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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看向了黎氏,黎氏心中大喜,立刻走了出來笑道:“國公爺放心,弟媳一定盡力而為,好讓嫂嫂養好身子和照顧縣主。”

  靖國公略微滿意地點頭,正要打發西涼茉重新梳妝出來接旨,何嬤嬤忽然又幽幽地道:“郡主雖然是國公爺骨肉,但郡主有救駕之大功,是陛下親封,如今郡主含冤受辱,這些粗使奴婢都可以折辱郡主,若傳了出去,豈非人人都能在皇家顏面上踩一腳。”

  這大帽子一扣,靖國公都皺了下眉,隨即問:“哦,那依司膳大人之見呢?”

  “今日但凡對郡主出手的人,依奴婢犯上之官律處死,奴婢也好向宮裡交代。”何嬤嬤淡淡地道,仿佛不過在說一件極為尋常的事。

  眾人驚得面面相覷,那些跪在地上執杖僕役都渾身發抖跪在那裡,卻不相信一個外人能處置自己。

  但很快,他們驚恐地發現,自己不過是一個隨意可以拋棄的螻蟻。

  靖國公臉色一僵,隨即還是咬牙道:“司膳大人說的是,就依照您的吩咐辦吧。”

  西涼茉忽然歉疚地看著韓二夫人:“母親且放心,三嬸娘一定給您選來更伶俐的人伺候。”

  此言一出,李嬤嬤和紫蓮、紫黛等韓氏的一乾親信陡然大驚失色,不敢置信地看向西涼茉,又立刻求饒地看向韓氏,號啕大哭:“夫人,我們可都是對您忠心耿耿多年的人,您要救救我們啊。”

  韓氏心如刀割,再不顧自己的病痛身體爬起來,衝著靖國公含淚怒道:“我看誰敢動我的人!國公爺,你就這麼看著外人欺辱到你結髮妻子的頭上來麼!”

  李嬤嬤立刻跪行爬向靖國公,眼淚汪汪:“國公爺,我們伺候夫人和您多年,就算看在我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饒了我們吧,剛才也是茉姐兒衝撞夫人,我們才去拉她的!”

  靖國公剛看向西涼茉,皺眉道:“茉兒……”

  “喲嗬,這些賤婢也敢直呼主子的名字,光是這一條,在宮裡就該立刻被斬了,知道的人說是靖國公您仁慈,不知道的還以為國公府邸沒有將陛下旨意放在眼裡,哼哼!”那承旨太監早接到了何嬤嬤的眼神,何況國公爺的偏袒連他都看不慣了,立刻尖刻陰森地笑了起來。

  靖國公要出口的話立刻卡在喉間,他最近被九千歲孤立,若此時還招來皇帝猜疑,必成大禍。

  如果不是韓氏這個蠢貨帶著仙兒惹下大禍,他也不會讓這區區閹人欺到頭上,家醜外揚!念及此,靖國公心中對韓氏的怒火再壓抑不住,一腳狠狠踹在李嬤嬤胸口上,怒道:“把這些膽敢冒犯郡主的賤婢們都拉下去處置了。”

  李嬤嬤被踹得慘叫一聲噴血而倒,嚇得一干僕人噤若寒蟬,哭聲一片。

  隨即他又看向那傳旨的公公,皮笑肉不笑道:“福公公就在這裡宣旨就是了,前面還有緊急軍報,本公先行一步。”

  福公公點點頭,一點也不以為意:“國公爺好走,咱家省得。”

  靖國公帶著人匆匆離開後,白蕊立刻去伺候西涼茉梳洗換衣。

  等西涼茉換了一身整齊衣衫,出來領了旨意,謝恩後起身,黎氏立刻上前來頗為討好地笑道:“郡主,您看這些人如何處置?”

  國公只是說了處置,卻沒說如何處置。

  看著韓氏對著自己怒目而視,眼含威脅,西涼茉的唇角泛開一絲冰冷的笑:“就依剛才何嬤嬤說的吧,所有對本郡主無禮之人都要受罰,只是下等僕役不過是受命於人,各打五十大板,連同一家大小發賣出去,至於李嬤嬤等人身為母親身邊的親信卻不知勸阻,已是大罪,就在這庭院前鞭笞至死,扔到亂葬崗上去,以儆效尤。”

  就連著要打死十幾個人,發賣數十人,卻已經是首惡嚴懲,從犯輕放,讓其他沒有犯事的下人們雖然噤若寒蟬,但卻對西涼茉之威心悅誠服,同時明白,這府邸里已經變天了。

  西涼茉這個郡主才是掌握著生殺大權的女主子。

  李嬤嬤等人終於明白自己站錯了隊,悲泣著、呼天搶地被外院的家丁們給拖了下去。

  悽厲慘嚎瞬間響徹了整個堂前。

  “西涼茉,你好毒的心思!”韓氏大悲,撕心裂肺,怨毒地盯著西涼茉,嘔出一口心血。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西涼茉當初會承認她的污衊了,就是為了一步步地設下陷阱,要一舉剪除她的親信羽翼,讓她從此變成一個盲子,瞎子。

  “母親,您已經病了,就好好的將養吧,若是再出了意外,仙姐兒怎麼辦。”西涼茉銳利森冷的目光盯著韓氏,忽然一笑,竟然有森森刀兵之氣,讓韓氏如墜冰窟,渾身僵冷,再說不出話來,

  外人聽著只覺得她純孝,惟獨韓氏卻聽西涼茉這是在以西涼仙的性命威脅她!

  文章正文 第四十五章 冊封宴血案 上

  一箭之地,遍地猩紅。

  這日韓氏最常處理公中事物的流花堂前,慘叫之聲足足響了一日,哪怕是院子裡最深遠的地方都能隱約聽到。

  “除卻伺候老太太的人,所有人需輪流前往觀刑一個時辰,以儆效尤。”

  宮中調下來的中年女官冷冰冰地傳達著新晉貞敏郡主的旨意。

  行刑的是從前院府兵司調來刑吏,五大三粗,面容猙獰,使的是一柄帶著倒鉤刺的鐵鞭,一鞭子下去,血肉橫飛。

  無數奴僕輪流跪在地上,驚恐地看著那十幾個受刑的僕役,在被鞭子撕扯乾淨血肉之後,一個個血葫蘆一樣,極盡痛苦中死去,而那曾經被他們輕賤的少女一身羽冠華衣優雅地坐在刑台後方,品茶觀刑。

  她溫潤美麗的面容,還殘留著因為長期營養不良的蒼白和削瘦,但眉梢指間都是從容優雅。

  在那些血肉橫飛間,哪怕是護衛家丁都忍不住想要嘔吐,但她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看了一個時辰,隨後踏著受刑者的慘叫與詛咒離開。

  就是這樣的從容與淡漠,讓所有的僕役,甚至各房觀刑的主子們心驚肉跳。

  第一次發現,這看似嬌怯溫軟的少女或許完全不是他們想像中比韓氏好拿捏,某種程度上她甚至比韓氏更為冷酷,所以選擇鞭刑那樣的刑罰,而不是打板子,每一個受死刑者最後死亡之時都衣不蔽體,血肉不全。

  而韓氏,在臥榻之上,挺著痛苦的病體,仰目企盼了整整一日,也沒有再次盼來她的夫君,而老太太的院子裡則寂靜無聲,仿佛院子裡所有的人都睡著了,閉門不出。

  韓氏終於絕望地又吐出一口血暈在了流花堂里,被抬回了她的閣樓。

  直到太陽落下最後一絲餘光,流花堂前最後的慘叫也隨之湮滅。

  ……

  深深庭院,漫紫深紅妖嬈開遍,珠翠流錦,極盡奢靡間,有美若妖魔的男子一身流雲般暗錦白袍立在窗前逗弄著一隻鸚鵡,鸚鵡很罕見,遍體如血一般華美深紅,偏偏頭上如旗幟一般立著一根極為美麗柔軟的白羽,仿佛王冠一般。

  它冷冰冰地睨著自己的主子,黑黑的圓眼睛裡竟有點很不屑的樣子。

  “督公,為何選上西涼茉膽大妄為丫頭,奴才看她似對當年之事和督公所尋之物,一無所知。”幽暗的角落有人低聲道。

  百里青用戴著精緻的寶石鎏金套甲的小指去挑弄那隻小鸚鵡,慵懶地道:“現在不知,未必以後不知,她的臉可有用的很,更何況,她還頗有點小聰明,便是拿來玩一玩,也是有意思的很。”

  小鸚鵡似乎被他用指套戳得很不慡,“咕”地叫了一聲,隨後瞪著烏黑的大眼,一口毫不客氣叮咬在百里青未曾避開的手上。

  那隱沒在黑暗中的人怒罵:“這孽畜!”

  “呵呵。”百里青卻狹長的丹鳳美眸微亮,輕笑起來,伸手進籠子裡一把抓住憤憤不平的小鸚鵡拖出來玩。

  這小東西怎麼突然覺得瞅著有點像某個小丫頭?

  百里青邊翹著蘭花指蹂躪著小鸚鵡胖乎乎的小身子,邊輕笑:“聽著她處理國公內院的手段,倒真是出人意料夠狠心的,你把這小東西送到她那裡去吧。”

  陰影里的人有點摸不清楚主子的想法,但立刻低聲道:“是。”

  百里青把憤怒的小鳥塞進籠子裡,抓了把瓜子磕起來,忽然想起什麼,頗為嫌棄地道:“對了,把貴妃娘娘常用的那款豐辱湯去了附子那一味,給那丫頭送去,太小了,手感不好。”

  “是。”那陰影里的人一個踉蹌,到底是見慣了主子的神來一筆,於是立刻恭謹地去了。

  ——老子是百里青的小鳥的分界線——

  開滿鮮花的小院裡,西涼茉懶洋洋地躺在臥榻之上享受著秋風帶來的涼意。

  白蕊在一邊拿著毛巾幫她揉幹著頭髮,剛洗完的青絲薰染了淡淡的山茶、橙花與薄荷的香氣,混合的香味層層如水般漾開,讓人聞著極為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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