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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之後我都就飯吃了。”

  “應試教育。”章遠說,“學的東西都是死的,成績再好,為人處事也太單純。”

  “怎麼又說到這個,這是個人差異,和知識教育無關。”何洛聳聳肩,憋了幾天,終於忍不住問,“其實,你是受了傅鵬的影響吧,認真回答我,你是不是想要畢業後直接工作,而不是考研?這也好,工作後再回顧,如果有缺憾,對症下藥重新學習,大公司的培訓機會都很多。

  “是的,我想工作。”章遠將車停在路邊,走下江堤坐在糙地上,“但是是想走自己的路,像傅鵬現在一樣,他的經驗教訓都在,可以少走很多彎路。”

  “你不要把創業想的那麼容易。”何洛說,“你認為自己有技術,但是人際關係呢?我爸爸當初就是從學術轉經商,靠的也是當初積累的人脈。這些你沒有的。”

  章遠說:“是啊,這就是我們社會的弊端,所以有人去了美國就不想回來。”

  “美國也如此。有人的地方就有人際關係。”何洛蹙眉,“還有,你聽說過沒有,他們的信條是Winner takes all,同情弱者只是中華民族的美德。”她擔心章遠偏執,語氣間不免有些呵責的味道。章遠聽來句句都是說教的口吻,似乎自己成了無知孩童。

  他不言語。何洛何洛,你看世事時如此剔透一顆心,為什麼卻質疑我的視野和眼界?不要和我說這些,我的想法和你並沒有不同。

  何洛兀自舉著從親友同學處聽來的實例。這些章遠都不想講。何洛跺腳:“我說了這么半天,你就什麼都不想說麼?”

  章遠望她一眼:“哦,講了這麼多口渴麼?要不要我給你買瓶水。”

  “每次說到這些話題你就會躲避。”何洛憤憤,“你心裡很多事情都不肯告訴我。”

  “說多了不累麼?我們可不可以這樣靜靜坐會兒。”章遠說,“我只是很累,真的。”他閉上眼,仰面躺成一個大字。及膝的蒿糙都已經枯黃,風一處嘩地倒向一側,起來,再倒過去,綿延的江畔糙甸,起伏如金色波浪。

  何洛也很累,一路偽裝快樂偽裝單純偽裝不在意不想問,心力交瘁的累。她也不說話,抱膝坐在糙地上。偷眼看章遠,挺直的鼻,緊抿的唇,在夕陽中鍍金的輪廓。很想躺下,蜷起腿來,溫暖恣意地將頭枕在他胸上,靜靜聆聽堅實有力的心跳。然而他一動不動,沒有像每次慪氣後那樣閉著眼,嘴角似笑非笑,伸出長長的手指來勾著她的衣角。

  何洛抬頭,鬢角的碎發飛起又落下,風大了,雲彩走的飛快。秋日裡,北方的天這樣高,這樣湛藍這樣寂寥,天空下的我們很渺小。

  “明年春天我們也來放風箏,好不好?”她想要打破沉寂。

  “嗯。”倦倦的聲音。

  “嗯什麼,到底好不好?”

  “嗯。好睏。”兩天不曾安眠,在她身邊終於放鬆下來。

  那就是答應了吧,何洛不再多問。就當你應允了,春天還遠,未來很長,她不急於要一個答覆。

  一切都自然會來到,就好像南方糙原,北方的燕,定然交匯在每年的冬天。

  =End of This 插pter=

  ……卻不知道為什麼哭泣,想告訴他我想念你……

  PREVIEW of the NEXT 插pter:

  看著空蕩蕩的街道,心也空白。當年的一幕幕在窗外重現。夜讓人迷醉。卡彭特的歌聲怎麼也喚不回昨天,yesterday never once more。

  章遠說:我們分手吧。我不是你想要的那種人。

  何洛流淚:可你就是我想要的那個人。

  就在這一瞬,忽然發現曾經深厚的感情已經荒蕪。再看昨天的信件和日記,一點感傷都沒有。疲累,心中無比疲累。

  那天早晨,何洛忽然清醒。

  no more no why, no more no cry。

  ====

  再見,我的初戀

  何洛情緒低落。不能閒下來,閒下來就想著給章遠打電話,聽聽他的話語和笑聲。這樣渴望,是因為已經很久沒有好好聊天。每次拿起話筒來,例行公事的問候一下,說幾句話,就會陷入沉默。說什麼好?找不到合適的話題,未來太遠,現實太重,過去太有限。

  沉默,吵架的理由都沒有,無法爆發的沉默。

  蔡滿心要去北外報名,參加第二年五月的托福考試,遊說何洛和她一起去排隊。

  “我還沒想好要不要出國。”何洛說,“要看看章遠的打算。”

  “他們數學專業出國形勢很好啊。”蔡滿心說,“你們慢慢商量,先考個試有什麼關係?就算不出國,找工作去外企,一樣是有利條件;如果讀研,分數高的話,研究生英語都可以免修。”

  何洛告訴章遠:“考著玩玩,未必要申請的。”他反應平淡:“申請也好。”何洛問:“你希望我出國?”章遠說:“是你的未來,我不能替你做選擇。”

  熟悉的對白。三年前,他說,“你自己的事情,要由你自己決定。”

  何洛不快:“我們討論的是兩個人的未來,不是我一個人的;我沒說非要出國,只是想聽聽你的規劃。”

  章遠不想說,他可以想像何洛的反應。她會溫言鼓勵,但是冒險、投機、虛幻、幼稚這樣的字眼藏在字裡行間。一方面她不喜歡死讀書的人,每次說起寢室里的姐妹,總慨嘆童嘉穎心無旁騖,學得迷迷糊糊,雖然成績好,但不如多多參加社會活動;另一方面,她又總督促他集中精力在學業上。

  何洛似乎有雙重標準。如果當年考入清華,她還會這樣旁敲側擊的勸自己放棄麼?章遠悶悶不樂,同樣的一個人,一次失手,就將他全盤否定麼?

  那年冬天來得早,一場寒流,兩座城市先後降溫,分外寒冷。愛情結冰,回憶被冰凍。冷漠疏離是巨大冰山浮在水面的一角,太多無法溝通的細節,何洛已經疲於對朋友訴說,索性緘口不提。她不知道,章遠和自己一樣,經歷著人生中最寒冷的一個冬天。傅鵬決意收山,將章遠推薦給另一個自由程式設計師,但畢竟關係不親近,對方防範著,多數是給他跑腿打雜的任務。章遠不服輸,從零散聽到的隻言片語中揣測客戶的要求,翻爛參考書,夜以繼日。但提高太慢,他的主張還是常常被否定,或者太幼稚,或者低效率。

  “小伙子,畢竟經驗不足。”他們這樣說。章遠最不想看到別人哀憫的眼神,比輕蔑的目光更讓人難受。他反覆思考著,如何尋找積累的機會,如何獲得認同。他想得太多,竟然已經是期末。

  生平頭一次,知道掛科是什麼滋味。而且是兩門,再多一門紅燈就保不住學位。

  這時何洛回來了,拿了一等獎學金,抑制不住的開心,人前人後意氣風發。一起坐計程車,章遠沉默著。此時不說些什麼,車內的空氣都要降到冰點,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司機來搭話,問:“聽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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