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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長時間的立唄!下次問一個難一點的問題!”章遠笑笑,思索良久,凝視著何洛的雙眼,“別擔心了,我只是抱怨抱怨。但有一句話我要說,無論我怎樣決定,都是理智地開拓事業的發展空間,絕對沒有任何雜七雜八的原因。”

  學校的廣場上在搭設露天舞台,主路兩旁國槐和銀杏光禿禿的枝丫上纏著金黃的小燈泡,隔數米還會掛一盞大紅的燈籠。章遠忽然轉身問:“你的相機呢?這麼熱鬧,出來照相吧!”

  何洛一愣,機械的“哦”了一聲。章遠今天的談話跳躍性太強,她歸納不出合適的中心思想,從頭梳理一遍,脈絡依舊不清晰。

  時間一幀幀定格。

  章遠把手伸在樹洞裡,齜牙咧嘴作出被咬住的疼痛樣子;

  右手舉著糖葫蘆,左手捏個劍訣,揚揚頭:“糖葫蘆廣告,嶗山道士版。”

  又把圍巾纏在手腕,把何洛的帽沿搭在拳頭上,笑著說:“這張,何洛隱身了。”

  何洛咯咯地笑著。她穿了一件藕荷底色的中式對襟小襖,繡著雲紋,領口袖口和衣襟上一圈淺棕色的兔毛。章遠笑:“你好象穿著一隻大手套。”

  何洛說:“哪兒像手套了?”

  “這個搭配,總讓我想起手套來。你原來,有一幅這樣的手套吧。”

  何洛點頭,“好多年前了,早就舊的不象話,不知道哪兒去了。”

  章遠把大衣搭在臂彎,露出裡面的西服,招呼何洛:“來,合個影吧,對比這麼強烈,假洋鬼子和小村姑。”他舉手,在何洛頭頂比著兔耳朵,沖幫忙照相的學生吐吐舌頭。何洛站在他斜前方,聽見背後息息簌簌的聲音。她咳嗽一聲,屈肘輕輕頂了他一下,“喂,不要又給我弄兔耳朵來。”

  “大姐!”章遠倒吸一口冷氣,“這麼用力!你不知道我有胃炎?”

  “活該!”何洛嗔道。

  “真惡毒。”聳聳肩,“不弄就不弄。”他放下手,閃光燈亮起的一瞬間,恰恰搭在她肩頭。

  何洛渾身一震。輕輕的觸碰,一瞬間凝固了空氣。

  “謝謝!”章遠跑去接回相機,沖她揚揚手,“正好是最後一張,我洗完給你吧。”似乎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總裁的秘書小方來找章遠:“你去哪兒了?輕音等你很久了。”

  “哦,我不是說了,今天會去找同學。”

  “啊,是我來早了!”鄭輕音從隔壁的貴賓室探頭,眼睛彎彎的笑,“反正我在北京沒什麼朋友,下午就溜達過來玩兒了。”

  “輕音好久沒回國,難得遇到老朋友,你這個做師兄的,怎麼也要帶人家四處走走麼。”小方笑得頗有深意,“反正最近你也沒什麼事兒,就是在等籌委會的審核結果。”

  章遠也笑:“我怕帶著她走丟了。北京我也不熟,雖然來得次數多,基本都是從火車站到我女朋友學校,兩點一線。”他沖鄭輕音揮揮手,“要不然,咱們去何洛那兒,讓她帶你四處走走。”

  鄭輕音的嘴角搭下來,笑得勉強:“上次看到你們……她都沒怎麼說話。你把人家哄好了?”

  “誰和誰沒有點小矛盾?”章遠說,“何洛最好哄了,給她點好吃的就行。對了,她們學校慶祝元旦的活動很多,你要不要去看看國內的大學生活?”說著,遞過一沓照片。

  鄭輕音遲疑片刻,接過來一張張仔細看著,面色越來越難堪。

  小方探頭,清秀的女孩子捧著烤紅薯,驚訝地回頭,嘴角還沾著紅薯瓤,微慍的眉頭,含笑的眼睛。

  “照得不錯吧。”章遠微笑,“這就是抓拍,先抓住再說。”

  “照片是挺好的。”鄭輕音扯扯嘴唇,笑了笑,“算了,我叫司機帶我去買東西好了。其實,這次回國根本沒想到會遇見你,能見個面打個招呼也挺好的。”

  她低頭,快步走向電梯間,小方隨後追上。臨行前笑眯眯看看章遠,小聲說了句:“如果不用速洗,照片的質量會更好。”

  章遠笑笑,總裁的秘書到底比總裁的侄女細心,一眼就看到照片上的日期。或許自己做地莽撞,他揉揉太陽穴,但如果鄭輕音的態度成為競爭的砝碼,他會鄙視自己。公司的人會怎麼想?何洛又會怎麼想?

  得罪鄭天達就得罪了吧。章遠苦笑,想起一句大俗話,“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何洛拿到同城快遞送來的照片,反反覆覆看,淺淺一笑,更多時間再嘆氣,仿佛那一天都是錯覺幻影。她走過和章遠一起走過的校園,月光清清涼涼,樹木黝黑的影子寂寞地延展。打電話問章遠:“你在哪兒?明天過來好麼?我有事情和你談。”

  章遠說:“不一定,我有一些棘手的事情要忙,等一段時間好嗎?很快。”

  何洛掛上電話,悵悵嘆息。你是否知道,明天是除夕夜。我想和你一起聽新年的鐘聲,聽大家的歡呼,有什麼事情,忙得這一刻都走不開?

  籌委會負責人劉總經理似笑非笑,看看章遠:“小女朋友找你?”

  “嗯。”

  “你的策劃書點子很新,但絕對不是最可行的。”劉總敲著桌子,“贊成和反對的意見,基本一半一半。雖然我們決定下大力氣扶植軟體子公司,但是,這也是冒很大險的。這公司基本是鄭老闆完全控股,最後的決定,還是要看他一句話。”

  “我做好最壞打算了,夾包走人。”章遠笑,“謝謝你們給我機會來嘗試,最近這段時間,我也學會很多新東西。”

  “不要現在就放棄。”劉總笑,“年輕人,有衝勁,也好衝動。”

  已經到了這一年最後十個小時,章遠給何洛發簡訊,“我去找你。”剛要出門打車,小方又打來電話,說:“大老闆要和你面談。”

  章遠語氣急促:“何洛,今天我可能又過不去了。”

  “儘量吧!好麼?”她問,心底依然有期盼,這樣曖昧的搖擺,已經讓她在不斷的希望與失望間跌跌撞撞疲憊不堪。

  何洛推去所有飯局,抱膝坐在寢室里靜靜等著。打他的電話沒有人接,發簡訊沒有回。她百無聊賴,蔡滿心要去實習,拽著她作model練習化妝。看一眼鏡子裡的自己,成熟的陌生,連連搖頭。匆匆忙忙洗掉,章遠仍然沒有來。

  接近八點,電話才打通。何洛說:“過來吧,我們好好談談。”

  “我今天太累了,再等等吧。”章遠從鄭天達家裡出來不久,精神高度緊張的幾個小時過去,全身力氣被抽空,此時腦袋都不轉了。

  “好,等等就等等吧。”何洛冷冷地說,“你一直就這句話,再等一會兒就是明年了,再等一段時間我就出國了,你也見不到我,我也不會為難你聽我羅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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