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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容易從百里青身上爬下地,西涼茉立刻深呼吸一口氣,面紅耳赤地強自鎮定轉過身對著百里青道:“徒兒非有心之舉,實乃徒兒膽小如鼠,所以還請師傅見諒。”

  膽小如鼠?

  她若膽小如鼠,這世上還有誰比她更大膽的?

  好、好、好,他果然收了一個好徒兒。

  百里青冷嗤一聲,仿佛在忍耐著什麼疼痛一般,緩緩地喘了一口氣,也不搭理她,逕自慢慢坐起。

  過了一會再起身,冷淡地吩咐:“你在這裡呆著,本座有事要處理。”

  說罷,便拂袖而去,只餘下西涼茉一人對著瞬間失去壓迫感的空間,大鬆一口氣。

  她坐在床邊,發了一會子呆,總覺得百里青身上那股子靡麗的香氣總在鼻尖繚繞,她有些坐不住地索性推開了窗。

  秋日淺陽落進窗里,有颯慡秋風陡然拂入,帶著糙木清香的風吹散了一室迷離,也讓西涼茉躁動的血脈冷靜下來,她深呼吸了一口冰涼清新的風,腦間卻還是閃過方才的畫面。

  看百里青樣子,貌似自己的攻擊正中最脆弱之處,自己是有點惹怒了九千歲,撩了老虎鬚,太監原本接受閹割後,對自己那地兒就異常小心,也異常忌諱……

  小心?

  西涼茉卻敏銳地覺得有些不對勁,她無意識地摸摸自己仍舊燥熱的臉。

  忽然想起她轉生之前,拜當年信息發達所賜,多少對淨身之術也有耳聞。

  方才的觸感和面積,可並不像一個失去了淨了身的太監所能擁有的。

  難道……

  難道他根本沒有淨身?

  一個驚悚的念頭陡然在西涼茉腦海中掠過。

  她頓時一驚,但隨即又暗道,不,這不可能,她調查過九千歲百里青,他十歲出頭便進入宮闈,從最底層的冷宮小太監做起,彼時毫無權勢,如何能瞞過每年內務府的淨身檢查。

  但若他真的沒有淨身,豈非說明當初外頭流傳的那些他以色侍奉君王的流言便有了真實性?

  可是當初他一個小小太監如何能接觸到皇帝?

  西涼茉不斷地提出疑問,再被迷霧重重的現實所打翻。

  可是,一旦有了疑問,便如一顆野糙的種子埋在了心底。

  她甚至因此而生出一絲隱秘的興奮,如果九千歲真的沒有淨身,那麼她掌握的這個秘密就將顛覆朝政,甚至掀起巨大的腥風血雨,那麼,自己又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呢?

  果然,這是個人人有秘密的世界。

  西涼茉望著窗外一片楓葉飛紅,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絲若有所思的淺淺弧度。

  她不知在窗前站了多久,直到涼風吹得她打了個淺淺的噴嚏,才想起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

  她看了看桌上的漏刻壺,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

  西涼茉這才覺得方才無意識的思考間,喝了不少水,實在忍不住,向那伺候的宮女打聽後,便繞到書房後的淨房去解手,看著那布置奢華,點著昂貴薰香的茅房和鑲嵌著寶石的華美馬桶,她忍不住搖搖頭,人騷包,連馬桶也一樣騷包。

  正在活泉水引來的小石潭裡洗手,忽然見紗窗幾個穿低品級衣衫的太監抬著兩個擔架似的東西從一個小門走了出來,一個邊走還邊道:“真是晦氣,領賞的事輪不到咱們,總是這樣的事輪到咱。”

  西涼茉望去,只見那擔架上蓋著黑布的東西在微微顫抖,似是活物,底下有什麼東西正一點點淌了出來,細看下去,竟是暗紅的血滴,她不由一驚,略偏了身子閃在窗邊。

  另一個小太監哼哼道:“這都是這個月抬出去的第四個和第五個了吧,霜血園的嬤嬤可高興了,又多了花肥,只可惜這些好皮相都被了生生剝皮,整個血猴子一樣的,爹媽都認不出。”

  “切,督公這裡最不缺好皮相的人兒,哪一時沒有那些狗腿巴結的送上來,這麼多年也就是音夫人和辛公子最得寵,只可惜那辛公子的身子這一次恐怕要廢了,你是沒瞧見,當著大家面扒光了上了那種刑,他就是方便都困難。別說伺候督公了,我瞅見他那身漂亮細皮嫩肉的都捨不得下手,他竟是個倔的,是一聲沒吭,把督公氣得下了狠手。”之前說話的小太監似炫耀自己知道的秘聞多,帶著yín意地嘿嘿直笑。

  “哼,好好富貴不享,讓他勾搭這兩個戲子,不是活該麼,我們求督公看一眼都不行呢。”

  “你是不想活了,才想伺候督公呢……”

  說罷,幾個小太監在那嘻嘻哈哈地低笑起來,直到何嬤嬤的一聲冷叱響起:“作死麼,還不快把這些腌臢物事運走,可也是想被送到霜血園去!”

  幾個小太監嚇了一跳,這才注意到地面上有血,趕緊分出一個人去提水打掃,剩下的連連告罪後抬著“腌臢物事”一溜煙地走了。

  只餘下西涼茉站在淨房裡,微微擰眉,太監不能人道,但私下用各種見不得人的手段玩男弄女的事情都不少,哪怕自己不能占有對方,也要霸占著用各種耍弄nüè待。

  前朝東廠督公劉瑾還有傳說生吃小孩腦髓,烹煮胎兒,只因為他們相信吃了童子腦或玩弄童子就能將陽物再生,再世為人。

  百里青,方才就是去處理辛顏的事了罷。

  若他是個正常男子,心態正常,如何會行事如此殘酷?

  西涼茉又懷疑起自己的之前的猜測來。

  遠遠一會子又聽見一陣衣袍瑟瑟之聲,又並著一道男子泣求之音:“督公,辛顏知錯了,且求您放過宛娘與園娘吧,她們真的只是我的弟子,是辛顏有意於宛娘,非是宛娘勾引於辛顏,園娘更是無辜啊。”

  何嬤嬤的聲音又響起來,與尋常她溫醇含笑的聲音不同,此刻她聲音異常的冰冷甚至帶著殺意:“辛顏,你當初賣身於千歲爺是怎麼說的,如今不但勾三搭四,還出賣我司禮監,督公留你一命已經是寬宏恩賜,那兩個小賤人早已被剝了皮,你還敢造次是想要步她們後塵麼!”

  似乎有人一腳踹在那人心口上,那人慘叫一聲,只聽得百里青冷漠的聲音響起:“拖下去!”

  便有人乾脆地應了,利索地拖走了人。

  西涼茉只聽得那辛顏怒罵:“百里青,你這魔頭,心性殘忍,不知情為何物,來日必定受萬人唾罵,千刀萬剮,不得好死!”

  隨即只聽得他一聲慘叫,不知是斷了舌頭還是被堵住了嘴,便一路被拖走了。

  空氣里瞬間安靜了下來,只瀰漫著腥濃的血腥味。

  西涼茉靜靜地摒氣凝神,不讓外頭之人察覺自己的存在,她可不認為百里青希望被他人所知自己戴了綠帽子。

  百里青忽然淡漠地道:“怎麼,還沒聽夠麼,還不滾出來?”

  他聲音極為悅耳,卻也極冷,帶著一股子陰森森的味道,讓人不寒而慄。

  西涼茉嘆了一聲,千年老妖就是功力非凡,若哪日她學得這樣一聲聽息辨位的功力,也算是是不負‘千年老妖’的恩澤!

  “師傅說笑了,徒兒尚未修煉至珠圓玉潤,如何能滾出來博您一笑。”西涼茉定了定神,掀了帘子,笑吟吟地走了出來。

  百里青見她臉上沒有半點偷聽偷窺被揭破後的驚慌與尷尬,便冷哼了一聲:“你倒是個臉皮子夠厚的。”

  西涼茉以袖子掩了唇,一雙妙目盈盈:“師傅謬讚,彼此,彼此。”

  也不知是因為方才被寵幸的戲子戴了綠帽子而堵心,還是被西涼茉的厚顏而堵肺,百里青竟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只眉目陰霾地冷睨著她,輕哼了一聲:“丫頭,別忘了你若不能交出讓本座滿意的答卷,辛顏的未來就是你的未來。”

  說罷一甩袖,轉身就走。

  西涼茉看著他修長優雅卻似走到哪裡都帶著一股子逼人陰詭的背影,想了想,還是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畢竟,今日的目的還沒有達到。

  跟屁蟲似的跟著百里青穿過重重院落,也不知走到哪裡才進了一處院子裡,一個與何嬤嬤打扮相似,但身形乾瘦的老嬤嬤領著四個身強力壯的下等太監迎過來福了一福:“督公,一切都準備好了。”

  “行了,你們下去罷。”百里青隨意地一擺衣袖,將他們打發走,便向房間裡走去。

  西涼茉自然也是跟了上去,一進房間,迎面而來的就是一幅白玉屏風,白玉在陽光下瑩瑩生光,上面刻著的也是一幅春宮密戲圖,上面男女同樣纖毫畢現,顛鸞倒鳳,栩栩如生。

  只是西涼茉已經在那書房裡看多了,也只是瞥了兩眼,並不以為意,四周皆垂落著輕紗羅曼,屏風邊桌案小几則以金絲楠木所制,極為精妙。

  但百里青素喜有香氣的紫檀木,這金絲楠木雖然也頗為貴重,但看在西涼茉眼裡卻還是頗為突兀,但一轉過屏風,她就知道為什麼這裡的家具皆是金絲楠木而非紫檀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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