卻讓韓貴妃瞬間變了顏色:“貴妃娘娘,老奴這些年也沒少收你的好處,只是這些年來都以為貴妃娘娘是個心有十八竅的玲瓏人兒,也不知這幾日您是不是有些心悶氣短,心眼子都閉上了,陛下這幾年有幾回是有興致出席這些大大小小的宴席的,今兒這樣被兩位娘娘掃了興子,恐怕這香鸞車要有些日子不能去娘娘的宮裡接您了。”
說罷,連公公一甩拂塵,轉身而去。
韓貴妃看著他們的背影,心中暗自惱怒地罵,好一個閹人豎子,竟然詛咒她有心疾麼!
只是……
陛下難道是真生氣了?
想起最近很是受寵的金婕妤,本是夏日炎炎,韓貴妃的心仿佛一下子掉進了冰窟窿里。
……
西涼茉出了御花園,忽然問:“人呢?”
那領路的小太監恭恭敬敬地對著西涼茉道:“人都已經送到暗室了,按照您的吩咐,如今還沒有下手。”
西涼茉點點頭:“帶路吧。”
“這……暗房乃是血腥污穢之地。”小太監聞言總覺得領著一個身份高貴的女子去那種地方未滿不妥,而且還是連公公專門交待要下心伺候的貴人。
西涼茉淡淡地道:“沒事,只帶路就是了。”
小太監見如此便也只好恭謹地應了,在前頭一路領著西涼茉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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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開,不要過來!”
“哐當!”
“該死的,給咱家把這小混蛋給抓勞了!”
“叮噹、哐當!”
“作死麼,這麼個瘦弱書生都抓不勞,你們還是司禮監的人麼!”
剛剛走到暗房,西涼茉等人就聽見里噼里咣當的,人罵聲、東西被打碎聲,交織成一片,熱鬧之極。
那小太監看了一眼西涼茉,立刻上前去打開門,正要吆喝:“郡主……”
聲音沒喊起來,忽然一個物件一下子就當著他的頭臉打了過來。
那小太監不防,一下子被那玩意兒砸個正著,頓時鼻血四濺!
“見紅了,見紅了,是個吉兆,快抓住那小賊,一會子得了令好下刀,別誤了時辰!”又暗房太監一見有人流血,立刻不管三七二十一,扯著太監特有的尖利公鴨嗓尖叫起來。
所謂見紅吉兆,是指因為閹割之術乃是大傷身之術,尤其是成年男子閹割死亡率頗高,暗房之內要為男子淨身之時,先在地上撒點兒雞血、鴨血以祭祀鬼神。
求得鬼神庇佑那些受了刀子以後躺在暗房內不得見風的新太監們平安度過感染出血關,活下來。
其中尤其以人血最為吉利,但是誰願意為不相干人的灑血,所以今兒見著有人倒霉一進門就見紅,那暗房的太監就習慣性地尖叫起來。
“滾犢子,你這不長眼的,也沒瞧著咱家身後是哪位貴人,瞎嚷嚷什麼!”那小太監被砸個正著,鼻血四濺,自然是腦恨不已。
那暗房的太監平日裡何曾見過什麼貴人,只嘻嘻一笑:“喲,這什麼貴人呢,是來咱們暗房討寶貝,還是上交寶貝的貴人呢?”
“放肆,瞎了你的狗眼,貞敏郡主到,還不快點出來拜見貴人!”那小太監一聽,冷笑起來。
貞敏郡主的大名,早已經在宮裡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暗房太監一聽,再瞄向小太監身後那一道優雅雍容如黑牡丹的美麗身影,一下子就出了一身冷汗,頓時諾諾地道:“是……是。”
西涼茉早早在開門的霎那就有所防備,見著東西飛出,她微微一偏頭,順手將那物件撈在手裡,低頭一看,竟然是一隻精緻的筆鎮。
見著那暗房的太監出來,她不由微微挑眉問:“怎麼了,這個芳官很難伺候麼,如何讓他走脫了,鬧出這樣的大的動靜來?”
能拿到鎮紙砸出來,必定就是沒有被束縛住手腳了!
那暗房太監立刻恭謹而諂媚地笑道:“郡主,這芳官本就不是個好貨,空長了一張斯文好看的臉,卻是個最潑辣粗魯不過的,咱們剛把他拖回來,綁在那淨身台上,他沒多久就跑出去了,後來好容易又才去抓回來,困在房裡,如今剛剛抓住。”
西涼茉微微顰眉:“以後這樣的事不要再發生了,若是走脫的是刺客傷了宮裡的主子們怎麼辦?”
那暗房太監立刻諾諾點頭稱是。
“既然抓住了,那麼本郡主就進去探望一會子這位芳官吧。”西涼茉淡淡地道。
“這……”那暗房太監剛想說這不合適,但是看著西涼茉身邊的小太監一個勁地給他使眼色,便立刻恭謹地道:“您先稍等片刻。”
得了西涼茉的肯首後,他急匆匆地鑽進了暗房裡,好一會方才出來,請西涼茉進去。
西涼茉一進去聞著那房子裡傳來的香氣,夾著濃郁的血腥與*的味道,不由自主地微微顰眉。
那暗房裡的幾個太監之中,以一名穿走蛇飛鶴補子的二品藍衣太監為首,他正想過來諂媚幾句,忽然間西涼茉顰眉,便心頭陡然一懸,趕緊湊上來,笑道:“郡主,您這是可覺得有什麼不妥?”
“行了,把那些檀香什麼的全都拿掉,這味道實在是……”西涼茉搖搖頭,只覺得有些好笑,原來方才那太監居然是進來給房子薰香的,這不熏還好,熏得讓人只腦門子暈。
那中年藍衣太監趕緊轉頭去吆喝怒罵:“聽到沒有,還不去把薰香給滅!”
有個機靈的,趕緊組織其他人各拿起一把大芭蕉扇呼呼地對著房間裡扇風,這暗房是沒有窗口的,好容易開著大門,扇了好一會,那讓人忍受不了的味兒才散了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