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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她抬頭的瞬間,只聽得“哐叮”一聲,皇帝手上拿著的描金雙龍戲珠茶杯不知怎麼地碰到那雕花的桌子沿上,便裂開一條fèng隙。

  竟與皇后當初看到自己的動作如出一轍。

  她微微一驚,抬起眼來卻正對上皇帝的那雙眼睛,帶著中年男人的疲乏幽沉,卻細長又深邃,似一條不見底的河流,卻正正地、死死地盯著她,有一種奇怪的熾熱,似一堆死灰間陡然生出的詭譎火焰,盯得西涼茉不由地起了一身的寒毛。

  這種目光……實在是……

  太詭異了!

  讓見慣了百里青殘冷邪魅的模樣的西涼茉都有點心中發寒。

  就是司流風也察覺皇帝的怪異目光,他微微凝了下神,目光在西涼茉和皇帝之間來回打了一轉。

  但卻並不說話。

  詭譎的氣氛在一個人出現後,才得到了緩解。

  “喲,這是德小王爺帶著自己的小媳婦面聖謝恩來了。”一道悅耳而帶著嘲謔的聲音忽然在皇帝身後響起。

  兩人同時看向皇帝身後,百里青不知何時已經從內殿裡面出來了,一身華衣松松垮垮的掛在身上,沒戴頭冠,連腰帶都沒系,烏髮只以一根白玉簪子隨意束在頭頂,露出白皙修長的脖子,還是一副容色極艷卻所到之處,卻帶了讓空氣都有種扭曲的氣息。

  也就是他在皇帝面前還敢衣衫不整的模樣。

  司流風在袖子裡拽緊了拳頭,隨後還是淡淡喚了聲:“千歲爺。”

  西涼茉則是福了福,恭敬地道:“千歲爺萬福金安。”做足一個羞澀新婦的模樣。

  百里青看著西涼茉,眼底幽幽閃過一絲詭異又熾熱的光芒,隨後笑道:“這靖國公家的小郡主倒是比半年前那副瘦骨伶仃的模樣要好些,倒是有些小婦人的嫵媚了,看來洞房花燭夜,盡嘗人間歡情後果然不同呢。”

  這話讓司流風心中又一塊石頭落地,既然這妖人半年都沒有與茉兒見面,那麼茉兒說她不過是為了這妖人製作香粉胭脂的話是真的。

  只是百里青華麗這種*裸的調戲卻讓他心中很是憤怒,但對方是一個閹人,說這樣的話卻不算太過火。

  何況,現在的他還沒有能對抗百里青的能力,等到他得到……到時候,必定將這個敢侮辱他尊嚴的閹人給千刀萬剮了。

  只有西涼茉才明白百里青話裡有話,頓時臉上飛起一抹紅霞,暗自唾罵了一聲,得了便宜賣乖,不要臉!

  司流風見西涼茉把頭低得低低的,以為她受不得這樣的話,快哭了,便擋在西涼茉前面,冷冷地瞪了百里青一眼:“多謝千歲爺讚譽,內子人溫軟害羞,恐怕經不得您這般取笑。”

  溫軟害羞?

  西涼茉?

  百里青暗自哼了一聲,一個淺薄無知又醜陋的毛頭小子,根本沒見過她殺人時候的模樣,也沒見過她不著寸縷也敢跳起來逃跑的模樣才會這麼說。

  但這種想法,讓百里青在看見西涼茉和司流風站在一起,仿佛一對壁人似的那種不悅感覺淡了些。

  這時候皇帝也發話了:“愛卿的嘴向來毒辣,丫頭還小,可經得不你這樣玩笑。”

  皇帝說話的語氣裡帶了遮掩不住的憐惜,讓西涼茉和司流風都一愣。

  惟獨百里青眼裡掠過一絲瞭然的目光,毫不在意地笑道:“那是微臣的不是了。”

  皇帝看著西涼茉片刻,眸光有一點淡淡的濕潤,隨後不知想起了什麼,目光在西涼茉纖細的身上閃了閃,隨即一臉倦色地對著百里青道:“朕乏了。”

  百里青似笑非笑地瞥了西涼茉一眼,那種詭異的亮光直看得西涼茉抬頭惡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他才很是愉悅地笑著伸手讓皇帝扶著他的手臂從龍椅上下來:“皇上,張真人方才派人來說新煉製的丹藥已經送到了,若是涼了,恐怕藥效不好。”

  皇帝細長的眼中一亮,便對著百里青笑道:“還是愛卿想得周到,起駕罷。”

  說罷,便似忘了還有人跪在自己面前般,亦逕自離去,百里青扶著皇帝,忽然側身到皇帝耳邊說了什麼,皇帝便低低笑起來,與百里青極是親近。

  看得司流風鄙夷地冷冷低罵:“jian佞可誅!”

  西涼茉則看了他一眼,司流風雖然很是鄙夷百里青的行止,但是她卻能嗅聞到裡面帶著一種嫉妒的氣息,那是與司流風高華風雅的氣質容貌完全不同的味道。

  果然,是人都不能免去對榮華富貴,權勢滔天的嚮往吧。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其實她一直都覺得百里青並不見得真的活得很開心。

  三清殿的後殿之內,皇帝靜靜地盤腿坐在八卦台太極蒲團上,他一直都在望著那太上老君的塑像出神,許久,他開口仿佛自言自語地道:“你說,她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朕了?”

  坐在皇帝身邊打坐的百里青看了皇帝一眼,閉著眼淡淡地道:“陛下不必多想,一切愛恨都是夢幻泡影,所有的都已經過去。”

  皇帝看著窗外飛揚的雪花,忽然抱著頭嗚嗚地哭了起來。

  那哭聲極為詭譎,甚至帶著一種極度陰鬱的氣息,仿佛鬼似的嚎叫。

  那種奇怪的模樣,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像到的,皇帝但剛登基那會卻也是南征北戰,算是殺伐果斷,開疆闢土的一代明君,哪怕後來長期沉迷丹藥修仙,不理朝政多年,但是氣勢尤在,何曾有這樣怪異恐怖的時候。

  百里青卻見怪不怪地閉著眼打坐練功,不置一詞。

  ……

  等著太監引了他們出宮,一路坐著王府的馬車回德王府的時候,西涼茉已經收了不少來自各宮的禮物,畢竟她是靖國公的嫡女,以郡主之尊嫁給了德王府的小王爺,兩家聯姻,自然也算是頗為引人的結合,代表著朝中局勢又有變動。

  “茉兒,你以前常常隨端陽縣主進宮,並且很得陛下青眼麼?”司流風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西涼茉對於皇帝的表現也是一頭霧水:“沒有呢,妾身不過是第二次覲見陛下。”

  司流風看著西涼茉的模樣,也覺得她並不似作偽,便也將疑問放進了肚子裡,但他直覺的感覺到,不管是什麼原因,皇帝的青眼對德王府而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西涼茉則沉默不語。

  等著回到了德王府的邀月閣,已經是接近傍晚,白嬤嬤與何嬤嬤早已安排人準備好了飯菜,而司流風則要先去一趟庫房將西涼茉今日得的東西讓秦大管家一一登記歸庫。

  白嬤嬤剛讓人布置飯菜,外頭卻傳來了一陣喧鬧,一個丫頭匆匆進來對著西涼茉福了福:“少王妃,錦姑娘過來拜見您,她已經在外頭等了許久了。”

  正是新安排過來的二等丫頭靜雲。

  何嬤嬤隨即冷聲道:“等了很久,怎麼之前沒有見人來通報?”

  那靜雲倒是理直氣壯地道:“錦姑娘說少王妃沒有回來,她就在外頭等著,不必回報。”

  何嬤嬤冷笑一聲,上前就從袖子裡抽出一個竹片子照著那靜雲的臉,狠狠抽了兩下,那靜雲沒有想到何嬤嬤上來就這麼收拾自己,那竹片子當初是專門收拾多嘴的宮女的,當時西涼嫵吃足了它的苦頭,靜雨也立時捂住臉哭道:“你……你為什麼打我!”

  何嬤嬤冷冷地看著她,毫不客氣又抽了兩下:“且記住了,在主子面前要自稱奴婢,不要你呀,我呀的不識得規矩,認清楚你的主子是少王妃,不是你說的那什麼來路不明的錦姑娘!若是還不長記性,下回就抽爛你的嘴!”

  靜雲這才趕緊不敢再隨便吱聲,她也是原本見著小王爺昨夜沒有到少王妃的屋子裡來,反而睡在錦娘那裡,便覺得這少王妃並不得寵,何況今日她敬茶的燙著了王妃,據說王妃覺得她行止輕浮,過分驕縱,毫無大家閨秀的氣質,便一怒之下,拂袖而去,連媳婦茶都不肯喝,不肯認了這個媳婦。

  小王爺大怒之下,顧忌著她的身份,才勉強求得王妃明日改補上這杯媳婦茶。

  所以她們都私下議論這少王妃還沒過門就得罪婆婆,又不受相公待見,恐怕日後沒有好日子過,誰跟了她誰倒霉!

  對西涼茉都生出了輕慢之心。

  如今的遭遇讓靜雲更加確定自己聽到的流言是真的。

  可是何嬤嬤冷麵冷心,手上狠辣,她不敢反抗,只能憤憤又委屈地嚅囁道:“這……這……但是錦姑娘說如果少王妃不見她,她就不肯走,錦姑娘是伺候少王爺的老人了,她一向得寵,不過是來少王妃面前行妾禮,拜見少王妃,為何不見呢?”

  何嬤嬤簡直大怒,這樣怒大欺主,如何了得,正要出手再教訓:“不過一個玩物似的賤妾,也敢要挾少王妃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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